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柏到家就给覃严发了消息，附带着自己的三页笔记。因为看到姜小兰还在二楼，就想着先让他看看笔记，等姜小兰下去之后再和他视频。
“你先看看我写的这些，不懂的待会儿给你讲。”
五分钟后收到了覃的【OK】。
宋柏的字很好看，粗看清秀，细看刚毅，让枯燥的公式也显得和诗一样唯美。而且他的解题思路也很清晰简洁，覃严花了快一个小时看完，最后只有两个不太懂的地方。
宋柏和他打了将近四十分钟的视频，全程没有将摄像头转向自己的脸，只是对着纸和笔，让覃严看着自己的手在上面圈圈点点。这样一来是为了方便对方看的更清楚，二是方便自己明目张胆的看覃严。
覃严房间的灯光不算很亮，是淡淡的鹅黄色，背景有一个老式木头衣柜和一幅挂在墙上的财神挂历。他应该是把手机靠在偏左侧的水杯旁的，过程中滑落了好几次。
宋柏发现他每一次扶正手机后都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右边嘴角的梨涡若影若现。
“这人笑起来比不笑看着和善多了...”宋柏想着，终于忍不住在最后一次屏幕从天花板晃到覃严脸上的时候偷偷截了个屏。
有些糊，不过也蛮有氛围感的，能看出来是个帅哥。
宋柏就这样看着他认真盯着自己的笔迹，时不时埋头写一写。这分明就是一个好学生的形象，况且也还算聪明。
“他不是真的混的人。”宋柏断定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他的感觉向来很准。
见他写完，宋柏认真问道，“覃严，你为什么旷课？”
“唉其实我一般不会旷这么久的，这次是因为前段时间奶奶摔了一下，没想到腿直接骨裂了。我得照顾她...”
“现在好了吗？”
“已经没啥大问题了，只是偶尔我要帮着换一下药。”覃严认真回答他，“我以后肯定不会旷这么久了。”
“那你以后准备旷多久？”宋柏放下笔，屏幕中的那只手轻轻敲了敲桌面，像是有些无奈。
“我一般最多旷两节课，也不是经常，就是有时中午帮着燕姐送货的时候，东西太多的话就可能会赶不回来...”
宋柏想起那天夜里骑着三轮车的单薄背影，不禁问道：“你打几份工？”
“我想想啊，三份吧。”他看着覃严平静的说道，“但是燕姐超市不用每天都去，就隔三四天去帮忙补补货就行，很轻松。就是每晚要去火锅店洗碗，但偶尔也可以偷懒请个假。然后就是周末下午还有一份...”
“覃严，我给你补课吧。”
“啊？”覃严有些愣住，但他看不到对面的表情，也不知道宋柏在想什么。
宋柏稍微松了松紧皱的眉头，“每周六上午八点怎么样？学校放假都会留门，空教室也很多，随便找个没人的就行。”
“可以是可以...但你为什么突然...”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李老师上周就给我说希望我可以帮助一下班里基础比较薄弱的同学，我看你就挺合适的。”
“这卤蛋头...”覃严小声嘀咕着，“行吧，你说了算。”
“嗯...挂了。”
宋柏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掏出课本准备给覃严列个大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这一茬事儿。
是心疼吗？是可怜吗？他想覃严才不需要别人可怜自己。
“因为想多了解他一点。”
“因为想要成绩单上的名字近一些。”
“因为...因为想要他跟自己一起走出去。”
宋柏听见了山谷的回答，清清楚楚...
......
