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教室里吵吵嚷嚷，许知意趴在桌上补觉，额前碎发被风吹得乱动。江野从外面回来，轻手轻脚地把刚买的冰可乐放在他桌角，又抽了张纸巾，借着书本的遮挡，一点点帮他把头发理好。指尖碰到温热的耳廓时，他自己先僵了一下，飞快收回手，假装在看窗外的香樟树。
许知意其实没睡着，睫毛颤了颤，把脸往臂弯里埋得更深，嘴角却偷偷勾了起来。
下午的数学测验格外难，许知意咬着笔杆皱眉，草稿纸上画满了辅助线还是没头绪。忽然有张纸条从旁边推过来，她紧张地抬头看讲台，江野正低着头假装演算，左手却在桌下比了个“打开”的手势。
纸条上是清晰的解题步骤，最后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写着：“笨蛋，辅助线画反了。”许知意抿着唇憋笑，按照步骤一算，果然豁然开朗。交卷时她把纸条折成小方块塞进笔袋，指尖碰到纸面上凸起的字迹，心里像揣了颗冒泡的汽水糖。
放学铃响时，江野已经把两人的书包都收拾好，单肩挎着站在教室后门等她。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校服外套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印着篮球队号的T恤。“走了，老地方刷题。”
所谓的“老地方”是教学楼后的紫藤花架，长椅被晒得暖暖的。许知意拿出错题本，江野却从书包里翻出个小风扇，插在充电宝上对着她吹：“刚打完球，怕汗味熏到你。”
风带着紫藤花的淡香吹过来，许知意翻书的动作顿了顿，小声说：“不臭的。”江野投篮时的样子其实很好看，额角的汗珠滑过下颌线，比宣传栏里的明星海报还让人移不开眼。
江野没听清，凑近了点：“你说什么？”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廓，许知意猛地偏头，脸颊差点撞到他肩膀，心跳瞬间乱了节拍。“没、没什么！”她慌忙指着错题，“这道题辅助线怎么想到的？”
江野低头看题，阳光透过花叶落在他脸上，明暗交错的光影里，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因为知道你总在这种地方卡壳，特意练了几道类似的。”指尖划过她的错题本，偶尔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会像触电似的缩回手，又偷偷在心里数着对方指尖的温度。
暮色渐浓时，江野忽然从书包里掏出颗大白兔奶糖，剥开糖纸递到她嘴边：“奖励你的，今天错题少了三道。”许知意张嘴含住，奶香在舌尖化开，抬头时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那里面盛着的晚霞，比天边的火烧云还要暖。晚自习的铃声拖着长音响起时，许知意正对着一道物理大题发愁。窗外的月光爬过窗台，在草稿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她咬着笔杆抬头，发现江野的座位空着。刚想问同桌，后颈忽然被一片温热覆盖，吓得她差点把笔戳到草稿纸上。
“想什么呢，魂都飞了。”江野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头顶传来，他把一杯热可可放在她桌角，“去小卖部抢的，最后一杯。”
许知意转头时，撞进他带着水汽的眼睛里。他额前的碎发有点湿，大概是刚去洗了把脸，校服领口沾着点夜风的凉意。“你去哪了？物理老师刚巡视过来。”她压低声音，指尖却不由自主碰了碰热可可的杯子，暖意顺着指尖爬上来。
“去给你占热水机了，”江野拉开椅子坐下，把自己的物理练习册推过来，“这道题的受力分析画错了，看我的。”他的笔尖在纸上划过，清晰的线条勾勒出受力方向，“你总忘了考虑摩擦力，下次画受力图时，先在旁边标个‘f’提醒自己。”
许知意盯着他的侧脸，灯光在他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笔锋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虫鸣，竟让人心安。她忽然发现，江野讲题时总会微微皱眉，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耐心，和他在篮球场上张扬的样子完全不同。
“看懂了？”江野抬头，撞进她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里，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再发呆，今晚的错题要写到半夜。”
“才没有！”许知意慌忙低下头，耳根却悄悄红了。她跟着江野的思路重新演算，笔尖偶尔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会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又在心里偷偷数着第几次碰到对方的温度。
下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走廊里瞬间炸开喧闹。江野已经把两人的书包收拾好，单肩挎着站在教室门口等她，校服外套搭在手臂上，露出里面印着校徽的白T恤。“走了，送你回家。”
秋夜的风带着凉意，吹得路旁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忽长忽短。许知意踢着脚下的石子，忽然想起什么：“你今天篮球赛赢了吧？我听见三班在欢呼。”
“嗯，最后一个三分球绝杀。”江野的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侧头看她，“怎么没来加油？”
“物理小测没及格，被老师留在办公室补课了。”许知意有点沮丧地踢飞一颗小石子，“本来想给你带冰镇汽水的。”
