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剧场)艺考~月
艺考前的报名,自己一个人,一所学校一所学校的报名,那时候的单招报名费也很贵,一百五到三百不等,真是要好好选择,不然报名费就打水漂了。这个时候妈妈的工资,才两千元一个月,而我的画画学费一个月就得大几千。我好像也就选了七八个学校吧,一来是考虑经济问题,二来是单招是在联考后各家学校单独准备的考试,长期连续的考试,真的令人身心俱惫,手是不生了,但是精神上是熬人的。
都以为艺考生有多么的令人向往,在我看来,当时的艺考生,和那干活的驴没什么区别。
艺考的时候,自己背着画板,拎着画箱,小小的人啊,重重的背包,一个学校一个学校的考,中午就在学校的食堂吃着阿姨煮的三块的方便面,那时的方便面,袋装的才卖两元钱,加鸡蛋要多加五毛,加肠也是五毛。
晚上回旅馆就坐公交车,要清楚的记得每一个回去的公交车的最后一班的时间,要是赶不上,打车的话,是很贵的,因为路很远。
考试的时候是冬天,是很冻手,画箱很沉。
这半年,我没有哭。
~~~
“月月,你先出去。”舅舅边推着柒月离开病房边说着。
“出去,为什么,为什么让我出去。”
说话的瞬间,柒月被推了出去。正当柒月不解的时候,病房里传来了妈妈的哭声,柒月的妈妈,哭的如此声嘶力竭。
柒月的妈妈是一个特要强的一个人,在爸爸生病的时候,也一直都是妈妈陪着爸爸,爸爸因为疼痛夜里睡不着,呆呆地坐着。你可以想象,夜里醒来,看到一个骨瘦嶙峋的人,眼睛因为瘦而明显的突出,这样的人就坐在你身旁,会是多么害怕的景象。也因为经常要打止痛针,所以柒月的妈妈,即便再害怕,都学会了如何注射,而在此之前,家里的大大小小,除了洗衣做饭全是蓝父一手包办。
“我的妈妈是她的家族里最小的孩子,是被哥哥姐姐宠着长大的,苦活累活全都没做过,来到我们家里什么都学会了。也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陪伴着我的父亲走完了他最后的时光,每当想到这里,我都觉得自己是不孝的,时至今日,我都不能释怀也谈不上原谅的一件事。”
此时的柒月,呆呆的站着门口,进不去那间人很多的屋。
站在门口的柒月,透过窗户看到的全是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听到的也都是哭泣声,柒月刚想进去,就被拽住了。
这是一扇白色的门。
就在柒月脑子里一片空白的看着这扇门的时候,舅舅出来了,给了柒月一节树枝,告诉柒月:“走出医院大门,右拐,站立后,用树枝指着前方,说爸爸从这边走。”
民间说法,这是指明路。柒月怎么懂这个,但是这件事只能由柒月来做,也必须是柒月。
从这天开始,也就是从柒月回家后的第七天开始,从今年的十一月二十三日下午三点二十二分开始,柒月在至亲至爱的人身上,学会了这个民间习俗。
回到病房门前的柒月继续站着,大人们拿她当小孩子,自然,她没有看到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
“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他们觉得我还小。”
就这一扇门,阻隔了生死,一扇门,阻挡了柒月看见我父亲的最后一面,可能,是想让柒月记住自己的父亲最俊朗的一面吧!