开学第二个星期的周六，宋柏给覃严进行了第一次补课。
上午七点半他就到了空教室，把桌椅都擦干净后等着覃严来。七点五十他看见那人拿着两盒牛奶进来了，递给自己的还是热的。时间紧、任务重，宋柏没再和覃严寒暄说笑，直接按照事先列好的大纲开始有模有样的给他讲课。
宋柏只要一旦涉及学习，就会特别认真，效率也很高，一上午就带着覃严过完了前段时间欠下的课程。
收拾书包之际，覃严仍感觉知识就像流水一样进入了自己的大脑，不愧是学霸，思路清晰，口齿也清晰。
除了约定的补课，宋柏每天都会把自己的笔记和作业发给覃严，例题后面附着详细的解题步骤。覃严通常都是晚上十点左右才回复，有时要十一点，宋柏也因此摸清了他在火锅店的下班时间。
比起普通同学、同桌，多出来的一层“师生关系”给他们之间增添了许多默契。
比如宋柏会默默记下覃严缺的课，晚上回去就把自己整理的笔记发给他，遇到重点还会顺手录一两个小视频；比如不知从哪一天起，覃严每次课间去接水都会捎上宋柏的水杯；还比如他们都未曾给任何人提过补课的事情。
宋柏很满意他和覃严现在这种可以维持着每天联系彼此的关系，亲近但不僭越，有分寸也不疏离。宋柏以为自己的秘密会一直这样悄悄的进行下去，直到五一假期后，期中考卷被阅了出来，教室角落的端倪怎么也藏不住了。
覃严的进步太大了！从分班考试的倒一，到第一次月考的倒九，再到这次期中的班级二十一名，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的变化。
“靠，学霸是不是把灵气渡给你了！怎么一下蹦到中间去了！”姜迟感到被抛弃了，明明都经常旷课，为啥差距这么大？
“差不多吧。”覃严瞟了一眼宋柏，见对方还盯着手中的成绩单，又转过头对姜迟引经据典道，“这叫近朱者赤。”
“那我以后也要坐学霸旁边！我待会儿就去找卤蛋头换座位！”
姜迟说着就准备往教室外走，结果说曹操曹操到，迎面就撞上了李维。
“老师，我想换个...”
“你先等等，覃严来趟我办公室。”卤蛋头没等他说完就把覃严叫走了，留姜迟一个人站在宋柏旁边。他见对方一直没准备搭理自己就悻悻的回了原座，“还是先不换了，感觉这灵气克我。”
......
“覃严，你这次进步非常大！值得表扬！”李维看着眼前这个依旧站没站相的人也不觉得碍眼了。
“谢谢老师。”
“周三年级要开表彰大会，主任说要我们班出一个人上去演讲，我看你去怎么样？”
“我？我能讲什么？”覃严不敢相信这种事情有生之年还能轮到自己头上。
“就讲讲你的学习方法，怎么进步这么大的就行，很简单。”
“这个你应该问宋柏，要不是你让他找个基础差的同学辅导，我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进步。”
“宋柏？”李维有些疑惑，“我之前确实找过他一次，但那是因为数学竞赛。我什么时候让他辅导过别人？”
“嗯？没有吗？”
“我印象中是没有的，应该不会记错。但这也是好事，那你待会儿回教室叫一下宋柏...”
覃严等他说完就出了办公室，他没听清李维后面说了什么，脑海里只不断浮现出宋柏认真讲题的模样。
他才发觉刚刚从卤蛋头口中发现宋柏的小心思后，心里一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被什么软软乎乎的东西包裹住，道不清说不明。
覃严没有急着回教室，而是站在走廊上看着远处的群山，山上种满了松柏树。
嘉水中学虽小，但风景着实不错，尤其从三楼长廊上看去，夕阳落山头，微风拂青木。
一班教室斜对着走廊，覃严回头就能看见角落里的那个坐的乖乖的身影。明明隔着半个走廊，还有忽闪忽闪的窗帘，但覃严就是觉得他看得很清楚，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
从宋柏修长的手指，一尘不染的校服，再到嘴巴、鼻子、眼睛...
一股风顺着耳畔吹过，蓝色窗帘被掀起，宋柏像是蛛丝感应般抬头，被阳光镶上金边的两人四目相对。
是真心！覃严从那双清澈的杏眼中看到了那片柔软，是少年的真心！
......
“佳佳你听说了吗？校门口有个露阴癖，见到那种落单的同学就会贴上去！”
“咦，这么恶心！”
“对啊，我们下午一起回吧...”
两个女生从覃严面前走过，他皱了皱眉就进了教室。
“你一直站在外面干嘛？”
“看风景...”
“哦...”宋柏心想他刚刚明明一直都是在看自己。
“对了，李维让你去他办公室，说是想让你去分享怎么给我补的课。”覃严侧过头靠近，微微俯身，顺势将手臂搭在了宋柏的座椅靠背上，看起来像环抱。
“我...我去给他说不用...”宋柏意识到自己的谎言被拆穿，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起身想逃，结果一把被覃严按住。也这才发现他俩已经突破安全距离，还有这糟糕的姿势。
“等等...”覃严缓了缓，又在他耳边道，“待会儿放学等我。”
“嗯...”宋柏应完就冲出了教室，去办公室之前先在厕所洗了把脸。
“还好，还好是坐角落里...”宋柏边想边看着镜子里自己脸上还未褪去的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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