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方覃安葬之后,杨雁歌和章行岚在楚州休息一天,准备第二日返程。
这几日,尹云晖努力同体内的魔气抗衡,但三周后就是第三轮选举,他不得不去剑心台练刀。
听闻章行岚一行人从楚西回程时,郑牧很有眼力见地帮尹云晖打听动静,得知队伍中只有杨雁歌和章行岚活着,好歹松了口气。
“雁小姑娘有些本事,难怪你喜欢。”郑牧摩挲着胡碴道,“她回来后,你也可以安心了。”
大概是魔气的缘故,尹云晖一日又一日地消瘦,原本圆润的下颌,已经能够看见明显的骨头。
可是这次回来的人,只有章行岚,没有杨雁歌。
正当尹云晖诧异杨雁歌去了哪里时,有音门的小弟子传信道:“云晖,杜长老要委任你一件事。你伤势怎么样了?”
“出去出去。”郑牧不怎么客气地回着,“他才刚恢复,有什么好委任的?”
尹云晖连忙止住他,“请带路吧,我这就去。”
杜纯的偏殿内,章行岚正襟危坐,正叙述着经过。
见到尹云晖后,二人互相行礼落座,章行岚继续道:“......事情就是这样。杨雁歌怀疑晁敏掌握着晶石的线索,申请留在了漳南村。但有易柏尾随,她那边的情况实在不好说。”
尹云晖一愣,“易柏也去了?”
“不仅去了,还死而复生。”章行岚幽幽道,“离开楚州的第一晚,我们在漳水村附近的客栈住下,谁知......”
谁知章行岚和杨雁歌正在吃着饭,忽听人嫌恶道:“这客栈怎么连株花都没有?没品,真是脏了本公子的衣服。”
刚说完,他又如见到稀世珍宝般大喜,“鸭蛋?你是来看望你师父的?”
章行岚和杨雁歌扶住兵刃,脸上满是震惊。
——易柏?
他不是被杀死了吗?
可眼前这白衣人,从容貌到语气动作,都是如假包换的易柏。
易柏似乎并不记得在楚西的打斗,摇着折扇怜悯一叹,“可惜啊,唐大侠身子骨本就弱,舟车劳顿又逢风寒,谁知道撑不撑的过去?”
杨雁歌停顿了一会儿,“你见到我师父了?”
“别听他胡说。”章行岚寒声道,“贼心不死,想要诱我们上钩。”
“哈哈哈......确实确实,我还没收了你的命,怎么可能轻易送死呢?”易柏慢悠悠道,“我只是在途径漳水村的时候,听说唐大侠要死了,好心看了他一眼。他还惦记自己那两个没心没肺的徒弟啊,真是可惜了。”
漳水村离他们落脚的村落不远,但漳水村在北边,与徐铁衣开战的地方却在西南边。若被杀死的人真的是他,怎么有时间去漳水村?
“我师父怎么回事?”杨雁歌语气冰冷。
“怎么回事?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易柏笑眯眯的,“不废话了,本公子还要找落脚的地方呢。”
易柏走后,章行岚咬牙切齿道,“这一定是阴谋!他们没能杀死我们,没准设了什么局,故意抛下这句话来诱捕我们。不用理会他,我们直接回中州。”
但若唐复真的在漳水村被当成人质,她不上钩就会被魔物残杀,那该怎么办?
“我去漳水村看看吧。”杨雁歌思考着,“章师兄,你带着内丹和魂晶先回中州,我倒想看看他们能做出什么。”
“但是之后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天音宗内,章行岚如实回复着,“杨姑娘担心的好像不止是她师父。前几日她传回来第二条消息,说唐复发现了晁敏的行踪。晁敏是刀宗前辈,当年裹挟着刀宗遗迹的卷轴离开,那卷轴,好像是找到晶石的关键。”
杜纯“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茶,“云晖。”
尹云晖拱手,“弟子在。”
“第三轮、第四轮比试都有复试的机会,你不用太紧张。”杜纯宽慰般说完,将话一转,“但你与刀宗关系匪浅,阿雁一人周旋难免吃力,晶石的事,我想让你帮帮她。”
这话有三层意思。其一,尹云晖不必担心第三轮比试;其二,她看重的是尹云晖身份;其三,她或许不放心杨雁歌。这句“帮帮”,也许算是某种程度的监视。
除了他,其他人的监视恐怕就真的是监视,而调查晶石也可能打草惊蛇了。
他只好道:“弟子领命,明日就动身去楚州,一定会在第三轮比试之前赶回来。”
............
同章行岚辞别后,杨雁歌心事重重地朝着漳水村前进。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里一派祥和安宁景象,没有妖魔之气,连作乱的野兽都不曾见到。她还没来得及打听谁见过唐复,就在药铺旁撞见一个身影。
见那人看向自己,杨雁歌愣了愣,飞快整理好了衣服,老老实实道了句:“师父。”
唐复确实来到了漳水村中,且确实如易柏所说,感染风寒,状况堪忧。
但不至于堪忧到易柏描述的地步。起码还能吃,还能睡,还能呼吸,头发都不算太白。
杨雁歌有了新的宗派,忽然有点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位老师父。
她见唐复一路都沉默至极,不知是不是在意自己去天音宗之事,讪笑道:“师父,您总是不回剑门村,我都快无聊死啦。我就是想去其他地方玩一玩,没有背叛刀宗的意思。”
“你倒还知道玩。”唐复鼻子里哼出一声,“玩的很开心?”
