我知道你一直在看着我,透过后视镜,所以我摇上了窗户。
今天晚上过去,一切都会回到正轨,我会继续上班,继续和合同、案件打交道,至于你……应该回去继续上学吧,不重要,反正我们不会再见了。
但是,没想到你又出现在了我面前。
这是岑序在回忆里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不,准确的说,是庄明恙听见的最后一句岑序的心声。
庄明恙进入了岑序的回忆,自然也就和回忆里的岑序产生共感。老实说,他宁愿没有这个能力——这么多年他头一回意识到自己和岑序的思想差异有多大。
他觉得在海城的每一天都好快乐,天这么蓝、海这么清、遇到的人那么有趣,还能天天看见岑序,真希望那样的日子永远也不会结束。但是岑序却每一天都期望早点回云城,早点远离他。
唉,那时候他确实年纪太小,喜欢谁就一个劲粘着谁,忍不住。
他无法骗自己说没有一点失落。自从海城一别后,岑序立刻就把他这个人抛之脑后了,一个星期,甚至更短时间,再次碰面时他的脸已经开始模糊。
同一时间,庄明恙却绞尽脑汁想要找到能和岑序产生微弱联系的方法。
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岑序的速度,比意识到每天在他书桌上画小王八的小学同学很讨厌他还要快,然而和初开的情窦一起降临的是无措和迷茫,他清楚他们之间根本不会有结果,结束那一个月的休假后他们连正当联系理由都不存在。
庄明恙十九年人生里,第一次产生“退却”的想法。
但很快,他立场不稳的“放弃”开始动摇,因为他发现姐姐原来有喜欢的人。
午觉睡醒,庄明恙打着哈切走下楼,在楼梯上听到阮问昭和庄明珠的对话,停住脚步。
“你真对岑序一点感觉也没有?我觉得小岑人挺好的呀,长得又帅,又有能力,还绅士。”
“妈,我说一万次了,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烦不烦啊,你真这么喜欢跟我爸离了跟他呗。”
“我和你爸爸可是真爱,别想撺掇你妈妈离婚。”阮问昭说,“那再相处试试?上次你弟弟这么大个灯泡在旁边,确实很难产生火花,下次让你爸安排你们单独相处?”
“不用,我不可能喜欢他的。”
“这么坚决……你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说说呗,你要是真有喜欢的人,妈妈肯定不纠缠你了。”阮女士声音里透着八卦,“欸,是不是大学跟你一块回来的那个,叫什么……柏亓?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了,你说他一个电影系的转行当什么律师啊……”
柏亓,庄明恙认识,是庄明珠在英国留学时的大学同学,后来跟着庄明珠来了明月律所。庄明恙去英国找他姐玩的时候和她关系很僵,是柏亓招待他,吃什么、玩什么、住哪里,把他安排得极其妥帖。庄明恙对他的印象非常好。
庄明恙伸着懒腰,故作自然坐到旁边偷听,母女俩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Stop……妈,你什么时候把他打听得这么清楚的?”庄明珠声音沉了下去,“妈,我求你,我的感情你别再插手了行吗?你要管就管庄明恙去,他被男人骗走可比我容易多了。”
“你可别冤枉我,我什么都没做。上次给你送饭的时候碰到他就问了几句,他自己和我说的。”
“是你先刨根问底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
“你……”阮问昭气得扭头,“我不和你说话了!”
拌嘴结束后,庄明珠拿出文件开始翻看,阮问昭仰躺进按摩椅里闭眼敷面膜,宽敞的客厅里只剩下乏善可陈的电视剧声音。过了一会,庄明恙一点点挪到庄明珠身边,小声说:“姐,我好像好久没看到柏亓哥哥了。”
庄明珠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庄明恙不想表现得太明显,整理了一下措辞,试探道:“姐,你喜欢柏亓哥哥吗?”
划线的动作顿住,庄明珠抬起头和蹲在旁边的庄明恙对视。
庄明恙眨了眨眼。
她又低下了头:“不喜欢。”
那就是喜欢了。
庄明恙心里了然。如果是真的不喜欢,庄明珠一定会瞪他一眼,甚至有可能给他一肘子,骂他“你眼瞎了吧,老娘会喜欢他?你个小屁孩懂个屁的喜欢,快滚远点,耽误我工作。”
但是她轻飘飘地来了句“不喜欢”,那不是反话是什么!
庄明恙再一点点挪回自己位置,无人注意到他脸上渐渐扩散的笑。
姐姐不喜欢岑序,那岑序……也不会成为自己姐夫了?
