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剧的主演是当红小花柳元清,江穗听经纪人提过几句,因此对这个人留下些印象。
不过她作为带资进组的女二,想必网上骂名不少,幸而她不常上网,所以能够尽量忽略这些。
不过开机仪式的视频在网上发酵时,竟h连黑粉都绕不开江穗那张脸。
镜头扫过人群时,她正低头往香炉里添香,侧脸被晨光切出柔和的轮廓,鼻梁高挺却不凌厉,鼻尖带着点自然的弧度。
最惹眼的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却因垂着眼帘,显得格外温顺,像含着一汪没被惊扰的秋水。
红色开机服衬得她肤色冷白,发丝被风拂到颊边,几缕碎发贴在唇角,竟生出种与周遭喧嚣格格不入的清艳。
可这好看,在柳元清粉丝眼里成了原罪。
“长成这样不就是为了被资本捧吗?带资进组还敢艳压?要点脸吧!”
“对比柳元清的大气,江穗这脸一看就没辨识度,花瓶一个!”
“呵,等播出看她演技有多灾难,到时候看资本怎么保她!”
“查了下江穗的履历,除了有钱没别的,心疼我家元清要和这种人搭戏。
“柳元清扛剧,江穗吸血?带资进组能不能要点脸?”
秦田田气到发语音:“这群人是瞎吗?我家穗穗这叫清丽脱俗!柳元清那是明艳挂,根本不是一个路子,拉什么踩!”
江穗刚拍完江袖初入将军府的远景,正坐在树荫下喝水。
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她颈间,锁骨的线条清晰又柔和,喝水时喉结轻轻滚动,连动作都带着种不自知的雅致。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恶评,指尖划过自己的照片——原主的五官本就优越,只是过去总被浓妆和浮躁盖着,如今素着脸,倒显出几分惊心动魄的好看来。
“别气了,”她回秦田田,“好看又不是错。”
“可她们骂你……”
“江袖也好看啊,”江穗打断她,语气忽然轻快起来,“剧本里写她‘眉如远黛,目含疏星’,不也照样被人说‘狐媚子’?”
挂了电话,她点开“夜航船”的消息。对方发来一张截图,是某个影视博主的分析:“江穗颜值确实能打,静态画面有种古典美,适合江袖这个角色,就看动态能不能撑住了。”
“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你和江袖很像。”
江穗对着屏幕笑了笑,指尖在阳光下泛着白:“是她借了我的脸,还是我借了她的风骨?”
“或许是互相成全。”那边回得很快,“下午拍江袖第一次穿女装的戏,记得眼神别太亮,要带点不自在——她穿惯了道袍,突然换上绫罗,像把出鞘的剑,锋芒藏不住,却也硌得慌。”
江穗起身时,恰好撞见柳元清从面前走过。柳元清穿着华丽的郡主服,妆容精致,看见她时,眼尾弯了弯,算是打过招呼,那笑容里带着前辈对后辈的客气,也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审视。
江穗点头回礼,转身往化妆间走。
镜子里映出她素净的脸,想起下午要穿的水绿色襦裙,忽然明白“夜航船”的意思。
江袖的好看,从不是为了取悦谁,是藏在粗布道袍下的惊鸿一瞥,是命运递来的利刃,也是她不得不接的劫。
化妆时,化妆师忍不住感叹:“江小姐这皮肤底子真好,上点素颜霜就够了,完全不用遮瑕。”
江穗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觉得,这张脸或许也是种武器。
不是用来艳压,是用来让江袖的隐忍更有张力——当这样一张好看的脸,露出倔强或卑微时,才更让人觉得,命运对她何其不公。
下午拍戏时,江穗穿着水绿色襦裙站在廊下,风吹起裙摆,像朵刚被雨打湿的莲。许如影饰演的男主走过时,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指尖攥着裙角,耳尖泛红,眼里却偏要故作平静。
那股又怯又傲的劲儿,让监视器后的导演赞了句:“这才是江袖——美而不自知,倔而不自负。”
许如影走回休息区时,拿起手机,翻到粉丝群里那些拉踩江穗的言论,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
他退出群聊,点开与“江穗”的对话框,输入:“刚那场戏,裙摆扫过台阶的弧度很自然,是你自己设计的?”
