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繁！”
一班教室门口，连澈炮弹似的发射到魏归繁身上，魏归繁被他这不顾人死活的冲势撞到走廊围栏上，他嘴里叼着根棒棒糖，为防止塑料棒伤到连澈，他在连澈飞奔过来时就偏开了头。
魏归繁狠狠皱起眉头，把耳边的手机拿远了些，一把提溜起来连澈，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手机里传来一道好听又冷冽的男声，“归繁，是谁？”离得远了他没听清。
魏归繁缓过来了一些，说：“阿澈。”
然后那头就没声了。
魏归繁也没管那么多，一手捏着连澈后颈皮，半拎着人朝楼梯口走。
“归繁，归繁归繁……”连澈最怕人捏他的后颈了，魏归繁这一捏就像掐着蛇的七寸，“我错了嘛。”
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说了多少遍了？”
“我错了嘛归繁……”
魏归繁这才重新把手机放在耳旁：“那你快去吃饭吧？”
游溯人坐在食堂三楼位置上，默然看着面前早就打好的饭菜，心里有点不爽，说话冷冷的：“好。”
“挂了，拜拜。”
“嗯。”
魏归繁收起手机，才松开了连澈：“爸爸说彳月轩出了几道新品，去尝尝。”
“好的。话说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连请假都没有。”
“逃学，别问那么多。”
“啊？那奚叔叔他们……”
“向他们请示过，准予逃学。”
连澈：“……”不愧是一家人。
京城一高在市区，离彳月轩不远，两人就没坐车。
他们五十米左右有辆黑色的车子不远不近跟着他们，是魏归繁的专属司机。
仲秋，太阳缀在蔚蓝的天空上，大街上道路两旁的树叶子早已枯黄，桂花的味道清香扑鼻，枫叶满天飞舞，像是在阳光下翩翩起舞的舞女。
走过几个路口，远处的大楼巍然屹立，太阳光照射在玻璃上，耀眼得炫目。
魏归繁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上面的巨型海报又换了，背景不一样，但人始终是那个人。
他的脸如精雕细琢般，五官分明而深邃，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岁月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摧残的痕迹。穿着酒红色衬衫，领口敞着，凸出的喉结和白皙的皮肤下隐隐窥见的青筋，靠坐在真皮沙发上，手上拿着一杯红酒，微微仰头，嘴里叼着一支淋了红酒的玫瑰，睥睨一切般的目光很冰冷，是说不出的性感。
很快就到了彳月轩，服务员跟着他们上了顶楼，才把菜单调出来给他们看：“小少爷，还是那几道菜吗？或许您可以尝尝，我们最近新出的菜品，评价不错。”
“照旧，新品也上。”魏归繁说。
“好的，请稍等片刻。”
连澈又黏到魏归繁身上，靠在他肩膀上玩着手机。
“起来。”
“不要。”
十多年了，连澈还是喜欢黏着他，这毛病怎么改也改不了，不过他在成长过程中没有越长越胖，反而瘦下来了。
也多亏了连澈瘦下来了，要是按照小时候那个爱流鼻涕的小胖子长大，估计魏归繁要被他撞到进医院无数次。
那时候游溯还没上大学，经常目睹这一幕，于是那一整天眉头就没舒展过，还是魏归繁拿着糖靠一个拥抱才哄好的。
“你的肩膀让我很有安全感。”连澈说。
魏归繁：“……”
自幼儿园那次替他出头，连澈就跟丧心病狂的教徒一样，看他都能看出神光。
魏归繁冷笑：“约你的网恋对象出来，让他给你安全感。”
连澈惊恐地看他：“不！”
“你们见过了？”
“没有……我这不是怕他丑嘛，而且我们早就分了。”
魏归繁：不理解，但尊重。
“哪像你啊，和竹马哥哥知根知底的。”
“……”魏归繁掐住他的脸，“胡说什么？”
“不是吗？你们没在谈恋爱啊？”
魏归繁：“……”
谈，谈恋爱？
他脸上突然浮起一抹可疑的红。
“没有？”
魏归繁语气略显生硬：“没有，别乱说。”
连澈震惊：“怎么可能，他看你的眼神都不单纯，而且你在学校里有对谁撒娇卖萌求抱抱的吗？这还不是在一起？”
魏归繁：“……”
无法反驳，他哑巴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爱而不自知？”
魏归繁哑巴到了吃完饭。
******
一星期后，魏归繁内心在经过极度的煎熬，才敢去联系游溯。
“溯哥哥。”
电话里的游溯听见他这样叫人，顿时警铃大作：“怎么了？”
“大学里怎么样啊？”
“还行。”
“我听有人说，里面很多帅气漂亮的……”
