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布满血丝、燃烧着疯狂恨意的眼睛，如同地狱的烙印，穿透烟尘与血雾，死死钉在我身上！杀手摇摇欲坠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撕裂混乱的空气，猛扑而来！破碎的观测镜片边缘，血珠飞溅！
死亡的腥风扑面而至！断裂的肋骨在胸腔里发出濒临粉碎的呻吟，剧痛几乎吞噬意识。手中那沉寂的金属盒冰冷沉重，像一块墓碑。父亲笔记本里关于“不可控相变”的警告如同丧钟在脑中轰鸣！
躲不开！挡不住！
就在那索命的锯齿匕首即将刺入我胸膛的瞬间——
嗡…轰隆！！！！
整个波士顿公共图书馆的地基，毫无预兆地、猛烈地向下一沉！仿佛有一只来自地心的巨兽，狠狠地蹬踏了大地！
这绝非普通的震动！是金属盒失控释放的那道毁灭性震荡波纹的余波，终于撼动了这座古老建筑最脆弱的基础结构！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脚下坚固的橡木地板，在令人牙酸的呻吟声中，如同脆弱的饼干般瞬间崩裂、塌陷！巨大的裂缝如同闪电般蔓延！烟尘、碎石、断裂的木梁、无数破碎的典籍…如同瀑布般向下倾泻！
“啊——！”
杀手那充满死亡意志的扑击，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崩地裂般的塌陷硬生生打断！他（她）的身体失去平衡，随着崩塌的地板一同向下坠落！那只血红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错愕和难以置信！
我的身体也瞬间失重，被裹挟在崩塌的洪流中，向下坠落！失重的眩晕感和死亡的冰冷包裹着全身。眼前是急速放大的黑暗深渊和翻滚的杂物！
噗通！哗啦！
冰冷刺骨的地下水瞬间淹没了口鼻！巨大的冲击力让本就重伤的身体如同散了架！断裂的肋骨狠狠刺入肺部，剧痛和窒息感双重袭来！意识在冰冷和黑暗中迅速模糊。
我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
求生的本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我拼命蹬水，挣扎着浮出水面，大口吸入混杂着浓重灰尘和血腥味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苦和浓重的血腥味。冰冷的污水浸透了衣衫，带走仅存的体温。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头顶塌陷的巨大窟窿处，透下图书馆内应急灯微弱惨白的光线，勉强勾勒出这处巨大地下空间的轮廓。这是一个极其古老的、被遗忘的砖石结构地下室或管道交汇处。浑浊的地下水没到胸口，漂浮着大量的书籍残骸、碎裂的木料和石块。空气里弥漫着地下水特有的腥锈味、尘土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冷的金属气息。
杀手呢？
我强忍着剧痛和眩晕，警惕地扫视着浑浊的水面。水面漂浮着杂物，暂时看不到那个幽灵般的身影。但我知道，他（她）一定也在附近！坠落时那声压抑的闷哼犹在耳边！
必须离开这片开阔的水域！目标太大！
我咬着牙，忍住每一次动作带来的剧痛，摸索着，朝着离我最近的一处看起来像是砖砌拱券结构的水下阴影处，艰难地挪动过去。冰冷的污水如同无数细针，刺穿着伤口。
就在我即将靠近那片阴影时，脚踝突然被一只冰冷、如同铁钳般的手死死抓住！
巨大的力量传来，猛地将我拖向水底！
“咕噜噜！” 冰冷的污水瞬间灌入口鼻！窒息感如同巨手扼住了咽喉！
是杀手！他（她）果然没死！就在水下等着我！
我拼命挣扎，双腿猛蹬！那只手的力量大得惊人，如同钢浇铁铸，带着要将我骨头捏碎的狠劲！浑浊的水下，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扭曲的身影！
求生的意志压倒了剧痛！我猛地吸了一口腥臭的污水，强行压下呛咳的冲动，身体借着被拖拽的力道，如同水蛇般猛地向下蜷缩！左手在水中疯狂摸索！
指尖瞬间触碰到一个坚硬、沉重、边缘锐利的物体——是半块断裂的大理石柱装饰！
没有思考的时间！我抓住那沉重的石块，用尽全身的力气，借着身体蜷缩回弹的力道，朝着水下那个模糊身影的头部，狠狠砸了下去！
“咚！”
一声沉闷的、被水阻隔的撞击声传来！抓住我脚踝的铁钳猛地一松！
我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双脚狠蹬在对方身上（触感是坚硬的躯干和湿透的工装），借着反作用力猛地向上窜去！
“噗哈——！” 头再次冲出水面，我贪婪地、剧烈地咳嗽着，吐出腥臭的污水，肺部火辣辣地疼。
水下，那个身影似乎被沉重的石块砸得晕眩，动作迟滞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加狂怒的挣扎！水花剧烈翻涌！他（她）也在试图上浮！
不能让他（她）上来！在水下，我还有一丝机会！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猛扎下去！目标明确——缠住他（她）！利用水的阻力和他（她）的伤势！
浑浊的水下，能见度极低。只能看到一个扭曲的、穿着深色工装的轮廓，正挣扎着向上。碎裂的日食观测镜挂在脸上，一只血红的眼睛在浑浊的水中如同恶鬼。我像一条搏命的鳄鱼，从侧后方猛地扑上去，双臂死死箍住他（她）的脖颈，双腿如同铁锁般缠住他（她）的腰腹！将全身的重量和力量都压了上去！
杀手剧烈地挣扎！肘击、后撞！每一次撞击都带着恐怖的力量，砸在我的肋骨和腹部，剧痛几乎让我昏厥！冰冷的匕首划破水波，试图向后刺击！我拼命扭动身体，避开要害，手臂和大腿瞬间被划开数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温热的血混入冰冷的污水！
窒息感越来越强！肺部的空气在飞速消耗！意识在剧痛和缺氧中迅速模糊！但我死也不松手！手臂如同烧红的铁箍，越收越紧！将他（她）死死地拖向更深、更冰冷的黑暗水底！
缠斗！如同两条垂死的水蟒，在冰冷的深渊中翻滚、撕咬、消耗着彼此最后的生命！
杀手的挣扎越来越弱。缺氧和重伤终于开始反噬他（她）那非人的意志和力量。他（她）的动作变得迟缓，匕首挥动的幅度越来越小。那只血红的眼睛里，疯狂依旧，却开始被一种冰冷的、走向终点的死寂覆盖。
我的意识也在滑向深渊。肺部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填满，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只带来冰冷的污水和剧痛。眼前开始出现大片的黑斑和幻觉的光点…父亲笔记本上的字迹…母亲模糊的笑容…证物室里跳动的金属坐标…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熄灭的边缘，就在我拼死缠住杀手下沉的混乱翻滚中——