真的,柒月父亲,长得很帅,虽然个子没有特别高,但是真的是有着不输刘天王的颜值。
从那以后,柒月给我自己的心锁上了一道门,一道她自己都不想打开的门。
就这样锁着吧,画地为牢的,一辈子都把自己圈禁于此。
三天时间,完成出殡的流程,在这几天里,柒月和大美胳膊上都带着黑色的孝布,腰间是白色的布带。
柒月时至今日还记得,出殡那天,弟弟早早就来了,给柒月带了他爱吃的包子,还是热的,他一定买完就放在怀里了,柒月知道的,自己的弟弟是怕自己饿着,也不想让自己吃冷的。
这一天,也是柒月看到父亲的倒数第二次,在看完遗体后做了柒月这个女儿该做的事情,再走到门口,跪着,举盆,然后重重摔下。
“我没有哭。”
接着,爸爸的遗体是看着柒月长大的爸爸的好兄弟,柒月的伯叔们抬出来的,他们每个人带的白手套。
白手套、红棺材,好鲜明的对比。
到火葬场,火化遗体,这是柒月看到自己父亲的最后一面,是安详的,是帅气的,是自己的父亲,只不过,他已经无法再看柒月一眼了。
在柒月的父亲被推进火化炉的那一刻,柒月流眼泪了,那一刻是柒月最直观的感受到自己的父亲真真实实的就要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柒月是真的失去他了。
“我是我父亲的女儿,我不能哭,我不能懦弱,我要忍,我要眼泪倒流。”
后来,去墓地的时候,是弟弟,也就是蓝越之手捧骨灰盒给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他的大爷带的路,送别血亲最后一程。
柒月的父亲,被葬到了爷爷奶奶的墓地旁,柒月选的骨灰盒子,柒月知道,自己的父亲喜欢简单大方有些小特色的。
当柒月跪在棺木前,等待着封棺的时候,大人们告诉柒月,要按照他们钉钉子的顺序说。
“爸,往左躲钉;爸,往右躲钉。”
这一次柒月没有忍住,掉了几滴眼泪。
“我的爸爸,得多疼啊,我的心都要碎了。还是那句话,我不能哭,我不能让我爸爸不放心,憋坏自己我都不能哭。”
最后,就是来送别的人要一起吃一个离别饭,整个大厅,十几桌人,都是柒月父亲生的见证者,也是死的送别者。饭,柒月没有吃,但是柒月知道,一定有一道菜是豆腐,因为这三天,餐餐如此。
此时的柒月,站在最前面,等到主持人说完葬礼致辞后,要对着所有的人深鞠一躬,感谢亲朋来送自己父亲的最后一程,此后,世界上,就真的没有这个人了,往事也如过往云烟,空留回忆。
心里下起了雨,不倾盆,只淅沥。
一场本以为不会停歇的雨。
天,暗了下来。
当主持人要说完的时候,柒月的大姐,站到了自己的身边,柒月故作轻松的问到:“你怎么来了?”
大姐悲伤的笑着说:“我来陪陪你。”
“心,再一次的疼了起来。”
在这三天中,柒月走了最长的路、摔了最重的盆、跪了最冷的地、鞠了最深的躬。
三天,好像用尽了柒月一生的气力,送别了自己最爱的人,也让自己留在了这个冬天,柒月被自己狠狠地困住了。
从那以后,天,好冷;路,好黑。
“我,好怕。”
散席后,蓝父生前好友,也是柒月的儿时玩伴,秦淮的妈妈向柒月走了过来。
说起来,柒月好像从上小学就和秦淮在一起玩,有那么几年,一周七天,能见四天,都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了,秦淮这次因为上学没能赶回来,但是过年之前,还特意见了蓝父。
蓝父是真的很疼这些晚辈,对孩子们很好,算是弥补了今天的未能到场的遗憾。
“大姑娘,好样的,真坚强。”
“那你看,生老病死,都是常态,看开些。”
“大姑娘,你真是你爸的女儿。”
天知道,柒月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刀扎心脏,苦痛自知。
回家后,柒月的心里空空,亲戚们因为工作也都相继离开、各自回家,柒月的大姨和舅妈没有走,因为要陪着蓝母。
妹妹祁珈在蓝父去世的当晚也来了,赶上了送姑父的最后一程,也陪着自己的姐姐。
“我不想说话,我困了,很累,想睡觉了。”
第二天大家早早起了床,而柒月依然没有起床。在妹妹起来后不久,柒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柒月把脸埋在枕头里,不想看任何人,也不想看这个世界。
独自的大哭着,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而不同的是,这次没有父亲会替柒月撑腰。
妈妈心疼的在旁边安慰着,而柒月依然无动于衷,柒月是真真切切的反应过来了,自己的爸爸去世了,自己是一个失去爸爸的孩子,自己的家少了一半。
“家里就剩下了我和我的妈妈了。”
“为什么不能再多给一些时间那,真的,就一点点就好,我不敢奢求什么,可终究抵抗不过命运。”
从这天起,柒月有两种药时常见,养心汤、琥珀抱龙丸,一个管心疼,一个治疗多梦。
从此以后,蓝绮悦,人前正常,人后,不爱说话、情绪起伏、思想极端、极为敏感。
苦痛的一年结束了,蓝绮悦被困在了这个冬天。从那天哭过之后,再没哭过一次,但是多了一个心疼的毛病,绝对的怕冷。
蓝母说,“这是心火,是憋出来的。”
年初,送走了爱情,年尾,离别了亲人,这一年对柒月而言,真的是一言难尽。
“我的人生路,还很长,其实,说实话,我不那么想走了,就在我想过放弃的时候,可能是被感觉到了,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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