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百多年来，南诏和大魏的关系就跟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
南诏原是西南一隅的部落势力，当时西南一带有六个这样的部落，统称为六诏。
当时大魏在和吐蕃交战，因无暇顾及西南这边，便在此处设置羁縻州府，随后扶持南诏攻打其余五诏。
南诏统一了西南地区，并且开始不满足，想要向东扩张。
于是南诏与大魏交恶，倒向吐蕃。
结果南诏成为吐蕃的附属国后，好日子也没有持续太久，就成了被压迫和剥削的对象。
四十年后，南诏重新归附大魏。
然而六十五年后的今天，南诏和大魏的关系又要走向破裂了。
往后的十几年，双方的国力都会被战争拖垮，大魏因此爆发潘勋起义，南诏最终也走向灭亡。
看完奏疏，又结合燕禾所知的历史，她知道大魏和南诏这一战是无法避免的。
只因南诏看出了大魏的外强中干，也看到了扩大疆域的机会，就不再愿意对大魏俯首称臣。
但新任南诏王才刚即位，王位都还没坐稳，哪里来的底气这么迫切地和大魏翻脸？
根源或许在安南。
燕禾果断地去翻安南那边的官文书，将近半年提到南诏、蛮夷、边防等相关的文书都检索出来。
既然这一战无法避免，那就只能掌握先机，将战争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
新帝见燕禾当真不再和他说话，略加思索，就让人把宣徽北院使齐元简宣召来。
齐元简匆匆赶来。
新帝说他要挑选三十几个宦官出使诸道推广新纺车，让齐元简这位内廷大总管举荐合适的人选。
燕禾在一旁提醒说：“阿耶，八个人就足够了。”
“八个人，难不成你打算只安排八道？”
燕禾点头又摇头：“不是按诸道安排，而是优先东南。诸如淮南、浙东、浙西、宣歙、鄂岳、荆南、江西、湖南等地，之后视效果情况，再向河南道、山南东西两道、黔中道等地推广。”
新帝虽然刚即位，但也知道朝廷如今的赋税尽出东南。
他思索了片刻，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其余藩镇的赋税基本自留供军了，就算推广到那里，增加的赋税也不会上交给朝廷。
至于河朔那些个叛逆的藩镇，就更不能便宜他们了。
新帝拍板：“就找九个，京畿一带也需要。”
齐元简应喏。
他也是非常积极地想要促成此事，毕竟能出使诸军镇代表又能捞点油水，他必须安排自己人去，才能拉拢人心。
齐元简走后，新帝问：“女中使那里，衔蝉奴挑选好了？”
“当然。”
新帝来了兴趣：“挑了哪些人？让我也考察一下。”
“阿耶说过人选由我定，可不许干预。”
新帝瞪她：“这么霸道？”
天下都是他的，只是考察人选而已，竟然都不让他插手？
不过他也没有真的生气，而是决定看看才十岁的燕禾要怎么选人。
他让人把候选者都叫过来。
吴与邻等十余人被叫过来时，尽管已经从内侍们口中知道了皇帝召见的目的，但当她们真的看到皇帝和武阳公主时，心里仍不能平静。
她们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给二人行了礼。
燕禾开门见山地说：“我将会从你们当中挑选出九人，分别前往九个地方推广新纺车。”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让那些以为自己必定会被选上的人稍稍冷静了下来。
“接下来，我会逐一考核你们是否符合我的要求。”
燕禾说完，瑛瑶便代替她公布了考核名目。
第一项就是考核她们对新纺车是否了解，假如在场的人都是平民百姓，要怎么样解说才能让他们迅速了解新纺车的使用原理，及其能产生的效益。
燕禾还给新帝和内侍们发了张纸，让他们评价候选者的解说是否通俗易懂。
就在这时，太皇太后、郭繁锦和王屿等人都过来了。
新帝好奇她们怎么会过来，燕禾说：“评委还是太少了，所以我让人去将太娘娘、王娘子和阿娘给请过来了。”
其实是她想让后宫的女人们也尽可能地参与进来。
现在不见缝插针地争取涉政的权力，往后就没机会了。
新帝没察觉到燕禾的用心，让人给她们赐座。
待她们都领了一张纸，考核就正式开始了。
瑛瑶让候选者抓取了号码牌，然后按顺序进殿。
第一个进殿的是尚功高亚绵，她询问是否能准备一架新纺车供她讲解。
