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声响起的一刹那，对面的箭矢骤停。
后面追过来的人似乎也被突然响起的哨声晃乱一秒，追击的人好像停下脚步也在听哨子声。
四人的压力稍减，但哨声也暴露了她们的位置。
追击的人马上反应过来：“她们在那边！”
好几个方向的脚步声一起朝着这边围拢过来。
远处传来两短两长的声音回应。
阿唐听到后立即回应短促的一声。
不远处亮起一点豆大的光点。
“是我们的人！”阿唐对众人道。
容姨骂一声后扯着阿唐挡在身前：“往那边去。”
前面的灯光明明灭灭像是信号灯。
朝那边奔跑的四人迎面遇见一个冲进烟雾中的人。
这是一个头发极短，胳膊上缠着绷带的女人，她脸上蒙着一块布，加上不清晰的光线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她在看到四人的身影时身形突然顿住，一声短促的哨音从她口中响起。
阿唐神情一喜，她虽然被抓住，但依然喊了声“红姐”。
苏照从后面接替容姨的位置拦住阿唐，容姨抬起手中的枪指着红姐。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压在众人的神经上。
红姐的视线快速在几人面上扫过，她往声音处看一眼后双手朝上举起对几人道：“先离开这儿。”
她们动作快，可身后的追兵动作也不慢。
她们刚从相遇的地方离开，那地方就已经站上好几个人，有人通过脚印发现她们的踪迹：“她们往那边跑了。”
“追！”
伴随着接二连三的枪声，一大块破碎的树皮掉在苗嘉头顶上，她一伸手扫掉，奔跑间转头往身后灯光中的人影开了一枪。
追击的灯光掉在地上，身后传来惨叫和骂骂咧咧的声音。
“捉不到活的抓死的！”一个气愤的声音喊道，“不能让她们从这离开。”
子弹突然密集起来。
脚底的落叶被击飞，火药的味道如同阴魂一般从身后追过来。
周围的树木一开始是困住她们的障碍物，现在又变成帮她们挡住流弹的保护。
树枝被轰炸成碎片，树林中下起了木渣雨。
一枚子弹擦着苗嘉的小腿过去，苗嘉感到腿上一痛，她咬牙没有发出声音，受伤的腿一软又撑着站起来。
一直挂在苗嘉身上的小怪物微微挣扎，苗嘉松开手臂上的力气，小怪物落在地上四肢着地跑在苗嘉身边。
苗嘉飞快看它一眼，小怪物倒是没跑。
她腿上的擦伤不重，现在只有疼痛，减掉负重后这点伤的影响不大。
几人一边反击一边跟着短发女人往前跑去。
这片久未有人踏入的林子好像到处都是人，枪口的火光和变调的惨叫此起彼伏。
灯光一直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指引着她们，直到从这片烟雾中冲出去，苗嘉发现前面的灯光已经消失了。
“关灯！”红姐喊了一声。
“这人可靠吗？”苗嘉跑着凑到容姨身边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树林中方向感变差，她们奔跑的方向好像不是回应哨声的方向。
苗嘉还有些担心，万一这人将她们带进陷阱中，她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容姨第一个熄灭自己的手电：
“反正比后面那伙人可靠。”容姨的回答因为剧烈运动变得破碎。
容姨衰弱的身体机能已经不适应长时间的极速奔跑，她速度已经逐渐慢下来。
旁边的苏照对苗嘉一点头，两人都关上手电。
苏照一手拉着阿唐一手拉着容姨，众人紧跟在红姐身后。
她们现在只靠红姐手中唯一的光源往前跑。
苗嘉的视线紧紧追随前面那一个光斑，听力在这时候变得灵敏起来，她能听到身后人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密密麻麻的踩在树叶上的脚步声听起来好像她们身后跟着一大群虫子。
红姐突然开口：“绕路。”
说完她的奔跑方向几乎变了九十度。
她对这片熟悉，其余人可不熟悉，等她们收住脚步再换方向时已经落后两米。
苗嘉深吸一口气忍着疼提了提速度，她担心红姐突然甩开她们。
灯光照到的前方出现一棵倒地的大树，红姐连速度都没减，人已经动作敏捷地翻过那棵大树。手电光线很弱，红姐将手电扣在树干上，几人只能看清部分树干轮廓。
“快点！”她催促道。
阿唐很珍惜逃命的机会，虽然她看起来没什么力气，动作沉重但依然爬了上去。
小怪物的弹跳能力完全不需要人操心，它蹲在上面回头看苗嘉。
苗嘉和苏照一边防备着会出现的变故，一边合力将容姨托上去。
红姐往下一跳，苗嘉耳边传来有人从斜坡上滑下去的声音，借着上方从树枝中透过来的微弱光线，苗嘉这才发现树后面竟然是一道深沟。
“下来！”红姐在底下低声喊。
几人都下去后听见红姐示意她们安静的“嘘”声，连忙将身体紧贴在坑壁上。