他拿出手机。和岑序的聊天框里,有一串他撤回的消息。
回到云城后,很多次庄明恙没忍住找岑序说话,删删改改,发出去后想到庄明珠和家里人的态度,在愧疚和罪恶感的驱使下又一条一条撤回。如此反反复复。
他们的聊天框里很快全是他自己的撤回消息,不知道岑序有没有看到,反正一条也没回。
大概是太忙了吧。庄明恙在沙发上滚了一圈,摇起尾巴,咬着指尖思索该给岑序发什么样的信息。
也许因为庄明恙不再撤回消息,岑序也开始回复他,虽然都是非常简单的几个字,和在海城时一样,但这也给了庄明恙极大的鼓励。没过几天,耐不住性子的他在某一次晚饭期间和他爸提出了去明月实习。
他爸没多想,只当他是又突发奇想,表扬了他几句有上进心,然后说会给他安排。
过了几天,他领到了明月律所的实习工牌。
岑序目前接手庄宏升原先的位置,作为公司并购业务组的责任人与主要的一些大公司深度合作。在公司所有业务组里面,他是最年轻的,除了合伙人就属他的职权最大,足以见得庄宏升对他多看重。
令庄明恙失望的是来接他的人不是岑序,而是他组里一个三十五岁出头、一脸精英扮相的男人,叫张朋。
来律所的第一天,张朋从电梯里出来,上下打量他一圈,皱起眉:“你就穿这一身?卫衣?你是律师还是学生?”
庄明恙窘迫地扯了扯衣角:“啊,对不起,我以为第一天没有正式上班……”
“算了就这样吧。”张朋冷淡地打断他,对他招了招手,“跟我走。”
庄明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进电梯,听到他问自己的学校,庄明恙小声地报了自己学校名字。其实他的大学不算很差,但是放在这里实在不够看。
果不其然,张朋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哼笑:“什么专业?”
“社会学。”
张朋捏起他胸前的工牌:“庄明恙……我们老板也姓庄,你是他亲戚?”
庄明恙把头摇成拨浪鼓:“不是不是不是……”
“看着也不像。”张朋放开了他的牌子,“事先说明,带实习生这种事以前不是我负责的,是岑律让我来带你的。有些事情我想我应该提前和你说好,在我们律所,能力是第一位,不管你是老板的亲戚还是岑律的谁,都请你摆正态度,律所不养闲人。”
“嗯嗯嗯。”听到岑序的名字,庄明恙耳朵立马竖了起来,亮晶晶地期待着张朋能多说些岑序的事,然而张朋抱着臂,用侧脸对着他,自然地无视了他的视线。
在张朋滔滔不绝声中电梯门打开了,大概是天意,庄明恙一眼就看到了走廊尽头的岑序。
夏日阳光在高楼间跳跃,被大厦玻璃切割成细碎尖锐的光线,照在狭长的走廊里。岑序面前站了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什么。岑序倚着栏杆,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手指快速翻阅一份文件。
庄明恙心开始砰砰跳,比上次询问岑序能不能加入他的组还要激烈。他简直想大喊一声“哥!”然后飞奔到岑序面前,还好他忍住了。
他跟在张朋身后穿过走廊,走到岑序面前。
他们似乎在讨论案件,一个身材高大但仍比岑序矮了半个头的男人说:“岑老师,还是卡在质量证明上。对方销毁了关键样本,死无对证。我们现有的供货批次质检报告被对方质疑批次对应不上;我们找到的几位同批次其他项目用户提供的使用反馈良好,但对方律师一句‘项目情况不同’就给打发了。法官也倾向于认为我们需要更直接的、指向这个特定项目的质量无缺陷证据。”
另一个补充道:“我们甚至查了他们那段时间的采购记录,想找他们是否还采购了其他可能出问题的材料,但记录很干净,只有我方公司提供这种水泥。他们咬死就是我方的问题……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岑序漫不经心地翻着文件,问:“‘四方验收会议’的原始会议纪要查了吗?”
男人愣了愣:“没有,他们一开始没有提供会议纪要,后来文件太多我就忘了……等等。”他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
岑序合上文件还给他,微笑说:“去查吧。”
“谢谢岑老师!”男人感激地鞠了一躬,快步离开。
打发走两位,岑序朝他们看来,目光在触碰到张朋背后的庄明恙时停住了。
庄明恙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在往脸上涌,他大概脸红了,因为心跳太快而产生了一点点窒息感,令他急促呼吸起来。
庄明恙忍耐着不笑得太荡漾,在张朋身后偷偷挥了挥手,小声说:“Hi.”
好久不见,哥。我终于来见你了!
岑序对他笑了下:“上班第一天?”