燕禾说：“你们出使各地时，能携带的只有图纸。”
言下之意是，让她们在没有实物的情况下，将新纺车的结构、运行原理给剖析明白。
高亚绵虽然觉得有些难，但她毕竟在尚功局多年，也经常指导织工，因此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
第一个考核项结束，燕禾没有立刻宣布结果，而是将评委们的评语都收起来。
太皇太后觉得这场别开生面的考核很有趣，迫不及待地问：“第二关是什么？”
“回太娘娘，第二关是骑术和体能。”燕禾说。
检验骑术的最佳考核项目就是打毬。
于是一行人转到了清思殿，这里有大明宫内最大的毬场。
十几个候选者分为两队，每队八人。
鉴于只是考核，不是真的让她们打完全场，所以打一炷香时间就足够了，输赢并不影响结果。
候选队伍中，王履贞牵着马和马交流着感情。
她悄悄地往看台上看了眼，心中暗念一定要抓住这次的机会，好好表现。
其实她很意外自己能进入候选名单。
那天，燕禾身边的瑛瑶忽然找到了她，让她在七天内掌握新纺车的知识。
尽管不知道瑛瑶为什么要叮嘱她这些事，但在深宫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早已熟悉某些规则。
她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只低调地去请教尚功局的宫女们。
由于主动学习新纺车的宫女非常多，她的行为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今日皇帝宣召，她便知道，机会终于来了！
……
一炷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对于在马上竞技的众宫女而言，这一炷香时间过得实在是漫长。
当考核结束的铜锣敲响，她们已经大汗淋漓，从马上下来后，腿肚子都在微微颤抖。
新帝看得有些意犹未尽。
只因相较于在毬场上行为粗暴凶狠的男人，女子队打毬没有那么暴力血腥，甚至可以说是艺术、画卷，叫人赏心悦目。
他问：“第三关是什么？”
“没有第三关。”燕禾直接公布这两关的结果，并表示改日会正式定下人选。
她还对众候选宫女说：“你们回去后，将今日接受考核的心得写出来，三天之内交上来。”
在场之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都没有细究。
新帝遣散众候选宫女时，王履贞还在沉思：真的没有第三关吗？
电光石火间，她想起了燕禾曾经提出三个要求。
前两个要求已经作为题目摆出来了，她让她们写心得，不正对应了需要识文断字这一要求吗？
原来写心得就是第三关！
王履贞看了眼那些在前两关取得不错成绩，为此以为自己十拿九稳的宫女，心中闪过一丝纠结，但最终还是压下了将她的猜测告诉她们的念头。
*
回承欢殿的路上，郭繁锦问燕禾：“衔蝉奴，真的没有第三关吗？”
“阿娘不信？”
“不是不信，只是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考核得这么潦草。还有，你为何要让她们写心得？”
燕禾心说：“自然是想了解她们的思维模式，只有这样才能判断她们能否将在东南地区的情况，客观地反馈给她。”
不过这么说，郭繁锦未必能明白。
她解释说：“如果连自己的表现都心中无数，还能指望她们可以很好地将新纺车的知识传授给百姓吗？”
尽管郭繁锦不能完全理解这个中的逻辑关系，可燕禾的气场愈发强大，莫名地让她信服了。
几日后，燕禾公布了最终人选。
考核的时候新帝也在，他知道选拔的方式都是相对公平公正的，对这个结果并无异议。
明天休息一天，搬家~
*
注释：中使，指的是宫中派出的宦官，所以为了区分宫女和宦官，会写“女中使”，类似宋氏五姐妹的“女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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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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