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融化的蜂蜜淌满操场，宋星凛他们悄悄溜回队伍最后一排。他指尖还捻着那枝抢来的花枝，粉白花瓣在晚风中簌簌颤动，像一群受惊的蝶。沈意凛的笔记本摊开在膝头，密密麻麻的物理公式间突然落了几点淡红——是宋星凛故意用花枝扫过的痕迹，露水在纸页上洇开小小的月亮。
"看招。"宋星凛突然压低声音，手腕一扬。那枝被他攥了一路的樱花在空中划出绯色弧线，花瓣挣脱枝头，纷纷扬扬落在沈意凛的演算纸上。几片沾了墨迹，像盖了印章。
沈意凛的钢笔尖倏地抵住花枝七寸。"手下留情，大人。"他说话时目光却落在宋星凛裤脚，那里沾着草屑和新鲜刮痕，"铁丝网又立功了？"
"放屁！老子走的是正门——"宋星凛的辩驳被校长话筒的啸叫截断。刺耳噪音里，他看见沈意凛的手穿过纷扬的花瓣雨，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掠过他耳畔。那触感像被蒲公英绒毛扫过，等他反应过来，沈意凛指间已经多了一朵完整的樱花——方才打闹时粘在他耳后的，背面还凝着夜露。
宋星凛手腕一轻，沈意凛早已夺过花枝。指尖相触的瞬间像被静电击中，他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将那截樱枝转在指间把玩。"想要？"沈意凛用花尖轻点他鼻梁，夜露凉丝丝地渗入皮肤。远处校长的训话声模糊成一片，只有花瓣落在两人之间的塑胶跑道上，寂静无声。
"还我。"他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沈意凛的体温透过单薄的校裤传来，烫得他心尖发麻。
沈意凛没有立即回应，只是微微调整坐姿，修长的腿轻轻一压，便将宋星凛不安分的膝盖卡在了铁架之间，这个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仿佛早已预演过千百遍。宋星凛能感觉到对方小腿的肌肉线条，紧绷而有力，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松腿！"他试图抽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沈意凛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你求我。"
宋星凛的呼吸一滞，他看见沈意凛喉结微微滚动，看见对方领带结上歪斜的校徽，看见他衬衫领口处露出的半截锁骨——记忆突然变得鲜活，指尖仿佛又触到了那处肌肤的温度。
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宋星凛突然伸手揪住沈意凛的领带，丝绸面料在他掌心滑动，他猛地一拽——
世界骤然缩小，他们鼻尖相抵，呼吸交错。沈意凛的眼睛里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却遮不住眼底闪过的讶异。宋星凛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墨水味，混着樱花残留的香气。
"你他妈，"宋星凛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气息拂过沈意凛微启的唇瓣，"是不是欠..."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爆发的掌声打断了他们。校长正带头鼓掌，所有人都在起身。沈意凛趁机抽回领带，指尖不经意擦过宋星凛的手腕，像一片羽毛落下又飘走。
"下次，"他起身整理衣领，"别在公共场合撒娇。"
宋星凛愣在原地，掌心还残留着丝绸的触感，他望着沈意凛走向队伍的挺拔背影，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夜风拂过耳畔，那里似乎还留着对方呼吸的余温。
校长的演讲终于到了尾声，扩音器里传来"解散"的指令时，夕阳已经将整个操场染成蜂蜜色，宋星凛活动了下发僵的脖子，余光瞥见沈意凛正在收拾笔记本——那枝被蹂躏了一下午的樱花还夹在扉页，粉白花瓣压成了半透明的书签，在晚风中轻轻颤动。
"喂。"宋星凛用脚尖轻轻碰了碰沈意凛的书包带子，皮革表面还带着阳光的温度，"手机拿来。"
沈意凛修长的手指顿了顿，继续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笔记："理由？"
