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雾的天气本就很适合睡觉,江芍和秦一晴这两个生病的人心安理得一直昏睡,从天亮到天黑,不得不说,在冬天找个人抱着睡觉真的很舒服,当然前提是你挑选的睡觉搭子同意了你的盛情邀请。
小区里的路灯亮了,在雾气中朦朦胧胧的,糊成一堆小鸡蛋饼。江芍她们家还是一片漆黑。
“嗡——嗡——嗡”江芍的手机在震动。
江芍睡的太死了,闻声也只是哼唧了两声,扎进了秦一晴的领子里,把秦一晴弄醒了。
她艰难的把她的老花加近视的眼睁开,努力分辨着这一片漆黑的噪音来源,摸索着抓到了江芍反扣着的正在震动的手机,没调亮度的屏幕差点晃瞎了眼,秦一晴分辨了一下备注,“妈妈”。
江芍妈妈。
秦一晴滑动了接听键。
“喂,妈妈”还带着刚睡醒和重感冒的沙哑。
“一晴啊?”
江妈妈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确认自己没打错。
“小白呢?”
秦一晴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江芍。
“睡着了”
江芍在睡觉,电话也是秦一晴接的,秦一晴的声音也是哑的……
“哎哟,妈妈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江妈妈的语气雀跃了起来,她一直觉得她的女儿和儿媳关系不冷不热的,这么看来,是她的担心多余了。
“没有,妈妈,我们本来就该起了”
此刻还头晕眼花的秦一晴并不知道江妈妈误会了。
“您找江芍有事情吗?我现在叫她起来?”秦一晴问。
“不用,累着了就休息吧,和一晴你说也是一样的,也没有什么事情……”
江妈妈停顿了一下。
“就是,奶奶她又住院了,回头你们有时间了,记得去看看奶奶”
秦一晴知道奶奶一直不太好来着。
“好,我一会儿和江……呃,小白说”
打了一通电话,秦一晴清醒了,眼睛也适应了黑暗,单手戴上了眼镜。
江芍的屏幕还亮着,屏保是她自己,又是秦一晴没见过的一张照片。
应该是江芍年轻时候的照片了,没有说她现在老的意思。
穿的是几年前正时兴的方口小套裙,那时候还是黑毛,乖乖的,对着镜头比耶。
秦一晴垂眸看着,一点点淡淡的光照在了她的脸上,直到一分钟后,手机自动息屏,少了最后的一点光源,其他感官就变得格外敏感,秦一晴能清楚的听到江芍的呼吸声,感受她胸腔的起伏。
如果江芍闻到的秦一晴的味道是咖啡味,那么秦一晴闻到的江芍的味道大概是小栀子带着一点甜,还混合着一点生姜味。
江芍说生姜洗发水去油效果很好,最近一直在用。
黑暗中,秦一晴弯了弯嘴角,再次感叹江芍的幸福。
是被全世界爱着的棉花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芍的姿势换了几次,压的秦一晴的胳膊有点麻,终于在九点有了要醒的迹象,一睁眼,也是两眼一抹黑。
“几点了……”
“九点二十”
旁边人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刚想起来自己还赖在秦一晴身上,立刻就直起了身,还别说,乍一出来还有点凉飕飕的。
“你醒了怎么不开灯?吓死我了”江芍蹦下去开灯,转身就看到了正在活动肩膀的秦一晴。
这一幕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你压在我身上”秦一晴瞥她一眼。
好吧,还真是。
“抱歉啊,那个,其实,你可以叫醒我的”
“行”秦一晴简单回答,随手拆了包饼干。
这么算来,她俩一天的进食也就早上那半碗的燕麦粥,江芍也有点饿了,扎上了头发,往厨房走。
“别吃那个了,我去做饭,想吃点什么,病号?”
她又活蹦乱跳的了,仿佛上午那个趴在沙发上的像一条干死的鱼的不是她。
“你不疼了?”
“当然,我就疼那么一会儿,熬过去了就好了”
秦一晴不太懂她的得意。
秦一晴不痛经。
“面吧”
“又吃面?行,西红柿的行吗?”江厨师探头询问。
“可以”
几分钟后,江芍端着两碗面出来了,秦一晴那碗又加了鸡蛋。
“江芍,刚刚妈妈打电话过来了”秦一晴咬了口鸡蛋,说道。
“她什么时候打的电话?我没听到”江芍疑惑。
“刚刚,你睡着的时候”
她翻了下手机,还真的有通话记录。
“妈妈说,奶奶最近又生病了,在住院,希望我们有时间了可以回去看看她”秦一晴简单转达了江妈妈的话。
“奶奶又生病了?”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忙得不可开交,让我想想,等做完和TS的合作预案我就回去”
江芍放下筷子,皱着眉,想到那一大堆事她就烦得慌。
“没事,预案可以给TS做”秦一晴说。
“我们这边也得准备,这玩意好弄,两三天”
忙完最后一件事,就去看奶奶,江芍打算。
这也应该是她此生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
年终岁尾,全世界都喜气洋洋的,红灯笼提前挂满了街道,江芍也顺路买了红灯笼,她总是嫌家里太冷清,除了乌云,一点生气都没有。
“秦一晴,把挂钩递给我”她站在梯子上朝秦一晴喊。
“这个吗?”秦一晴晃了晃手里的小花粘钩,她买的。
“要那个透明的,这个太难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的,像七八十年代的那种爆款”
秦一晴闭了嘴。
“嗡——嗡——嗡”又是江芍的手机。
“小晴晴你帮我看一下是谁”
“妈妈”秦一晴看了看。
“那你帮我接一下吧,我马上弄完”
秦一晴滑动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在了耳朵上,她没有外放的习惯。
“喂,妈妈,我是秦一晴”她习惯性地带上了和长辈说话时的乖乖女微笑。
“什么?”微笑消失了。
“好,我马上带她过去”
挂断了电话,秦一晴张了张嘴,又憋了回去。
“江芍,先下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干嘛突然这么正式?”江芍莫名的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了梯子。
确保江芍站在地上时,秦一晴开了口。
“奶奶病危了”
江芍赶过去其实已经来不及了,奶奶只留下了一丝余温给她,老人家走的并不痛苦,很安详的离开了。
病床旁,尚未来得及关闭的机器仍在运转,还未熄灭的名牌仍在发亮,杯子里的水仍有温度,除了她本人,全世界都还认为她还活着。
江芍没有见过爷爷,她的记忆里只有奶奶。
滔天的内疚和悲伤逼回去了她的眼泪,她只是帮奶奶梳了梳头发,就任由工作人员去了。
再次推开小院子的竹门,雪积了厚厚的一层,盖住了奶奶的花花草草,只有那丛芍药,被移进了室内。
摇椅也在室外。
只有芍药在室内。
江芍落了泪。
她要呼吸不过来了,耳边嘈杂的声音像虫鸣一样,没有一声真的传进了她的耳中。
三天葬礼,江芍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该做的事情都由秦一晴代理了。
“江芍,你在这里就好,我去”
秦一晴去帮她应付那些说着场面话的人,去帮她准备衣服,去帮她学习葬礼礼仪。
帮她,回到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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