庄明恙用力点头。
岑序说:“张律师是个很负责任的律师,你跟着他好好学习。”他转向张朋:“明恙没接触过法律相关的业务,麻烦您多照顾他了。”
张朋展现出与对庄明恙截然不同的态度:“不麻烦!岑律把这件事交给我,是对我的信任,我肯定会好好栽培……”
没有任何营养的寒暄,岑序很快被一通电话叫走了,他对他们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他预想的“看一眼”或是“摸摸头”都没有,岑序看上去完全没把注意放在庄明恙身上,庄明恙感到有些小失落,但很快安慰自己,岑序这么厉害的一个律师,身上工作肯定很重,他愿意花出五分钟和张朋聊自己就很好了,不能得寸进尺!
这么想着,庄明恙只是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张朋收敛笑容,回头吩咐庄明恙:“走吧,我带你去工位。”
庄明恙的工位在靠窗的一个小角落,桌面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件,看上去不像工位,像杂物间。但好歹算是拥有了人生中第一个工位,大汗淋漓地把工位整理出来后,庄明恙摸着自己的小办公桌,心里升腾起无限期待。
但是期待很快就落空了。
就算只是实习,律所的工作也比他想象中的复杂多多多多了。他对于那些专有名词一窍不通,冗长的文件看得他直打瞌睡。甚至第三天还因为不会使用WPS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庄明恙无可辩驳,毕竟“计算机二级还没考”这样的理由说出口,只会招来更激烈的指责。
于是很快他就融入了这里,过上天天加班的日子。让他最崩溃的是,来了半个月,他竟然一次也没碰到过岑序。
一次!也没有!
偏偏在这里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连打听岑序的行程都无人可问,眼看着暑假快要结束了,庄明恙只能干着急。
比岑序来得更快的是他犯下的大错。
——他把一份重要文件整理成了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张朋气得把文件砸到他身上,让他不改出来不准下班。
庄明恙大概是倒霉习惯了,对此甚至没有太多委屈,第一想法是“果然如此”。一直改到办公室的人走光了,庄明恙才抬起酸痛的脖颈,伸了个懒腰。
看了眼墙上的钟,晚上九点多,整层办公区都已经熄灯了,除了他这里,整个空间只能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屏幕亮着冷硬的电子荧光,文档底部的输入光标变成视野里唯一闪动的东西,庄明恙望着光标走了神。
一道手机铃打破这安静,庄明恙猛然回神。
是阮问昭打来的电话,问他今天晚上还回不回来吃饭。
庄明恙捏了捏肩膀:“不回了吧,我……我今天要和同事聚餐。”
“同事?男生女生?”
庄明恙硬着头皮撒谎:“有男有女。”
“这么快就又教到朋友了?”
“……对啊,哈哈。”
才怪,这里都是聪明蛋,他一个笨蛋怎么可能交到朋友。
挂断电话,庄明恙叹了口气,再次望了一圈空荡荡的办公室,认命地敲起键盘。
“叮——”
时钟的准点报时将庄明恙从一种极其专注的状态解脱出来。他抬头看了眼,十点整。
庄明恙看了眼文件,苦笑一声,看样子他少说也得干到凌晨。与此同时,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庄明恙回头,随即身体如同上锈的机器僵住了,维持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岑序从暗处出现。
他盼了半个月的人,在他最不想见到的时刻出现了。
岑序像是刚应酬结束,手臂搭着件西装外套,领带扯松,领口解了几颗扣子。
岑序走得近了,庄明恙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酒味,他的嗓音也在安静的氛围里显得沙哑低沉。
“这么晚还在这?”
庄明恙僵硬地坐正身体,不敢抬头,手指搭在键盘上,声音越来越小:“嗯……加班……哥你怎么在这……”
好想逃,太丢脸了。
他想象中的和岑序再次见面的场景不是这样的啊,这算什么?
张朋他一定会和岑序说自己笨吧,毋庸置疑,毕竟他明面上是岑序带进来的。
“刚应酬完,回来拿个文件。”岑序把外套搭在庄明旁边的一把椅子上,然后倾身下来。
“《xxx项目投资合作协议初稿》”岑序一只手撑在庄明恙背后,另一只撑在庄明恙握着鼠标的手边,轻声读出文件名,“张律师让你写的?”
庄明恙缓慢地点点头。
“为什么会让你写这个,他不知道这对你来说太难了么?”岑序轻声说,“你没和他提出来?”
“……没有。”
“明天我和他谈谈,已经十点了。”岑序点了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用哄劝的语气说,“没道理让你一个实习生加班到这么晚,你先回去休息吧。”
半天没听到回答,岑序微微弯下腰看他的脸:“好不好?怎么不说话。”
只见庄明恙一撅嘴,两行珍珠大的眼泪争先恐后地流了下来。
岑序怔了下,失笑:“我说错话了么,怎么还哭鼻子了?”