江穗看到消息时,正在补妆。她望着镜中自己微红的耳尖,回:“怕走太快,显得太急切,不像江袖。”
屏幕那头,许如影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很快又隐去了。
午后的片场正闷得发慌,场务们扛着道具来回跑,额头上的汗珠子砸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江穗刚拍完江袖在柴房熬药的戏,正坐在小马扎上擦手上的灰,就听见秦田田那标志性的大嗓门从入口处炸开:
“姐妹们!兄弟们!喝奶茶啦——”
只见秦田田指挥着两个外卖员,推着两大箱奶茶往片场中间走,箱子打开的瞬间,珍珠奶茶、杨枝甘露、烧仙草……各种口味的杯子码得整整齐齐,甜香混着冰气,瞬间驱散了大半暑气。
“田田?”江穗愣了愣,起身迎过去,“你怎么来了?”
“来给我的大明星探班啊!”秦田田往她手里塞了杯冰镇乌龙奶盖,笑得眼睛眯成条缝,“知道你们拍戏苦,全剧组的奶茶我包了!快,都过来拿,别客气!”
场记、灯光师、化妆师……大家笑着围上来,手忙脚乱地抢奶茶,刚才还沉闷的片场顿时热闹起来。
有人冲江穗喊:“江小姐,你朋友也太给力了吧!”
江穗被这阵仗闹得有点不好意思,指尖碰着冰凉的杯壁,心里却暖烘烘的。
秦田田这性子,永远像团火,走到哪儿都能把气氛点燃。
柳元清的助理也过来拿了两杯,递了一杯给不远处补妆的柳元清。
柳元清接过奶茶,朝秦田田的方向看了眼,笑着扬声说:“谢谢这位妹妹的奶茶,有心了。”
“元清姐姐客气啦!”秦田田嗓门更大了,“我是来看我家穗穗的,顺便给大家解暑!”
许如影刚结束一场戏,站在树荫下看剧本。
秦田田眼尖,拎着杯冰美式走过去,往他手里一塞:“许大明星,我家穗穗的戏靠你多带带啊!这杯我请的,别嫌弃。”
许如影抬眸,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半秒,又落到不远处的江穗身上——她正被几个场务围着道谢,侧脸在阳光下白得透亮,嘴角弯着,是那种很浅却很真的笑。
他收回目光,指尖碰了碰冰凉的杯身,淡淡道:“谢谢。”
秦田田没多留,拉着江穗在角落聊了几句。
“网上那些屁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压低声音,“等剧播了,用演技打他们脸!我已经给你买好水军了……不是,是雇了专业影评人,到时候帮你好好分析!”
江穗被她逗笑,轻轻拍了下她的胳膊:“别瞎折腾。”
“我这不是怕你受委屈嘛。”秦田田叹了口气,“你看你现在多好,安安静静拍戏,比以前围着许如影转强一百倍。对了,你跟他搭戏没觉得别扭?”
江穗想起试戏时他那句“演戏不是祭祖”,摇了摇头:“还好,他对戏很认真。”
“那还行。”秦田田看了眼时间,“我得回去了,店里还有事。有事随时call我,奶茶管够!”