"加微信啊，白痴。"宋星凛掏出自己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两下，锁屏亮起的瞬间，沈意凛看见一张模糊的抓拍——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正好落在他补眠时露出的后颈上，银色链坠在光晕中闪着细碎的光。
沈意凛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两秒："偷拍我？"
"光明正大拍的。"宋星凛歪着头笑了，虎牙尖抵着下唇，在暮色中闪着狡黠的光，"今天下课的时候，你睡得那么沉，连我掀你头发都没醒。"沈意凛拍他的肩膀“白痴，我没睡着。”宋星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两人的手机在渐浓的暮色中相碰，扫码时的提示音清脆地响起，路洋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举着手机对准他们交握的手："历史性时刻！开学第几天就搞到学霸的微信号！我要发朋友圈！"
不远处的温洛安静地翻开素描本，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9月5日17:23｜首次社交账号交换｜距离30cm】。他抬头看了眼还在斗嘴的两人，又默默补上一行小字：[夕阳角度完美，适合接吻]
操场上的人影稀疏，宋星凛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沈意凛的椅子腿，塑料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喂喂喂喂喂。"他指尖转着一支银色钢笔，金属在余晖中泛着微光。沈意凛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头也不抬："你要喂谁吃饭？说重点。"
"就是那个电玩城新开了家店。"钢笔在宋星凛指间停住，"路洋说跳舞机特别难，赌你玩不过三关。"
沈意凛终于抬眼，他的目光沉静如水："所以呢？”宋星凛不受控制地上扬，牙齿不自觉地露出，咬住下唇也压不住笑意：“所以我想邀请你和我出来一起玩！”
沈意凛拍了拍他的头：“好啊，那赌注是什么？”
宋星凛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输了的人穿女仆装。"他凑近半步，呼吸拂过对方耳际，"敢不敢？"
沈意凛的指尖在书包带上收紧了一瞬。"十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迟到算你输。"
刺耳的震动声突然划破寂静，沈意凛掏出手机，屏幕上"父亲"二字白得刺眼，他下颌线条瞬间绷紧。
"你电话响了。"宋星凛声音低了下来，沈意凛烦躁的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冰冷的命令："回家，司机到了。"
通话戛然而止，沈意凛收起手机时，指节微微发白。"明天见。"语气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校门口，黑色宾利静静停着。沈意凛拉开车门时，一片樱花擦过他肩膀，他回头望去——
宋星凛站在樱花树下，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奔驰车旁。风起时，几片花瓣落在他脚边。
……
楼梯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水泥台阶的边缘已经磨得圆润，扶手上的绿漆剥落成斑驳的图案，钥匙插进锁孔时有些发涩，门轴发出熟悉的吱呀声。
宋星凛推开家门时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烟酒味，宋永江瘫在沙发上茶几上堆满空酒瓶，烟灰缸里的烟蒂多到要溢出来了，
“你个畜生死哪去了？老子快要饿死了！"宋永江眯着充血的眼睛看向宋星凛，浑浊的目光像一把钝刀刮过少年单薄的身体，"还有钱呢？我这个月的生活费。"宋星凛把书包丢在沙发上，平静的说道：“放学晚了，我没钱给你。”
"狗屁，你这个畜生！"宋永江猛地坐直，啤酒罐被撞翻，洒了一地，"你那个破高中学费那么贵，还敢给老子磨蹭？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我看你就跟你妈一样都是没用的东西。"
