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姨两眼直直看过来。
苗嘉用平静的眼神和她对视。
良久,容姨收回自己的视线,她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苗嘉双手摊平松松肩膀:“我只是想说不要这么悲观,虽然这地方人很少,但有凶手那就证明有别的人出现在这里,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不要这么轻易判别人‘死刑’。”
苏照说:“我认同苗嘉的观点。”
容姨鼻子一皱像是听到什么奇怪的话,她用很微弱的动作慢悠悠打量苗嘉一圈,然后转向苏照:“是我冲动了。”
苗嘉乘胜道:“但我认为你在没有看到尸体的情况下这样结论,一定有原因。”
容姨双手交叉在一起不想理会苗嘉的话。
“我们现在好奇这个原因。”苗嘉将苏照加上,她已经发现这些问题只要带上苏照容姨就没什么反对意见。
“我要先看尸体。”容姨站起身。她在胸前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跟在苏照面前走出了房间。
从容姨的这些反应来看,她的队友失联后肯定还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事情在两人冒着危险出门寻人的时候她隐瞒没说。
都到现在她还不愿意说,这令苗嘉怀疑她隐瞒的原因。
但苗嘉不怀疑她对失去同伴的悲伤。
大约是因为院子中空气流通速度比开阔的马路上慢很多,她们在屋子中聊天的这一会儿院子中的味道已经浓郁了。
“这味道怎么一直散不掉?”这味道并不刺鼻也不难闻,只是苗嘉自己接受不了,她的面巾挡不住这些味道。
苗嘉跳上车,山羊的尸体上黑色的粘稠胶质已经不再是泛着水光的状态,而是开始干涸,她用匕首翘下来一小块,掉落下来的部分就像燃烧不充分的煤渣:“血液怎么会变成这样。”
容姨没有回头看但不妨碍她知道苗嘉说的是什么:“因为药在过期前没有密封收存就会变成这样。”
“药?你指的是这只山羊?”苗嘉问。
“你不知道药是什么?还要再问一遍。”容姨的背随着她讲话的声音颤抖。
苗嘉朝这个总是挤兑她的人做一个挥拳的姿势,被苏照握着手腕制止。
直到苏照打开那个尸袋,容姨再次祈祷后才带着决心转过身来。
她只往那具身体上瞅了一眼,紧绷的身体随即放松下来。
“不是你们的人?”苗嘉问。容姨的放松太明显。
“不是。”容姨将头发全部往脑后推去,这种虚惊一场后的轻松让她都对苗嘉的问题有抵触心理,而是耐心解释起来,“衣服确实是王雪她们走之前穿走的衣服,这个人太瘦弱了,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容姨拽住尸袋的一角将尸体拖进,她低头细细打量那具尸体:“只有上半身吗?”
“对,尸体是这只山羊从别的地方带过来的。”苏照说着接过苗嘉递来的电子地图,“大约在这个位置。”
“这附近没有过这种山羊,我们之前遇见的是一群鹿。”容姨撇一眼地图标记后开口。
“你怎么知道,说不定山羊群看这里山清水秀所以才来的呢?”苗嘉问。
容姨白她一眼:“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苏照问:“驱逐这东西的人会是这人吗?”
“不是,这人虽然尸体不全,可我确定她是普通人。想要驱逐异变动物,起码像我这样。”容姨轻声说。
容姨将自己的衣袖往上翻起一部分。
苗嘉终于看见那只奇怪的手臂,她之前觉得摸到的手感像是没有血肉的骨头,现在看来确实和她猜想的不太一样,那只手臂上有薄薄一层黑色皮肉,跟人类的皮肤相比更像是一种橡胶制品,这颜色让她想到边上山羊凝固的黑血。
容姨见苗嘉反应平淡,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倒是什么都和她说。”
苗嘉已经从车上下来,车上沉闷的怪异味道总是让她走神,她从旁边拽过来一把残破的细长凳坐下听两人讲话。
她示意苏照可以坐在凳子的另一边,苏照摇头。
容姨继续说:“移植实验虽然一直被大众不认同,但是并没有停止。而随着实验的展开,有人发现接受移植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会被异变动物认定为同类,比如我的手臂来自于一只异变的浣熊,我就可以在没有表示出攻击性的时候不会被异变浣熊攻击,或者伪装成同类引导它去某些地方。”
“所以驱逐这东西的人移植了山羊的部分?”苗嘉问。
“有可能。”容姨声音有些沉重,“如果是这样还好。”
苗嘉心里一突。
就听容姨道:“我们的能力只是碰运气,据说有一种人可以做到百分百控制异变动物。”
“二代?”这个名词在容姨语气沉重下来的时候就等在苗嘉嘴边,容姨一说到百分百,她就没忍住说出来了。
容姨倒是没有再使用她的针对性语气,而是点点头,不过她又马上否定自己:“只是猜测,可是有谁真正见过二代呢?”
