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角巷完全变了副摸样。
整条街道人迹罕至,只听得见风吹门铃的声音。原本陈列在商店橱窗里五光十色的咒语书、魔药材料和炼金产品,如今通通收了起来,全被魔法部张贴的大幅通告遮得严严实实。
这些令人生畏的紫色通告,大部分都是魔法部的安全忠告,还有一些印着被通缉的食死徒的黑白照片。
比如贝拉特里克斯就在近旁那家药店的门上狰狞地冷笑。
德拉科不适地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在摩金夫人依然光鲜亮丽的店铺内部。
母亲还在孜孜不倦地和店主交流衣服的细节,通常他也会对这些很感兴趣,毕竟一件做工优良、布料考究的定制校服才能充分彰显他的身份。
但是现在,德拉科觉得一切都很可笑。
他肩负着整个魔法界最沉重危险的使命,结果他还得耐着性子,浪费极其宝贵的时间在这里听两个中年妇女讨论花边!
德拉科又瞟了一眼贝拉特里克斯的通缉令,这位资深食死徒这几天教给他的魔法让人心惊,同时也让他滋生了一种奇怪的自负。毕竟学校里教的小儿科比起来简直是过家家,即使是老牌纯血家族长大的他,也着实开了眼界。
照这么训练,完全没有必要接受霍格沃茨那些无聊低级的教育。有强大的实力,谁还会在乎一张N.E.W.Ts证书?
但是,他必须回去。因为邓布利多在霍格沃茨。
左臂上的黑魔标记似乎所感地发烫起来,德拉科的气焰一下子灭了,僵硬地伸着手不敢动。
对于被黑魔标记这件事,他内心恐惧大过荣幸。也许是因为黑魔王不屑隐藏对蝼蚁的鄙视,也许是因为他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但总之他感觉浑身不对劲,就像脖子被拴住的马,不,更像是被烙铁盖上印章的马,不管跑多远,都逃不出主人的手心。
当然,这种想法他根本不敢告诉任何人。德拉科祈祷他能在贝拉教他大脑封闭术之前忘掉这些情绪,否则他吃不了兜着走。
黑魔标记烫了一会儿就冷却了,德拉科忍住解开袖子查看的想法,好在轮到他试衣的环节,伸着手也不奇怪。
他站到人台上,板着脸紧盯着皮尺和针线在身上比比划划,一边思考待会儿如何甩开母亲独自行动。
是的,他已经有了初步计划,这个计划他甚至没有告诉她。
“小龙,这件袍子你喜欢吗?”妈妈用他一年级时的语气说道。
德拉科感到有些难堪,更有些可笑。母亲还是把他当成小孩,难道她还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处境吗?如果这样是想安慰他,那大错特错。
“我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你也许没有注意到,妈妈。我完全有能力独自出来买东西。”说完,他发现这完全就是一个青春期叛逆男孩会说的气话,便生气地闭上了嘴。
“现在外边很危险。”纳西莎简短地回答,便再也说不出什么。显然她也意识到这句话的讽刺之处。
摩金夫人连忙打圆场:“是啊,亲爱的,你妈妈说得对,现在我们谁也不能单独出来闲逛,这跟小孩子不小孩子的没有关系——”
突然一根别针穿过袖子扎在了德拉科的左臂上,他如惊弓之鸟一样甩开了它:“你那根针往哪儿戳?留点儿神!”
