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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六次日出

六点半时,一辆蒙着晨雾的白色灵车悄然驶进威海康复中心。车门"咔哒"一声,像深夜病房里监护仪最后的报鸣。工作人员把可折叠的担架推下来,黄安知下意识伸手去扶,却扑了空——段难云早已不会被颠簸惊醒了。

在此之前,林夕音已经联系人把尸体送回到夏城。

殡仪馆中,工作人员轻声说:“家属请退后。”外婆猛地抓住担架杆,指节青白,像要把所有不舍都扣进金属里。最终是黄鹤峰掰开她的手指,哑声道:“老人家,让孩子走吧。”担架滑入车厢,白布边缘露出段难云一截发梢,被晨风吹得一颤,像从前做练习题时晃动的笔尾。

遗体告别时,王亚婆轻轻地抚摸着段难云的脸庞,她的双眼红肿,嘴角抽搐,一句话也没说。最后亲了亲段难云的脸庞。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王亚婆哭得撕心裂肺:“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十点整,工作人员递上带着编号的铜牌,问:"谁陪同入炉?"

王亚婆腿一软跪在地上,黄鹤峰扶住她,却也无言。黄安知接过铜牌,指腹被边缘划出一条细口,血珠渗出,他却像感觉不到疼,只说:"我送他。"

传送带缓缓启动,段难云被白布与晨光一起包裹。黄安知忽然弯腰,把额头抵在冰冷的金属边缘,声音哑得几乎碎裂:“去吧,去没有痛的地方。复旦我替你考,日出我替你——”后面的话被传送带的"咔嗒"一声截断。白布滑入门内,像一页书签被风合上。

几分钟后,烟囱升起一缕极淡的白烟。

张天昊和程禾等人看到这幕,哭的泪流满面,程禾承受不住,晕倒在地上,江哲扶她到座椅上躺着。

工作人员把小小的骨灰匣递出来,外面包着一块奶茶色绒布——黎辛悦连夜缝的。

黄安知捧在怀里,像捧着那杯永远来不及喝完的温热豆浆。背后,火化馆的自动门缓缓合拢,发出轻轻的"嘀"——仿佛监护仪上最后一条直线,也仿佛深夜里他们曾一起听过的、心跳重合的节拍。

一旁的林夕音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儿子对一个人这么呵护,虽说人已死,但她还是有一丝丝嫉妒。她觉得段难云被自己儿子不同的对待,把他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是自己一直想要的。

墓前,租用小艇驶出港口,船头摆着简易祭台:一束白菊、一杯未开封的芝士奶茶、那张泡皱又风干的书签。

王亚婆穿黑色对襟衫,手抖得握不住花,宋兰香替她系在腕上。

“多好的孩子啊,就这么没了,老天爷是有多孤单,要收你这么好的孩子去陪他。”宋兰香念道。

黄安知打开骨灰匣,里面掺着少量细沙般的骨片,颜色比想象深,像被时间烧焦的星辰。他低声念:“段难云,现在是北京时间八点十五,你的第二次日出。”

黄安知的父母看到这一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一天来的人很少,寥寥几人。

王亚婆再也控制不住,终于哭出声,哑喊一句:“乖乖,别怕,外婆以后来陪你——”

次年九月,复旦枫林校区开学典礼。黄安知作为新生代表发言,背景LED屏打出校训: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

讲到“医学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时,黄安知停顿两秒,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火化铜牌,指腹摩挲过那枚铜牌,继续道:“愿我们都能跑赢那分钟,愿世间少些来不及。”

台下掌声雷动,屏幕光映在他脸上,像威海那天日出,只是再无人与他十指相扣。但所有人都看见,他发言结束抬手的瞬间,掌心里闪出一道金属冷光——那是把一个人活成两个人的重量,也是把告别写成再见的起点。

不久,王亚婆也去世了,她没有亲人,黄安知把她葬在段难云的旁边。

王亚婆去世一年后,程禾在高中群里发了一张手机日历截图:4月4日,空白处被她用红笔圈住,旁边备注——“去看看他吧。”

没人回复“收到”,却全员默认。

凌晨5:20,DH0823次动车带着六张车票、六份早餐、六段沉默,相约在夏城。

程禾把保温袋塞进背包,里面排着两杯“芝士乌龙”,标签写着:一杯少冰——段难云(胃癌忌冰)

一杯无糖——黄安知(他说太甜会盖住眼泪)。列车启动,她把少冰那杯插在座椅背网兜里,像给空座占位置。

一路上,奶茶的冷凝水顺着杯壁挂下来,像谁在偷偷哭。

众人排成一列,手里提着白色纸风车——江哲昨晚折的,他说:“难云喜欢转动的东西。”

微风吹来,风车呼啦啦齐响,像一群急着开口的少年。

黄安知从书包掏出复旦第一学期成绩单,A4纸还带着打印店的余温。他把折痕压平,对着海面读:“解剖学95,生化92,病理89……”

他想告诉段难云,他有好好学习。

黄安知把成绩单折成纸飞机,朝布鲁威斯号方向掷去——飞机被风托高,盘旋两圈,一头栽进浪里,像终于考完了那场迟到的试。

程禾拿出高中毕业纪念册,翻到那一页——

原本给段难云留的空白框里,只有一行打印体:“该同学因故未能签名。”

她掏出黑色马克笔,在框里写:“到那边也要写啊,不然算你缺交。”

写罢撕下那一页,对折塞进空奶茶杯,盖上盖子,张天昊拿出打火机点燃了它。

风突然停了。

七个人并排站在栈道上,谁也没说话,只听见浪击船骸的“咚咚”声,像心跳。

60秒,秒针滴答,无人掏出手机。

“难云,我真的好想你…”黄安知缓缓开口。

他们都知道,下一次再来,也许多了谁,也许少了谁。

但浪会一直推,风一直转,像那个早夭却未被遗忘的少年。

在每一次“少冰芝士乌龙”的订单里,

悄悄签收:——“我已到达,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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