“也就......那样吧。”杨雁歌用脚尖踢着地面,“但是师父,我好像找到唐暄了。他去了天音宗扬刀门,混得可好了,你想不想见他?”
“逆子,不见也罢。”唐复一摆衣衫,端正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他若是想见我,不至于三年都寄不回一封信。”
唐复重病十余年,却看不出病状,身子骨依然挺拔着,仿佛永远都不会弯折。
片刻后,唐复才道:“方覃,已经死了?”
杨雁歌震惊地掀起眼皮,“师父你......你认识她?”
“天底下没几个刀宗弟子了,我怎么不认识。”唐复避重就轻道,“天音宗不是想要那能辨出魔气的晶石吗?晶石在刀宗遗迹,进入刀宗遗迹需要一个卷轴。那卷轴,二十年前就被晁敏带走了。”
那卷轴不一般,上面记载着进入云唐刀宗遗址的办法,且被某种神力施加过封印,刀砍不断,火烧不毁,水浸不透,只能由人妥善保管。
一旦将卷轴带入刀宗遗迹,就有可能打破遗迹封印,甚至放出里面被镇压的梧灵。
卷轴是刀宗遗迹的钥匙,而刀宗遗迹,是刀宗的祖坟。
为避免八大宗门以“看护刀宗遗迹”为由,带走卷轴,甚至破坏刀宗遗迹,这件事直到二十年前才被旁人知道。一知道此事,晁敏便带着卷轴失踪,人们都不知道卷轴去了哪里,只能在刀宗遗迹外加强防备,避免有人将梧灵放出来。
这是杨雁歌第一次知道卷轴,也是第三次听见晁敏这个词。
第一次,是尹云晖说,他的师父叫晁敏。
第二次,是方覃说,她的师父也叫晁敏。
“原来如此。”杨雁歌喃喃,“师父来楚州,是为了见晁前辈?”
“见个屁。”唐复将桌上茶杯一敲,“我要你把卷轴夺回来。”
杨雁歌立马撒泼,“不是吧师父,我又不知道晁前辈是谁,我怎么夺?而且呀师父,我一旦动手,天音宗和怀山派不也就知道了?这事儿啊还得从长计议。”
唐复默不作声地把碎银子拍在桌上,杨雁歌敛着银子,瞬间喜笑颜开,“师父放心,这事儿我肯定办妥。但是师父,事情被天音宗和怀山派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已经知道了。”
杨雁歌捡钱的动作一顿,“什么?”
“前段时间来阳镇抓住枭夜,是你做的吧?”唐复抿着茶水,无视了杨雁歌发白的脸色,“有人一路追查魔种的来源,查到了怀山界内,一处名叫青石坞的地方。”
青石坞,是六公子裴茂文的地盘。
裴茂文因此追杀查到青石坞头上的家伙,这个家伙,正是周秉彦。
而周秉彦......正是晁敏的朋友。
“什么?!”杨雁歌大惊失色,“周、周......不是,晁前辈怎么会和他成为密友?”
“此人狡兔三窟,当年晁敏离开刀宗隐姓埋名,没少受到周秉彦帮助。”唐复道,“周秉彦被追杀时,晁敏曾出面相救。她一动手,刀宗卷轴就藏不住了。我听消息说,她打算把卷轴交给周秉彦最可靠的人——也就是怀山派五公子,裴松。”
杨雁歌的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周秉彦......她真以为此人只是卖药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周秉彦竟然有这等本事了?
如果怀山派借此打开刀宗遗迹,毁掉晶石,天音宗想扳倒怀山派的把柄,就又少了一个。
“但打开刀宗遗迹也没这么容易。”唐复道,“那里毕竟困着梧灵,谁开了门,谁就得担责。只是卷轴,本就应该归刀宗所有。”
“我知道了。”杨雁歌道,“可是师父,我该怎么找到晁前辈?”
“方覃是她最后的弟子。我听沈聆之的消息说,她应该会来见方覃最后一面。”
沈聆之曾经帮唐复治过病,又和梧灵有勾连。
杨雁歌自然不怀疑他,“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师父,这卷轴若拿到了,是给你还是给天音宗?”
唐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决定。”
“我哪能决定啊?”杨雁歌以为他还在不满自己去天音宗,磨蹭道,“师父你给个准信儿呗,要是拿给你,我绝对不说二话。”
“我走后,刀宗就交给你了,难道还要事事去我坟前过问吗?”唐复道,“你觉得怎么样合适,就怎么样做吧。”
离开唐复后,杨雁歌权衡再三,觉得先告诉天音宗卷轴的消息,不透露自己到底拿没拿到卷轴。毕竟,这是个筹码,她以后还得用来向天音宗买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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