我的后背，猛地撞在了一个极其坚硬的、冰冷平滑的物体表面！
不是粗糙的砖石！是一种…非自然的、毫无温度的触感！
这突如其来的坚硬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刺穿了我濒临崩溃的意识。求生的本能让我下意识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用被匕首划破的手臂，在身后那个平滑冰冷的表面上狠狠一推！
借着这一推的反作用力，我的身体猛地向上挣脱了杀手的纠缠！同时，双腿在他（她）身上狠命一蹬！
杀手被我这一蹬，加上自身的下沉趋势，身体失控地向后撞去，重重地撞在了我刚刚触碰到的那个平滑冰冷的物体上！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我们身下那个平滑冰冷的巨大物体内部响起！
这嗡鸣不同于金属盒的尖锐，它更加厚重、更加深邃，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令人灵魂都为之震颤的古老韵律！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巨兽，被这剧烈的撞击和生命垂危的怨念所惊扰，缓缓睁开了它的眼睛！
嗡鸣响起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温和却浩瀚无比的力量，如同水波般以那个巨大物体为中心，轻柔地扩散开来！
这股力量扫过我的身体，濒临窒息的痛苦和意识溃散的黑暗，竟然如同被温暖的潮汐冲刷过一般，瞬间减轻了大半！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平静感，短暂地抚平了所有的剧痛和疯狂。
而同样被这股力量扫过的杀手，身体却猛地一僵！他（她）那只布满血丝、燃烧着疯狂恨意的眼睛，在浑浊的水中骤然瞪大到了极限！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最难以置信的景象！他（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水阻隔的、绝望到极致的无声嘶吼！
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杀手挣扎的动作彻底停滞。他（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透明？！
不，不是透明！是…消解！
仿佛构成他（她）身体的最基本粒子，正在被某种更高维度的规则强行剥离、还原！皮肤、肌肉、骨骼、衣物…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沙画般，在无形的水流中无声地、迅速地分解、消散！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只有一种归于虚无的平静。
短短几秒钟，那个如同幽灵般纠缠不休、带来死亡和恐惧的杀手，连同他（她）的深色工装、破碎的观测镜、染血的匕首…彻底消失在了浑浊的地下水中。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那股浩瀚、古老而温和的嗡鸣，还在水下低沉地回荡，如同安魂的挽歌。
我漂浮在冰冷的水中，大脑一片空白，被这超越理解的一幕彻底震撼。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目睹“神迹”般的茫然交织在一起。过了好几秒，我才猛地回过神，带着无法言喻的惊悸和强烈到极致的好奇，挣扎着转过身，潜入水下，看向那个巨大平滑物体的方向。
借着从头顶巨大塌陷窟窿透下的、越来越微弱的光线，我终于看清了那个物体的真容。
它并非我想象中的巨大机械或某种装置。
那是一个…巨大的、完美的立方体。
通体呈现出一种无法形容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绝对黑色，却又在内部流转着极其微弱、如同星云尘埃般的幽蓝光点。它静静地矗立在这片古老的地下空间中心，一半没入浑浊的水下，一半露出水面。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接缝、纹路或符号，浑然天成，仿佛自亘古以来就存在于此处。
它的存在本身，就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超越时空的威严和静谧。
而在巨大立方体露出水面的一个光滑平面上，静静地靠坐着一具早已化为白骨的遗骸。
白骨身上的衣物早已腐朽殆尽，只有几缕残存的纤维挂在骨架上。白骨保持着一种倚靠的姿态，头颅微微低垂，一只手臂的指骨，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如同被强行扭曲折断的角度，深深地插入了巨大立方体那光滑如镜的表面之中！
那指骨插入的地方，立方体绝对黑色的表面，竟然如同水波般，荡漾开一圈极其细微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仿佛那坚不可摧的材质，被这骸骨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嵌入”了！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白骨另一只摊开的手掌骨中，赫然紧握着一个东西——
一个和我手中那个金属盒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尺寸略小的、同样毫无光泽的黑色金属盒！它静静地躺在白骨掌心，仿佛被主人用生命守护着。
我屏住呼吸，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冰冷，艰难地划水靠近。
巨大的立方体散发着温和而浩瀚的嗡鸣，如同亘古的心跳。在这静谧而诡异的光线下，我终于看清了那具白骨遗骸旁边，散落在水底淤泥和腐朽衣物残片中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半埋在泥里的、早已锈蚀变形的金属名牌。
名牌上，斑驳的刻痕依稀可辨：
**周文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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