庄明恙根本说不出话,用手背用力地擦没完没了的眼泪,只能用摇头来表示:他没事。
十多天的委屈一窝蜂全涌了上来,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他以为自己是足够坚强的,怎么一句话就变得这么矫情?
太矫情了,真丢脸。
脸埋在手心里,庄明恙似乎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随后岑序从旁边随意拖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
岑序手支着下巴,陷入思考,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审视,像是观察,随后他开口:“张朋为难你了?”
庄明恙连连摇头,抽抽噎噎地替张朋解释:“没……有。他对我……很好。”
“如果他对你好,是不会让你一个外行人写这个的。”岑序表现出耐心倾听的姿态,“这几天我一直在外面出差,没顾得上你,你可以和我说实话,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庄明恙还是摇头,喘了口气,说:“他想让我进步快一点,才让我做这个,但是我太笨了,一直学不会。他其实很照顾我的,知道我不喜欢喝咖啡,请客的时候都不给我点,为了让我工作的时候不分神,办公室分苹果的时候都会特意略过我,怕我在人群里不自在,也不会邀请我一起去吃饭。张律师除了骂人有点难听,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就是我太没用了,老是惹他生气。”
“……”岑序表情古怪,“你认真的?”
庄明恙不解地望了他一眼,哭得眼睛和鼻子都红彤彤的,不停抽气。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
岑序又把话咽了回去,捏了捏鼻梁。
在他的观察里,张朋是个很负责任的律师,且和庄明恙一样是跨专业学的法律,他以为张朋能带给他一些别人教不了他的经验,但他忽略了一点——早期屡屡挫败的工作经历让张朋对“关系户”深恶痛绝。庄明恙是他带进来的,一张白纸,却得到了很多人挤破脑袋都没有得到的机会,不怪别人有所猜忌,是他考虑不周。
当时就不应该觉得麻烦随便把庄明恙丢给手下的,害得人家小孩受这种委屈,人本来可以在家里好好当他的大少爷。
事已至此,岑序也只能先安抚:“是他强塞给你超过自身能力太多的工作,不是你的问题。”
庄明恙摇摇头:“虽然我不会做,但是我觉得这些工作不难,别人肯定能做。”
“没有人一开始就什么都会,尤其你以前从没接触过这些。”岑序犹豫了一下,抚上他的背顺顺气,他的动作有些僵硬,也不太温柔,但奇异地让庄明恙平静了下来,“你太容易把别人的讨厌和偏见归结到自身原因,做人没必要太善良。”
庄明恙精准地偏离了重点:“他讨厌我?”
“不。”岑序抽了张纸,轻轻按到他脸上,“他嫉妒你。”
庄明恙擦着眼泪,很心酸地自嘲:“嫉妒我笨吗?”
“谁说你笨了。”岑序把电脑往自己的方向掰了掰,接过鼠标,“把眼泪擦干净,我带你改。”
“不用了哥,这不好吧。”庄明恙大惊失色,看了眼时钟,“这文件我改了两天呢,现在都十点了,你陪我改到猴年马月去啊,哥,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的。”
“放心,十点半前能搞定。”岑序没给他商量的余地,只是看了一眼屏幕,便开始大刀阔斧地拿鼠标键盘修改起来。
一边改,一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明天收拾下自己东西,搬到我办公室。”
庄明恙怀疑自己加班加出了幻觉:“……啊?”
继续让庄家的宝贝儿子受这个委屈,他在庄宏升面前不好交代。岑序说:“当我的助理,愿意吗?”
庄明恙的脑子宕机了,电脑里的字像膨化的棉花糖,biubiubiu发射出来,绕着他的脑袋欢欣鼓舞地转了两圈,然后落雨似的砸在他脑门,砸得眼冒金星。
这是上帝给他的风雨后的彩虹吗?为了补偿他连续加了半个月班,才让岑序在这天晚上降临到他身边吗?
老天爷,你待我真不薄!
别说助理,新娘他都愿意啊。
那天晚上,岑序就真的带着他一个字一个字改完了整个文件,最后在十点半前离开了办公室。之后岑序开车送他回家,还和他说了晚安,虽然是他先说的。
半个月积压的所有负面情绪在一瞬间清空,庄明恙发誓,这是他最幸福的瞬间……之一。之后和岑序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他都感到无比幸福。即使这样的幸福是单向的,也足够让他忽略所有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落差。
庄明恙抱着自己美好的回忆下了船。
回忆暂时告一段落,下章是恙の阴间生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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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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