游溯心想：果然。于是打断他：“想说什么？”
“唔，有人跟你表白吗？”
“没有。”说到这里，游溯的语气已经渐渐冷了。
“真的没有吗？你这么优秀这么帅气的。”
“怎么？查岗？”
“不是，真的没有人吗？”
“没有，问多少次都是这样，没必要。”
“你是不是凶我？”
游溯闭了闭眼：“没有。为什么问这个？”
魏归繁支支吾吾。
“所以你一星期没有给我发消息打电话是在想这个？”
“嗯……”
“我明确告诉你，没有任何人。”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游溯：“……”一针见血。
“嗯？有没有？”
“为什么问这个？”
“关心一下你啊，怎么了，这个都不给？”
“我说了，你打算怎么办？”
“所以说是有咯。”
“是。”
魏归繁沉默了一会儿，发现冷静不下来。
他从前是真没有意识到，他对游溯的感情其实还能有另一种表达方式，友情之外的爱情。
大概是一起长大，总觉得那些拥抱牵手其实很正常，毕竟他们小时候没少做。但那天听连澈那样疑惑他才真正的认真看待自己对游溯的感情。
照理说游溯那能冻死人的性格，自己小时候应该不会什么都不顾就硬是凑到他跟前，但是就有那么些例外。
可是没办法，谁让游溯自己默许了他的强势介入。
魏归繁至今还记得那句童言无忌的“溯哥哥，我要当你新娘”之后的那声短暂又包容的“嗯”。
还有游溯背着他离开游乐场，自己在他背上吃冰淇淋，结果融了他满背之后无奈又像哄人一样的那句“没事，可是归繁会不会不开心？”，只是因为天气热，冰淇淋化得快，游溯会担心没有冰淇淋吃了的魏归繁会不开心。
在游溯看来弱智一样的儿童拼图，他也耐心陪着魏归繁一块一块拼好。
不爱说话的游溯会顶不住魏归繁的撒娇给他讲睡前故事，一篇又一篇，直到魏归繁六岁，游溯房间里不知道堆了多少本故事书。
游溯会下意识牵起魏归繁的手，然后用双标到不那么平淡甚至可以称为柔和的嗓音叫他“归繁”。
小时候那次受伤，游溯红着眼眶想拥抱他却小心翼翼的不敢伸出手，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弄疼他。游溯只在他面前哭过那一次，却伤心得哄了他很久才哄好。
初中有次魏归繁摔下楼梯，疼到站不起来，冷汗泠泠，连澈自己都很慌，怎么扶都扶不起来他，于是跑去叫援兵，竟然跑到初三楼里把游溯拉来了，游溯那冷淡的表情变得极度紧绷，整个人都很慌张，大概是小时候的事给他整出心理阴影了。
高中的时候有人看见他们牵手，结果就被请到办公室去了，游溯的表情很耐人寻味，魏归繁则在状况外，从办公室出来后魏归繁听见游溯叫他“归繁小木头”。当然，魏归繁听不明白，于是爬上了游溯的背，勒他的脖子，没用多大力，游溯弯着眼睛笑了。
……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一切的一切都有迹可循，连同他对游溯的喜欢也是在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的。
只是他傻，没有注意到这种异样，原来并不单纯。
游溯见他许久不吭声，有些不淡定了：“说话，归繁，不是你要问的么？”
“你背着我上喜欢别人了……”魏归繁开他玩笑，其实他紧张死了，怕游溯真的说出另一个人的名字。
游溯叹气，很认真：“没有别人。”
“骗子。”
“就当我是骗子吧，我骗了你很多年，从十三岁开始……对不起，归繁，我喜欢你。”
魏归繁呼吸都顿住了，十三岁？六年了啊……
“归繁，你是我幻想过无数次的爱人……你也喜欢喜欢我吧？”
——游溯从小就很闷，不爱笑，很少哭，不喜欢说话。但这一切被一个叫做魏归繁的小孩打破了。
他不知疲倦似的，总是对他软绵绵的笑，硬要凑上来，撒着娇叫他“溯哥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软这一词在他身上逐渐体现出来，并且只对魏归繁，他提出的要求他根本不再会忍心拒绝。
于是，有了后面每次被软软的小奶音叫“溯哥哥”的时候他总会耐心地回应，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嗯”，都能让那个可爱的小孩笑得眼睛都看不见。
实在是太可爱了。
作业不会写的时候魏归繁就会抱着他撒娇，说：“溯哥哥你教我嘛，求求你啦。”这对游溯来说简直是个暴击，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拉着他玩玩具，小嘴还念念有词：“溯哥哥你都不爱笑，是不是玩具玩少了？不要害羞哦，我们一起玩嘛。”