“制造二代的人见过。”苗嘉道。
容姨开口:“你这属于胡搅蛮缠。”
苗嘉不认同:“这难道不对吗?”
容姨看她一眼:“因为确实没有人见过二代,即使我们跟信使打交道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
苏照问:“之前出去的四个人,也是移植者吗?”
容姨一愣,随即她想明白苏照为什么这么问:“金山是跟我一样移植浣熊肢体的人,她移植的是右脚。王雪、张文和小宋都是普通人。”
“你之前说她们出去是因为看见了熟人,熟人是谁?”苗嘉问。
“一个能进行肢体移植的信使,或者说医生。”容姨回答,“你看我这样子,金山的状态只比我现在好一点,我们怀疑是这些肢体的寿命有限,希望能进行再次移植,所以在见到那个医生的时候我们想知道她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但是她见到我们因为害怕一直在跑,后来金山决定追着她的踪迹去找她。谁成想她们就一直没有回来。”
苗嘉听完后看一眼沉默着想事情的苏照,苏照示意容姨看那具尸体的肩膀,掀起来的衣服下露出那个刺青。
容姨有些惊讶道:“她竟然是个信使。”
这回答超出苗嘉的预料,她看苏照的时候恰好看见苏照跟她一样震惊。
“你确定?”苗嘉追问。
“信使身上才会有这种印记。”容姨皱着眉头想了想又补充,“至少我接触过的是这样。”
“这与你说的是同一个人吗?”苏照问。
“应该不是吧。”容姨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但毕竟不是熟悉的人,她这时候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三个人面面相觑,如果这个信使和她们之前想找的是同一个,那去找人的四个人会不会也遇害了。
容姨突然站直身体,看着苏照开口:“我必须要去找她们,我不能不管她们。”
苗嘉帮苏照将尸体放回去:“你去找?去哪找?”
“往她们离开的方向找,你们已经遇到信使和异变动物,就说明这个方向是对的,我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继续等待。”容姨的语气中带着恳求,“能不能帮帮我。”
“我们得商量一下。”苏照回答。
“当然。”容姨对苏照抱有很大的希望,她提前讲出自己的条件,“虽然我这些年不知道在忙什么,但我还是知道很多关于信使的信息,如果你们能帮我,我可以将这些都告诉你们。这些信息一定对你们有用。”
说完她就走回屋子中。
“你怎么看?”苏照问。她现在跟坐到苗嘉之前坐的长椅上。
“你去的的话我自然要去。”苗嘉回答。
“苗嘉,你不需要为了我改变自己的选择。”苏照摩挲着苗嘉的腕骨。
“我的选择没有改变啊,这看起来跟我们要去的地方顺路。”苗嘉坐下,“说不定我们自己走还是要经过这些地方,有一个有经验的人跟着也是好事。”
“会有说不好的危险。”不知道苏照是不是在容姨的话中想到了什么,她有些犹豫,“或者……”
苗嘉赶紧打断她的话:“连容姨这样上了年纪,不是,连容姨这样体力不好的人都无法选择等待,你应该不会让我在这里等你吧。我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苏照眉眼弯起来,她笑得并不轻松:“我知道。”我只是觉得你跟我在一起,好像更危险了。
“那就赶紧去告诉容姨,万一她再等着急了。”苗嘉说着拉着苏照站起来。
也不知道走路都蹒跚的容姨怎么突然爆发这么强的体力,地面上摆放了一个挺大的箱子,看地面上的拖拽痕迹,箱子就是从一旁传出翻找声音的房间中来的。
苏照走进去。
苗嘉没有跟过去,她伸手打开箱子上的盖子,不想这纸箱年代久远又加上刚才受到外力影响,苗嘉这么轻的动作都让这箱子“呲”的一声四分五裂开来。
里面的东西一下子散到地上。
房间中的人正好走出来。
苗嘉一摊手。
“我刚才拽它的时候它就坏了。”容姨主动开口。
茶几上有一张泛黄的照片,苗嘉拿起来从上面十个人面上一一看过去。
有一个穿着蓝色短袖的年轻女人跟容姨有几分像,笑容比现在总是一脸苦大仇深的容姨灿烂很多。
容姨指着上面一个扎马尾的年轻女人说:“她就是金山。”
说着她又相继指给两人看其余的人的照片。
“这是多少年前的?”苗嘉问。照片上的人年纪看起来都不大,应该都是二十左右,再加上低像素的影响,这几个人脸上的细节都不清晰。
“很多年了。”容姨的手从上面轻柔抚过。如果不是不认识会影响找人,容姨大概也不会将这张老照片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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