送走秦田田,江穗回到休息区,发现自己那杯奶茶旁边,多了一小盒冰镇的酸梅汤,上面贴着张便利贴,字迹清隽:“奶茶太甜,解腻。”
她抬头往许如影的方向望了望,他正低头和导演说着什么,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江穗捏着那盒酸梅汤,忽然想起“夜航船”昨天发的消息:“夏天拍戏容易燥,备点酸的好。”
她捏着酸梅汤的手顿了顿,终究是慢慢喝下了。
傍晚转拍夜戏,片场亮起冷白的大灯,照得将军府的回廊像铺了层霜。
江穗穿着单薄的道袍,站在风口等戏,手里还攥着那盒没喝完的酸梅汤,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刚好压下几分暑气。
许如影的戏排在她前面,他饰演的男主正与柳元清对戏,台词念得掷地有声,眉宇间的英气裹着少年人的锐劲。
江穗站在阴影里看,忽然懂了“夜航船”说的“镜头喜欢破绽”——许如影念错一句台词时,下意识挠了挠头,那瞬间的窘迫比完美的表演更鲜活,像把剑突然收了锋芒,露出点人间烟火气。
轮到她上场时,拍的是江袖偷偷给男主送伤药的戏。
她端着药碗穿过回廊,脚步放得极轻,道袍的下摆扫过青砖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响。走到许如影饰演的男主身后时,她忽然想起秦田田下午的话,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谁?”许如影猛地回头,眼神里带着警惕。
江穗被他这一下惊得后退半步,药碗晃了晃,褐色的药汁溅出几滴在袖口。
她慌忙低下头,声音发颤:“是……是我,江袖。看公子伤没好,送点药来。”
这慌乱本不在剧本里,却意外地贴合江袖的心境。
许如影盯着她沾了药汁的袖口,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波澜,随即接过药碗,声音放缓了些:“多谢。”
“卡!很好!”导演在监视器后喊,“江穗这反应加得好,就该是这样,又怕又想靠近。”
江穗松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听见身后许如影的声音:“袖口脏了,去换件衣服吧。”
她回头看了眼,他正低头吹着药碗里的热气,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柔和了些。
江穗点点头,没说话,快步走向化妆间。
换衣服时,手机震了震,是“夜航船”:“刚才那下后退,比剧本里的‘怯生生上前’更妙。”
江穗对着镜子抚平新道袍的褶皱,指尖在屏幕上敲:“你好像总在看我拍戏。”
那边隔了很久才回:“剧组的监控,偶尔会扫到。”
这个解释不算离谱,江穗却忽然想起试戏那天,他嘲讽她“把走位标当界碑”时,眼里一闪而过的熟悉感——像“夜航船”每次点破她表演里的细微偏差时,那种精准到近乎了然的语气。
她没再追问,只是回了个“知道了”。
夜渐渐深了,片场的大灯依旧亮得晃眼。江穗坐在休息区,看着许如影和导演讨论剧本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很长,长到足够让她把江袖的故事演完,也足够让她慢慢看清,那些藏在屏幕后面、藏在片场光影里的谜。
后半夜的戏拍得并不顺。
江穗要演江袖被兄长当众掌掴的那场,剧本写“她猛地抬头,眼里含着泪,却死死咬着唇不肯落”。
可真到了镜头前,她被饰演兄长的演员“啪”地一声打在脸上时,身体的本能反应压过了表演——她下意识偏过头,眼里的泪瞬间涌了出来,不是倔强,是实打实的疼与委屈。
“卡!”导演的声音带着火气,“江穗!你是江袖!不是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她挨这一巴掌,心里恨的是不公,不是疼!”
脸颊火辣辣地烧,江穗站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知道问题出在哪——这一巴掌让她想起前世被宗族长辈责罚时的场景,那些被压抑的委屈顺着疼意钻了出来,盖过了角色该有的狠劲。
许如影不知何时走到了导演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导演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最终朝江穗扬了扬下巴:“先休息十分钟,自己捋捋情绪。”
江穗走到角落里,用冰袋敷着脸颊,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夜航船”发来的:“疼吗?”
她盯着这两个字,忽然觉得眼眶更酸了。在这个片场,好像只有这个看不见的人,会先问她疼不疼,而不是问她演得对不对。
“有点。”她回。
“把疼变成刺,扎在眼睛里,别让它化成泪。”
江穗放下冰袋,对着旁边的道具镜看自己。镜中的人脸颊红肿,眼底还泛着湿意,可不知为何,“夜航船”那句话像根针,轻轻刺破了那层委屈的壳。
重新开拍时,江穗深吸一口气。当巴掌再次落下,她没有偏头,反而迎着那股力道抬眼,眼里的泪被逼得在眼眶里打转,却硬生生没掉下来。
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诡异的笑,像在说“你打吧,打了我,这笔账我迟早要讨回来”。
“好!这条过了!”导演的声音终于松快下来。
江穗松了口气,转身时差点撞到人,抬头才发现是许如影。
他手里拿着支药膏,递过来时避开了她红肿的半边脸,只说:“消肿快。”
她愣了愣,接过药膏,指尖触到他的温度,像触到了什么烫人的东西,慌忙收了手:“谢谢。”
他没多说,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只是在经过监视器时,朝回放画面看了一眼——屏幕里,江穗挨了巴掌后抬头的瞬间,眼底的泪与恨交织,像淬了火的冰,亮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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