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芍觉得秦一晴可能疯了。她买了一箱子棉花糖，上次从超市回来到现在都没吃完，她本人的解释是认为自己返老还童了。
秦一晴是年轻了，江芍倒是苍老了。
她看着手机上的日期——十一月四日，不免惆怅，再过十天，就要迎来她的二十九岁大寿。
这和三十好像无甚差别了。
秦一晴是真年轻，她二十八。
那又如何呢？女人三十一枝花，她江芍还绝对是最娇艳的那朵，她这脸，这身材，加上这风韵恰好的年龄，一说出去，迷死人了。
怎么说来着，女同性恋，恋的是姐。
虽然江芍没承认过她是纯正的女同性恋。
“你三十岁大寿打算在哪过？什么时候邀请我？”
该条消息来自林语时。
“再敢造谣我三十了，我不介意三年后的今天给你过你的三岁大寿”
手机扔到一边，看着电脑上乱七八糟的数据和设计图，江芍倍感烦躁，抓了抓精心打理的头发，回顾了一下这几年的生日场。
小的时候喜欢在家里过，，那时候还是小公主的状态，妈妈疼奶奶爱的那种，后来稀里糊涂结婚了之后就和朋友出去浪，吃饭唱歌，最朴实的那种，她没有专门举办宴会庆祝的习惯，秦一晴好像有？不对，严谨来说是秦一晴她爸有，江芍不太了解，毕竟秦一晴从来没有邀请过她，她也没有邀请过秦一晴。
说到秦一晴，今年呢？要邀请她吗？
江芍摩挲着手机，看着秦一晴难看的头像，迟迟没有点进去。直到手机突然开始震动，太阳头像被放大
“喂？”
“你忙吗？”
“还好”
“你可能得换个床垫”
“什么？”
江芍不明所以，她不能理解工作日的上午十点秦一晴怎么会在家，其次就是她昂贵的定制床垫怎么会发生意外
“嗯……”
“乌云，可能，给你制造了一点……小麻烦”
秦一晴的说法还是太委婉了，江芍回到家时差点把那只猫接窗户扔出去，连带着她潮湿的床垫和破碎的化妆品
“你告诉我有什么好猫会在自己妈妈房间里上蹿下跳？！”
秦一晴斜倚在门框上，看着江芍揪着她爱猫的脖领子破口大骂，乌云稳定的多，悬在空中一声不吭，反倒江芍像个炸了毛的猫
“你还专挑贵的……”
“以它的体重，你再拎下去，手臂怕是要疼了”
乌云这才落了地。
江芍那边仍是怒火中烧，看着这一片狼藉无从下手，再不让她舒心一下的话，大概要昏过去了
“我叫了家政阿姨来打扫，你今天不忙的话我们可以去一趟商场买你的床垫和化妆品”
“我的床垫是定制的”
“难道你打算在你的新床垫没到之前睡床板吗？”
很有道理，让江芍上了秦一晴的车。她紧闭着眼，靠在车玻璃上，依然沉浸在痛失了她价格以四个零为结尾的化妆品的痛心之中，还能怎么样呢？那只破猫是她养的
但是……
江芍睁开眼，盯着秦一晴，像藏狐那样。
“怎么了？”
“为什么那只破猫从来不找你的麻烦?”