宋星凛的指尖微微收紧，指甲陷进掌心。他深吸一口气："和我妈没有任何关系！学费是我自己打工挣的，你没给过一分钱，我也凭什么要给你钱？"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炸药，宋永江猛地站起来，酒精让他的动作摇晃，但愤怒让他力气倍增，他一把揪住宋星凛的衣领，恶臭的酒气喷在他脸上："你他妈再说一遍？没有老子养你，你他妈早就饿死了！"
宋星凛没躲，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是吗？那你告诉我，我高一的学费是谁交的？是你交的吗？"
宋永江脸色一僵，随即暴怒，一巴掌扇过来。
"啪！" 的一声
宋星凛的脸被扇得偏过去，嘴角渗出血丝，扇得他耳朵嗡嗡响，但他没哭，也没求饶，只是慢慢抬手擦掉血，然后抬头，眼神冷得像冰。
"打够了没？"他问。
宋永江被这眼神激怒，抄起桌上的酒瓶砸过来。
宋星凛这次没站着挨打。
他侧身躲开，酒瓶砸在墙上，玻璃碎片四溅，下一秒，他猛地扑上去，一拳砸在宋永江的脸上。
宋永江虽然醉醺醺的，但力气不小，拳头砸在宋星凛肋骨上，疼得他闷哼一声。但宋星凛没停，膝盖狠狠顶向宋建国的肚子，趁他弯腰的瞬间，又一拳砸在他下巴上。
宋永江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茶几，酒瓶哗啦啦碎了一地。他喘着粗气，不可置信地瞪着宋星凛："你个畜生敢还手？"
宋星凛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站着，胸口剧烈起伏，嘴角的血滴在校服上。
宋永江挣扎着爬起来，还想再打，但酒精让他动作迟缓，宋星凛没给他机会，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宋永江闷哼一声，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他用充血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宋星凛。
打完了，但他没觉得痛快，只是麻木地看着地上蜷缩的男人，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宋星凛锁上门，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在地上。
呼吸时肋骨传来尖锐的疼痛，嘴角的血已经干了，黏在皮肤上。他慢慢拉开抽屉，从最底层拿出一个铁盒，里面装着棉签，碘伏和止痛药。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狼狈不堪——嘴角淤青，颧骨擦伤，脖子上还有几道抓痕。他咬着牙，用棉签蘸着碘伏，一点点清理伤口。
每碰一下，都疼得他手指发抖。
但他没哭。
他从小就明白哭没有什么用，哭不能让他爸少喝一瓶酒，哭不能让他不用挨打，哭不能让他爸不再找他要钱。
他早就不会哭了。
……
早晨，宋星凛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他睁开眼，阳光从窗帘缝隙里刺进来，照在床边的地板上。房间里很安静，没有酒瓶碰撞的声音，没有骂骂咧咧的叫嚷——宋永江已经不在家了。
宋星凛揉了揉眼睛打开手机。就看到了沈意凛发来的消息
沈：[定位：银河电玩城] 人呢？我都到了，你不会还在睡吧？？
宋星凛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手指飞快敲字。
凶猛霸王龙：十分钟。
他翻身下床，动作太快扯到伤口，疼得“嘶”了一声。镜子里的人下颌线锋利，左眉骨结着暗红血痂也没折损那张脸的英俊，只是右脸颊还肿着，让他皱眉时看起来格外不好惹。
算了这个遮不住就不遮了，他随手抓了件黑色卫衣套上，帽子一拉，挡住半边脸，抓起钥匙就往外冲。
沈意凛靠在电玩城门口的栏杆上，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灰色运动裤，银链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他手里拎着两瓶草莓牛奶，看到宋星凛冲过来时，挑了挑眉。
"你迟到了三分二十秒哦。"沈意凛把牛奶贴在他脸上，冰得宋星凛一激灵。
"滚！"宋星凛抢过牛奶，猛灌一口，"路洋他们呢？"