江野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像揉碎了星光。“没关系，”他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递过来，“给你的。”
是颗用红绳串着的篮球挂坠，塑料的小球上还沾着点灰尘，像是从篮球场上捡的。“赢球的纪念品，”他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小卖部的钥匙扣卖完了，这个……你凑合用？”
许知意捏着挂坠，指尖触到粗糙的塑料表面，心里却暖得发烫。“才不是凑合用，”她把挂坠小心翼翼塞进校服口袋，“我很喜欢。”
江野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嘴角弯起来，梨涡在路灯下若隐若现。“喜欢就好，”他抬手想揉她的头发，手到半空又收了回去，插进校服口袋里，“快走吧，你家楼道灯坏了，我送你到门口。”
走到单元楼门口时，许知意忽然想起热可可还没喝完，她把杯子递过去：“你喝吗？还热着。”江野接过去喝了一大口，温热的甜香漫在两人之间。他把空杯子扔进垃圾桶，忽然说：“周末去图书馆吗？我借了本物理错题集，给你补补课。”
“好啊。”许知意点头，抬头时看见他眼里的笑意，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那我周六早上八点在图书馆门口等你，”江野后退一步，朝她挥手，“上去吧，楼道黑，慢点走。”
许知意点点头，转身跑进楼道。爬到二楼时，她忍不住从楼梯间的窗户往下看，江野还站在路灯下，见她探头，朝她挥了挥手才转身离开。他的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校服外套在风里轻轻晃动，许知意摸了摸口袋里的篮球挂坠，嘴角忍不住弯起来。
周六早上的图书馆格外安静，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许知意抱着物理练习册找到靠窗的位置时，江野已经坐在那里了，面前摊着错题集，手边放着两杯热牛奶。
“刚买的，还热乎。”他把其中一杯推过来，“先把上周的错题过一遍，哪里不懂直接问。”
许知意捧着热牛奶，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物理好像也没那么难了。江野讲题时很专注，偶尔会用笔敲敲她的练习册：“这里，受力分析又错了，是不是没记住我教你的口诀？”
“记住了！‘先重力后弹力，最后分析摩擦力’。”许知意小声反驳，却乖乖地按照他说的重新画图。阳光落在两人交叠的练习册上，偶尔有风吹过，带来窗外银杏叶的清香。
中午在图书馆楼下的餐厅吃饭时，江野把自己碗里的排骨都夹给了她。“多吃点，补补脑子。”他看着她鼓起来的脸颊，眼里带着笑意，“下午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许知意含着排骨含糊地问。
“秘密。”江野神秘兮兮地眨眨眼，“吃完就知道了。”
吃完饭，江野带着她往城郊的方向走。越往前走，空气里的桂花香越浓，直到一片金灿灿的桂花林出现在眼前。细碎的桂花像撒了满地的星星，空气里飘着甜丝丝的香气。
“你上次说想看桂花林。”江野看着她惊喜的样子，嘴角弯得更厉害，“我问了奶奶，她说这里的桂花最香。”
许知意跑到桂花树下，仰头看着满枝金黄的花朵，阳光穿过花叶落在她脸上，她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江野，你看！真的好香啊！”
江野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秋日的阳光落在她发梢，桂花的香气漫在风里，他忽然觉得，这大概是他见过最美的秋天。他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玻璃瓶递给她：“捡点花瓣放进去，能香很久。”
许知意接过瓶子，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着花瓣。江野在她身边蹲下，帮她拂去落在头发上的桂花。指尖碰到她的发丝时，两人都顿了顿，空气里的桂花香似乎更浓了些。
“江野，”许知意忽然抬头，眼里闪着光，“我们拍张照片吧？”她从书包里翻出拍立得，是奶奶留给她的旧相机。
“我不怎么会拍照。”江野有点别扭地挠挠头。
“没关系，就站在这里。”许知意举着相机，退后几步，“笑一笑嘛。”
江野看着镜头里的她，阳光落在她眼里，像落了星星，他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咔嚓”一声，照片缓缓吐出。许知意跑过去拿起照片，看着上面并肩站在桂花树下的两人，江野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自己的脸颊红扑扑的，背景里的桂花金灿灿的，好看得不像话。
“你看，很好看呀。”她把照片递给他，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像触电似的缩回手，又偷偷看着对方泛红的耳根。
夕阳西下时，两人背着书包往回走，玻璃瓶里的桂花在书包里晃出细碎的声响。江野忽然说：“下次带你来摘桂花，奶奶说可以做桂花糖。”
“好啊。”许知意点头，看着天边的晚霞，心里像揣了颗甜甜的桂花糖。她偷偷看了眼身边的江野，他的侧脸在夕阳下格外柔和，校服领口沾着片小小的桂花，她伸手帮他摘下来，小声说：“你身上有桂花的香味。”
江野愣了愣，低头看她捏着花瓣的指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你的也是。”
晚风吹过，带来远处的蝉鸣和桂花的甜香，两人并肩走着，影子在夕阳下越靠越近，最后轻轻叠在了一起。许知意摸了摸口袋里的篮球挂坠，又看了看书包里的照片，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比往年都要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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