摩金夫人也吓了一跳,呐呐不敢说话。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按下发火的冲动,把心事收了起来。
他得赶紧结束这事,他好不容易才有来对角巷的机会,必须抓紧时间去找博金博克。他已经受够了母亲每天满眼愧疚地监护他了。
他走向穿衣镜,准备把这套该死的全都是别针的衣服脱下。
这时,他在镜子里看见了格兰杰。
她推开店门走了进来,阳光洒在她那头蓬勃旺盛的卷发上,金光闪闪。她似乎晒黑了些,是健康的小麦色。和他比起来,她简直就像阳光的产物,也把阳光照进了这里。
格兰杰开始四处张望,德拉科下意识想躲进阴影。
他一定十年没见过她了,她看上去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人。但她一下就把他拉回了他们共同属于的世界。
她也看见了镜子里的他,停了下来。
德拉科的眼神落在她身上那套麻瓜衣服上,恍惚突然消失了。
他们本来就属于不同的世界,只是魔法让他们有了交集。
波特和韦斯莱走了进来,看到他立刻警惕地遮住了她的身影。
波特!害他父亲入狱的罪魁祸首。德拉科手臂上的黑魔标记再次灼烧起来。梅林!他又犯蠢了,他们现在是前所未有的对立。
“妈妈,如果你不明白这是一股什么怪味儿,我可以告诉你,这里刚进来了一个泥巴种。”德拉科刻意拉长了调说道,感到这话口生得像上辈子才说过似的。为了掩饰,他挂上一个讥讽的笑容,脸颊的肌肉却因太久没笑有些抽搐。
“我认为没有必要这样说话!”摩金夫人从挂衣架后面匆匆走了出来,看见哈利和罗恩都拔出魔杖指着马尔福,赶紧加了一句,“而且,我也不希望在我的店里把魔杖抽出来!”
赫敏越过哈利的肩膀皱眉看着那个少年。一个多月没见,他长高了些,更加瘦削,也更加苍白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现在的表情很假。
他是不是经历了什么?
“别这么做。”她拉住哈利的手臂,“不值得……”
“是啊,就好像你们敢在校外施魔法似的。”德拉科讥笑道,“听说你在魔法部受了重伤,格兰杰。是谁干的?我要给那些人献花。”
“够了!”摩金夫人厉声说,扭头寻求支持,“夫人——请你……”
纳西莎·马尔福慢慢地从挂衣架后面走了出来。
“把它们收起来,”她冷冷地说道,“如果再敢对我的儿子动手,我就让你们再也动弹不得。”
“是吗?”哈利说着跨前一步,“想找几个食死徒哥们儿把我们干掉,是吗?”
摩金夫人尖叫一声,一把揪住了胸口:“说真的,你不应该指责…说这种话很危险。请你快把魔杖收起来!”
但哈利没有放下魔杖。
纳西莎·马尔福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看得出来,你做了邓布利多的得意门生,就误以为自己安全了,哈利波特。可是邓布利多不会总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哈利假装打量了一下小店。“哇,你瞧,他眼下不在这里!那你为什么不试一试呢?说不定他们会给你在阿兹卡班找一个双人牢房,跟你那失败的丈夫关在一起呢!”
听到这话,德拉科怒不可遏,气愤地冲了过去,却被身上过长的袍子绊了一下。韦斯莱大声笑了起来。
“你竟敢对我妈妈这么说话,波特!”德拉科吼道,抽出魔杖准备让波特见识一下自己新学的真刀真枪的黑魔法。
“没关系,德拉科,”母亲按住他的肩膀,“我想,不等我去跟卢修斯团聚,波特就去跟亲爱的小天狼星团聚了。”
这句话果然刺痛了波特,眼见就要动起手来。
“哈利,别!”赫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使劲往下压,“好好想想,你千万不能这么做!会闯大祸的!”
摩金夫人在原地颤抖了一会儿,然后似乎打算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她朝德拉科伸出手来。“我觉得左边这只袖子可以再往上收一点儿,亲爱的,让我——”
德拉科一把拍开她的手:“仔细点儿,看你的针往哪儿扎!这件衣服我不要了!”
他从头上把长袍扯下来,扔在摩金夫人脚下。
“你说得对,德拉科,”纳西莎说,轻蔑地扫了一眼赫敏,“现在我知道是哪些社会渣滓在这里买衣服了.…..我们到脱凡成衣店能买到更好的。”说完,她率先走出了小店,德拉科抖了抖衣襟紧随其后,将刚才嘲笑他的韦斯莱狠狠撞到一边。
三人组注视着那对母子离开,心情非常不好。他们匆匆购买了校服和其他所需品,便来到了最后一站,弗雷德和乔治的韦斯莱魔法把戏坊。
和其他黯淡的店铺比起来,这里简直像个火炬展览。左边的橱窗里五颜六色,摆着各种各样旋转、闪烁、跳跃和尖叫的商品。右边的橱窗上蒙着一张巨幅海报,和魔法部的那些通告一样也是紫色的,但上面印着耀眼的黄色大字:
【你为什么担心神秘人?你应该关心——便秘仁。便秘的感觉折磨着国人。】
赫敏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张海报,对弗雷德和乔治的勇气佩服不已。韦斯莱夫人看上去要晕倒了。“便秘仁……他们会在床上被人谋杀的!”她无力地低声说道。
“不会的!”罗恩说,和哈利一样笑出了声, “这简直太精彩了!”