秦一晴的外形绝对不是那种标准的平易近人的类型，单薄的眼皮和嘴唇，精致立体的脸，特意染过的黑发，与人疏离的不像现实世界中的一个人，但偏偏，什么物种都喜欢往她身边凑
包括但不限于乌云，不包括但限于江芍。
“你香水是薄荷味的吗？我闻着不像啊”
秦一晴身上一直有一种淡淡的香味，那种即将放凉了的咖啡的味道，江芍闻过一次，她还挺喜欢这种味道的，就是一直分辨不出来是哪个牌子的香水
“我不用香水，如果你问洗衣液的话，可以打电话问一问张阿姨”
“算了吧，咱俩用的同一种洗衣液”
体香啊……莫名有些俗气，但好像也只能这么解释，说到体香，那一点点的，不明显的香味再一次出现在了江芍周围，也许是主观作用，久久的挥之不去
某一个清晨，她曾被这种香味唤醒，睁开眼，便是那双淡漠但极具诱惑力的眼睛，再往下，是在长发下若隐若现的性感的锁骨，再往下呢？是无意中被解开的扣子和反季节的春光
车里的暖气蒸得江芍的脸有些红。
她摇下了车窗，苦咖啡的味道被冲淡了，脑子里那些不该在这时候出现的画面却冲不掉，搞得人心烦意乱
这不是个好兆头，江芍心知。
“你很热吗？”秦一晴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贴心地询问
“你闭嘴”
秦一晴疑惑，秦一晴不解，她当然不知道江芍的脑袋里此刻有多么旖旎。
风吹了三分钟，望到了商场的入口，秦一晴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来这里了
江芍轻车熟路地领着她到了护肤区，摆弄起那一堆瓶瓶罐罐来，秦一晴坐在旁边，看着她摆弄
江芍找东西的背影很有趣，站的很端正，还会用手指一个个地点着，很像小孩子，她应该很适合被当作女儿养？秦一晴这样想
察觉到了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江芍拿着一瓶爽肤水转过了头，对上了秦一晴慈爱的目光
“看我干嘛？”
“我觉得你很适合当女儿”
还好那瓶子是玻璃制品，不然现在应该是要变形了
“你上班上疯了是吗？”
从前以为秦一晴只是身体不太好，现在看来脑子也不太好，是吃秦家厨子做的难吃的饭吃多了造成的吗？居然还想当她妈……
江芍不再理她，转身要去结账，秦一晴先了她一步，刷了自己的卡
“当作给你的生日礼物吧”
秦一晴记得她生日？
江芍的思维有一瞬间的停滞，很难解释这种复杂的感觉是什么，不太像是纯粹的开心，更不能说是不悦，非要形容的话，倒更像是小时候她抱着一大捧花而花瓣抚过她脸颊的感觉，痒痒的，酥酥的，姑且将它命名为感激吧
“你记得我生日？”
“我的记忆应该还没有退化太多”
“那我生日那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玩……林语时她们也一起”
江芍没抱秦一晴会同意的打算，她还挺忙的，从年头忙到年尾。
深秋的树枝挡不住阳光了，夕阳的余晖落在江芍头上，毛绒绒的，她正低着头，踢着一颗石子，没意识到自己毛绒绒的，秦一晴看了她一眼
“可以”
石子停下了，踢它的人不见了。
江芍从大围巾里抬头，撞上了秦一晴的目光，和刚刚那个想让她当女儿的慈爱目光很像，但绝对不一样，因为前者躲开了，没道理的躲开。
咳，秦一晴同意了的话，能带她去做什么呢？
江芍强迫自己转移话题。
扔色子？还是喝深水炸弹？好像哪一件都不太符合她的气质。
她实在不擅长和秦一晴相处。
如果非要找一个和秦一晴气质相符的地方，那大概率是要去那种传统的书院了，让她穿套太极服，纯白的，最好再带点祥云纹的那种，拿个竹简，搬张竹椅，往院儿里一坐，一定会和谐的很
但现在是冬天，穿成那样会冻死的吧。
江芍很烦在这种事情上动脑，她觉得花一大番心思去准备一个对方很有可能不喜欢的东西，这和谈恋爱里的“自我感动”没什么差别
“你喜欢去哪儿玩？”
“不是你生日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对啊，这是她生日，她干嘛要想那么多？不知道的以为秦一晴的八十大寿呢！
那就扔色子去吧。
想通之后，江芍趾高气昂地走了，姿态略神似在墙头上行走的猫
秦一晴大概是习惯了这只猫一惊一乍的行为，只是默默的，远远的，在后面按了车钥匙，不然猫该怎么上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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