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再来复诊时，天启城已飘起了初秋的冷雨。他撑着一把油纸伞，青色长衫下摆沾了些泥点，进门时还带着一身寒气。青黛端上刚煮好的姜茶，他却没喝，只盯着苏晚案头摊开的苏家医典，眼神复杂。
“魏嵩派人去清溪镇查过了。” 沈砚声音压得很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杯边缘，“他查到素心先生曾带过一个徒弟，如今在京城开了医馆，虽没指名道姓，但柳家已经把主意打到‘萤心堂’来了。”
苏晚握着笔的手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黑渍。“他们想怎么做？”
“柳子墨昨天去丞相府见了魏嵩，说要‘请’你去柳府做客，名为请教医术，实则是想查你是不是苏晚。” 沈砚抬眼，目光落在苏晚耳后那颗小小的朱砂痣上 —— 那是苏晚儿时就有的标记，当年素心为了掩人耳目，曾用药膏给她盖过，如今药膏效力渐退，已能隐约看见。“你这颗痣，得想办法遮住。”
青黛在一旁急了：“那我们怎么办？要是柳家的人硬来，我们打不过啊！”
苏晚却沉住气，翻到医典中 “冰魄” 的记载页 —— 那是她昨夜刚找到的，书页边角泛黄，上面写着：“冰魄生于极寒之地，可解百毒，然其性烈，需以苏家传家宝暖玉调和，否则反噬其主。” 她指着 “暖玉” 二字，对沈砚道：“柳家和魏嵩要的，是不是这个？”
沈砚瞳孔微缩，手指轻轻点在 “冰魄” 二字上：“魏嵩多年前中过一种奇毒，需冰魄才能根治。他查了十年，才知道苏家医典里有冰魄的下落，还有暖玉调和之法。苏伯父不肯交出来，他们才……”
话没说完，医馆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青黛撩开窗纱一看，脸色瞬间发白：“是柳家的人！为首的是柳子墨身边的管家柳忠！”
苏晚迅速合上医典，塞进暗格里，又从药囊里取出一盒药膏，往耳后一抹，朱砂痣顿时消失不见。“沈公子，你先从后巷走，这里交给我们。”
沈砚却没动，反而起身走到门边，整理了一下长衫：“我是魏嵩的义子，柳家的人不敢动我。今天我在这儿，他们顶多是试探。”
话音刚落，医馆门就被推开。柳忠带着四个家丁走进来，目光扫过屋内，最后落在沈砚身上，脸色顿时变得恭敬：“沈公子也在这儿？”
“苏大夫医术高明，我来复诊。” 沈砚端起姜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柳管家来这儿，是要瞧病？”
柳忠干笑两声，目光转向苏晚：“我们家公子听说苏大夫医术好，想请苏大夫去柳府给老夫人瞧病。老夫人最近总说心口疼，京城的大夫都看遍了，也没查出缘由。”
苏晚心中冷笑 —— 柳老夫人前日还在柳府中气十足地骂她，如今倒装起病来。她面上却不动声色，拱手道：“柳老夫人贵体有恙，本该效劳。只是今日病人颇多，怕是走不开。不如柳管家先回去，我明日一早亲自登门？”
柳忠眼神闪烁，还想再说什么，沈砚却放下茶杯，声音冷了几分：“苏大夫既说了明日去，柳管家还怕她跑了不成？”
柳忠见沈砚护着苏晚，不敢再多言，只得拱了拱手：“那明日就劳烦苏大夫了。” 说罢，带着家丁灰溜溜地走了。等人走后，青黛才松了口气：“还好有沈公子在，不然今天肯定要被他们带走。”
沈砚却皱着眉：“明日去柳府，怕是凶多吉少。柳老夫人手上的玉镯没了，他们肯定怀疑是你偷的，说不定会搜身。”
苏晚摸了摸藏在衣襟里的玉镯，那玉镯被她用锦缎裹着，贴在胸口。“我有办法应对。对了，你上次说苏湄姐姐还活着，能不能再给我点线索？”
沈砚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块半旧的手帕，递给苏晚。手帕上绣着一朵海棠花，针脚细密，正是苏湄最擅长的绣法。“三天前，我在城外的望归亭看到一个疯癫的女子，她手里就攥着这块手帕，嘴里念叨着‘晚晚，还魂草’。我想把她带回来，却被柳家的人拦住了，他们说那是柳家的远房亲戚，得了失心疯。”
苏晚握着帕子，指节泛白。手帕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草药味，是还魂草的味道。“望归亭…… 她现在在哪儿？”
“被柳家的人带回了城郊的别院。” 沈砚声音低沉，“那别院守卫森严，硬闯肯定不行。明日你去柳府，或许能从柳老夫人嘴里套出别院的具体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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