两个男孩打头走进了店铺,里面全是顾客,简直挤不到货架前面。地上的纸箱子一直堆到了天花板上,装满了著名的速效逃课糖。最受欢迎的是鼻血牛轧糖,货架上只剩下最后被压扁了的一盒。另外还有好几箱戏法魔杖,还有一盒盒羽毛笔,包括自动喷墨、拼写检查、机智抢答等品种。
赫敏立刻感到未来的级长任务艰巨。
这时,人群稍微松动了点儿,他们朝柜台挤去。只见一个大的陈列柜上专门展示着一个箱子,那箱子上印着一幅色彩鲜艳的图画:一位英俊青年和一个如痴如醉的姑娘一起站在海盗船的甲板上。
【白日梦咒:只要念一个咒语,你就能进入一场高质量的、绝顶逼真的三十分钟的白日梦,适用于普通学校上课,操作简单,绝对令人难以察觉(副作用包括表情呆滞和轻微流口水) 。不向十六岁以下少年出售。】
“嘿,你看, ”赫敏对哈利说, “这种魔法可真奇特!”
“这玩意儿,赫敏, ”一个声音在他们后面说, “你可以免费拿走一个。 ”笑容满面的弗雷德站在他们面前,他身上穿着一套红色的长袍,跟他火红色的头发配在一起很不协调,十分耀眼。
“你好吗,哈利? ”他们和哈利握了握手, “姑娘们,那边还有比白日梦更有趣的东西!”
赫敏和金妮顺着弗雷德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一柜子散发着梦幻般粉色的产品,旁边围了一堆兴奋的女孩,叽叽喳喳地笑个不停。
“这是我们特制的神奇女巫产品!”乔治介绍。
“最高级的迷情剂,别处是找不到的。”弗雷德得意地补充。
“管用吗?”金妮挑眉问道。
“那还用说,每次效果可以长达二十四小时,这得取决于那个男孩的体重——”
“——和那个女孩的迷人程度。”
“但我们不可能把它卖给我们的亲妹妹——”
“——尤其是她现在已经走马灯似的跟五个男孩搞得热乎,这是我们从——”
“罗恩那儿听来的胡说八道。”金妮平静地说道。
恰巧罗恩抱着一堆产品走了过来。
纷争开始。
赫敏见怪不怪地拿起一瓶迷情剂,说实话,她十分羡慕韦斯莱兄妹的亲情,虽然几个哥哥管教起来实在压力很大。
就在她拔掉瓶盖准备闻一闻时,哈利突然说道:“赫敏,快看!”
她扭过头,看见哈利指着窗户下方的街道。过去一看,德拉科正独自一人匆匆走过拐角,神色警惕。
“不知道他妈妈上哪儿去了。 ”哈利皱着眉头说。
“看样子他把他妈妈给甩掉了。 ”罗恩逃离了妹妹的魔爪。
“可是为什么呢? ”赫敏无法想出德拉科要脱离他母亲视线的原因,他连买衣服都要她陪着。
哈利左顾右盼,其他韦斯莱都在研究各自感兴趣的产品,没空关注这个角落。
他立刻拿出隐形斗篷。“快,快钻进来。 ”
“哦——这好吗,哈利? ”赫敏迟疑地朝韦斯莱夫人那边望了望。
“快点儿!”罗恩说。
赫敏犹豫了一秒钟,然后钻到了隐形衣里。
他们艰难地挤出小店,可是等他们来到街上,德拉科早已像他们一样成功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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