求他讲睡前故事，抱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亮晶晶湿漉漉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溯哥哥，我睡不着……要听你讲故事，溯哥哥你最好啦。”
溯哥哥，溯哥哥，溯哥哥……
游溯几乎是听着这个小奶团子的声音长大的。
为什么是十三岁就知道了自己的感情，说起来也没什么特殊的，游溯这个人，沉稳得过于成熟了。
而那天又是如此的难忘，如此的深入人心，那天是他的生日。
是个下午，放学。
生病的魏归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校门口，手里抱着一个盒子，看见他，就眉开眼笑的。
十三岁的游溯已经比同龄人还高了，他低头看着魏归繁，第一时间是摸他的额头，问他怎么突然来了。
他爸爸也来了，牵着妹妹，温柔地揉着魏归繁的头发，说小繁病已经好了。
而魏归繁就那样仰头看他，漂亮的脸上有点红，背着夕阳，对他笑。
怀里抱着的盒子里是他有次浏览瓷瑰官方旗舰店时看到的一个新型机械无人飞机，售价八后面跟着四个零。视线就短暂的停了几秒，也不知道魏归繁是怎么看出来他喜欢的，他只知道，看到无人飞机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噼里啪啦的响，像鞭炮，像烟花，根本静不下来。
后来才知道，那是魏归繁攒钱给他买的，虽然最后还是远远不够从而求助了奚叔叔，但是游溯还是确定，心动只是因为送他礼物的人是魏归繁，和无人飞机没有一丁点关系。
于是他偷偷喜欢了他很多年。
他从没想过及时止损，在魏归繁可能会喜欢上别人这一假设中，他想的只是该怎么把人拐回来，剔除掉他喜欢的人，一辈子拴住他的心，让他这一生都只能爱他。
——
魏归繁很久都没有动，他站在窗前，静谧的月光倾洒在他身上，淡淡的光影浮动。
这样衬托下时间都像是走得很慢，直到微风徐徐，吹动窗帘，吹起他的发丝。
魏归繁才惊觉，一看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五分钟了。
他听到电话里的喧闹声，轻声说：“我也喜欢你啊，溯哥哥。”
只不过声调里有轻微的颤抖。
游溯步履匆匆，突然停住。
他站在街道霓虹里，听到他的小少年说，也喜欢他。
慌乱的心倏忽就平静下来，一秒，两秒……再次沸腾。
游溯的呼吸略显急促：“归繁，你说——”
“我喜欢你。”魏归繁坚定地说。
游溯看着前方，忽然勾了下唇角：“承蒙厚爱，不胜感激。”
“归繁，我想见你。”
“唔，太晚了，溯哥哥。”
“好。”
于是第二天，放学刚走出校门的魏归繁，看见了捧着一束花的游溯，花是香槟玫瑰。
魏归繁愣住了。
连澈推了一下他的背：“发什么呆？”
魏归繁朝前走了几步，被游溯抱进怀里。
“归繁，我来了。”
“溯哥哥……”
连澈在后面偷笑，趁机溜走：“我先走啦，不打扰你们。”
可惜魏归繁没空理他。
游溯拉着他坐进了来接魏归繁的车里，降下来隔板。
然后靠近了他，鼻尖碰到他的脸：“我能，亲一下么？”
魏归繁不敢看他，胡乱点头。
于是游溯就吻了他的唇。
魏归繁觉得奇妙，又紧张，抬手攥住了游溯腰侧的衣料。
“溯……”哥哥。
“归繁，闭眼。”
游溯急切地吻着他，舌尖撬开了他的齿关，长驱直入，互相交缠。
“唔……”
这个吻在气喘吁吁中结束，游溯把魏归繁抱住：“谢谢……你也喜欢我。”
“不……不用谢。”
游溯在他唇角亲了一下，“或许换个说法，我爱你。”
三言两语怎么能说清楚我对你的爱，所以请允许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说给你听。
赠送连澈小剧场：
提分手后的某一天，连澈被某人堵在了校门口。
连澈看着眼前人，被他的美貌迷住了眼。
结果下一秒，他就被沈宴京带到了学校后门的小巷里，吻到他后悔说分手。
连澈：“对不起……（喘）”
沈宴京（紧紧掐腰）：“还分手么？”
连澈（惊恐）：“不不不，不分了。”
沈宴京：“说喜欢我。”
连澈：“喜欢你。”
沈宴京喉结滚动：“嗯。”
作者小声哔哔：估计又是一个衣冠禽兽[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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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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