"去买游戏币了。"沈意凛的目光落在他锁骨上——那里有一道新鲜的淤青，像是被人掐出来的。
宋星凛察觉到他的视线，扯了扯领子："看屁啊看。"
沈意凛没说话，只是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块淤青："疼吗？" 宋星凛愣住，耳尖瞬间红了："关你屁事！”
路洋的声音适时响起："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了？"
温洛默默拍下这一幕：沈意凛的指尖悬在宋星凛的锁骨上方，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下来，把两人笼在一片金色的光晕里。
宋星凛站在电玩城门口，抬头看了眼闪烁的霓虹灯牌，转头对沈意凛挑眉："愣着干嘛？进去啊。"
沈意凛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到自动售票机前："急什么。"他掏出手机扫码，机器"嘀"的一声吐出两张电子票。
"谁要你请？"宋星凛伸手去抢，沈意凛却抬高胳膊，电子票在他指间晃了晃。
"别忘了，输的人要穿女仆装。"沈意凛勾唇，"还敢赌吗？"
"来呗，怕你啊！"宋星凛一把抢过票，转身就往闸机口冲。沈意凛跟在他身后，眼底带着笑意。
宋星凛用肩膀撞开玻璃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扑面而来。他回头冲沈意凛挑眉："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沈意凛慢悠悠晃着兑换来的游戏币："我要是不认输呢？我确定要赌"银链在霓虹灯下折射出妖冶的紫光，"也不知道是谁在做操的时候同手同脚。”
"你给我闭嘴！"宋星凛一把抢过三枚游戏币，冲向角落的跳舞机区域，沈意凛看着他发红的耳尖，低头藏起嘴角笑意。
宋星凛正要把币投进机器，突然被按住手腕。沈意凛不知何时贴到他身后，呼吸扫过他后颈："知道为什么选《Butterfly》吗？"
大屏幕上显示着歌曲信息——正是需要双人配合的经典曲目。
"操！"宋星凛手肘后击，"你阴我？？"
沈意凛轻松格挡，顺势将两人的游戏币同时投入机器："怕了？"
第一局宋星凛就惨败宋星凛在第三个旋转台阶的时候就乱了步伐，眼睁睁看着沈意凛的虚拟角色完成完美同步，他们的分数差距大得刺眼。
"三局两胜！"他踹了一脚机器。
沈意凛扯开衣领散热，锁骨上细密的汗珠在彩光下闪烁："行啊。"突然伸手抹掉宋星凛鼻尖的汗，"不过输了要穿..."
"知道！女仆装！"宋星凛拍开他的手，却没注意到沈意凛悄悄调高了难度等级。
第二局开始，宋星凛明显就是跟不上，沈意凛皱了皱眉，实在看不下去了"这里要转胯。"沈意凛突然扶住他的腰，掌心温度透过黑色T恤，"不是用蛮力..."
宋星凛浑身僵直："松手！"
"认真学。"沈意凛带着他的身体旋转半圈，银链缠上他的衣角，"除非你想再输一局。"
温洛的尖叫淹没在音乐里："这算作弊吧？！"路阳挠了挠头：“应该不算吧？”
……
最后决胜局，当屏幕上跳出【COMBO 200】的炫彩字样时，宋星凛才发现自己竟然跟上了节奏，最后一个音符结束，他喘着气转身，正好撞进沈意凛怀里。
"平手？"他盯着分数屏不可置信。
沈意凛突然摘下银链挂在他脖子上："奖励。"链坠贴着心口发烫，背面刻着极小的"SYL"——沈意凛名字缩写。
路洋突然大喊："等等！按照赌约平手也要穿女仆装！"
宋星凛崩溃的闭上了眼：“路洋！你放过我一次不行吗？”
蕾丝发箍歪歪斜斜卡在宋星凛头上，裙摆短得露出大腿结痂的擦伤，沈意凛突然单膝跪地，给他的膝盖贴上创可贴。
"我自己来！"
"别动。"沈意凛按住他乱蹬的腿，指尖在伤处轻轻摩挲，
更衣室外，路洋举着手机狂笑："快快快！宋哥出来让我拍一张！"
帘子拉开，宋星凛黑着脸走出来——女仆装的蕾丝边扎得他脖子发痒，裙摆短得离谱，露出膝盖上结痂的擦伤。
沈意凛的目光在他腿上停留片刻，突然脱下外套系在他腰间："冷。"
"......"宋星凛想骂人，却瞥见沈意凛耳根也红了。
路洋的镜头对准两人："哇哦~好像情侣！"宋星凛黑着一张脸：“路洋你会不会说话？"
温洛的素描本上，铅笔快速勾勒出这一幕：宋星凛揪着裙摆咬牙切齿，沈意凛的外套松松垮垮挂在他腰间，背景是电玩城绚烂的霓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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