苗嘉摸到手底下是湿润的土，这深沟中叶子不多，她估摸着刚挖不久。
追兵接近的声音从她们头顶上出现。
“人怎么不见了？”
“肯定是藏起来了！”
“找出来弄死她们。”
“小心点！”
紧接着手电的光就出现在上方。
深沟并不能起到遮蔽作用，只要来人再靠近一点点，她们就会暴露无疑。
头顶突然传来金属机械“咔嚓”的响声。
只听一声惨叫响起，一道手电极速向上飞去，伴随着手电主人被倒掉在空中，箭矢破空的声音出现，那个手电又猛地掉落在地上。
窝在坑底的几人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不断晃动的手电光线。
一直默不作声的红姐开口提醒：“捂住耳朵。”
众人刚做出反应，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白色的光线强势入侵几人的视线，苗嘉被这光线闪到眼睛发痛。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泥土和落叶从上方落下盖了众人满头满脸。
小怪物没有反应过来，被扑了满身土后才一头扎进苗嘉怀中。
苗嘉觉得爆炸好像离她特别近，她耳朵中蜂鸣声不止，头都跟着有些痛，她用两只手用力怼着耳道，良久才稍微缓解。
深沟上方的呻吟声接连消失后，一道手电光从上往下照过来：“你们没事吧？”
苏照跟在红姐后面打开手电，随即她发现阿唐想要越过她爬向红姐那边，她伸腿拦住阿唐，转头看见正抱着小怪物的苗嘉正在不停揉耳朵。
阿唐解释：“我不跑。”
苏照拉着她来到苗嘉边上：“怎么样？”
苗嘉抬头，她看见苏照的嘴巴开合，但听不见声音。
苏照拂掉苗嘉脸上和头上的泥土后又问了一句：“怎么样？”
她见苗嘉盯着自己不说话才想到什么，低头去检查苗嘉的耳朵，发现两个耳道中都有血流出来。
血量很少，已经止住了。
苗嘉发现苏照神情，她去看自己刚才堵过耳道的手指，苏照却拉住她的手。
苏照越不让苗嘉动，苗嘉越觉得耳朵中的不适异常明显，她下意识地晃晃头，苏照只好用手控制住她的下巴做检查。
苗嘉使劲儿转着眼睛去看苏照，不知道触觉是不是也被爆炸影响到，苗嘉感觉到苏照的动作很轻，轻到好像擦过她皮肤的只有苏照手指上的凉意。
“怎么样？”她问。苗嘉一愣，她听自己的声音都觉得有些奇怪。
苏照叹气道：“流血了！”
苗嘉想去推苏照皱到要竖起来的眉毛，手指举在眼前才发现上面的血，她不甚在意地蹭在衣服上：“没聋。”
“能听到了？”苏照终于放开她，“有什么感觉吗？”
苗嘉点头：“轻微异物感但是不痛。”
她见苏照神情紧张，拉住苏照的手想说点安慰的话，没等她开口就听见边上的红姐响亮的骂声：“哪个王八羔子整的，这火药量怎么这么离谱。”
红姐是仰着头对上面人骂的，深沟上方的呻吟声早就停了，现在手电光的主人已经更换一拨。
一道手电光从上往下照过来，一个女人走到边缘处问：“红姐你们没事吧？”
“你看我们像没事的样吗？没被敌人打死差点死在自己人手上。”红姐似乎也被伤到。苗嘉能看见她不停拍耳朵。
刚才中气十足询问她们的人变得唯唯诺诺。
刚才她们被人夹击，两相比较之下相信红姐，但现在情况已经变了，苗嘉问：“容姨呢？”
苏照明白苗嘉的意思，两人都带上防备。
容姨摊平倚在坑壁上，她面上没受伤，只是累极。她朝苗嘉和苏照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她深呼吸几口后挪到苗嘉身边，看着蹲在苗嘉身边的阿唐。
阿唐不等她们开口就提前表示：“我不跑，我保证红姐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红姐骂完上边揉着耳朵走过来。
阿唐想说什么：“红姐，她们……”
“我们可是老熟人。”红姐抬手拍开阿唐的胳膊，“我要想动手早就动手了。”
容姨倒是放松，她冷哼一声看着眼前的人：“这破林子怎么跟赶集一样热闹。”
红姐拍掉自己身上的土，她一把抽下围在脸上的布巾，先是看看苏照，然后半蹲半躺的容姨说：“药贩子和兴隆帮不是一向亲如一家人吗？怎么今天还打起来了？难道是利益分配不均？”
随即她看见苗嘉怀中抱着的小怪物，红姐的双眼眯起来：“你们就是为这东西来的吧？”
苗嘉抬起手臂微微遮挡，迎上红姐的目光。
红姐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不喜欢秀容，但我们老大有命令，不和却火交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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