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被风吹动的书页，哗啦啦地翻过。自从开学典礼那个惊鸿一瞥后，林栀意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芽。那个逆光而来的身影，那个清冽的嗓音，像一首未完的诗，在她心里反复吟诵。
"栀意，发什么呆呢？"室友周晓薇凑过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窗边，"咦，那不是开学典礼上给你递话筒的男生吗？叫江述，建筑系的。"
林栀意像是被戳破了心事，脸颊微红："谁、谁看他了。"可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清瘦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走廊尽头。
周四下午的公共课，林栀意特意提前到了教室。目光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靠窗的位置——江述已经坐在那里了，正低头在速写本上画着什么。阳光透过窗棂，在他柔软的黑发上跳跃，他的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专注。
她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同学，这里有人吗？"
江述抬起头，看到是她，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摇了摇头："没有。"
她在他身边坐下，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节油和铅笔屑的味道，像是阳光晒过的森林。讲课开始后，她偷偷瞄了他一眼，发现他的速写本上画满了精细的建筑结构图，每一笔都透着认真。
课听到一半，她的笔突然没水了。懊恼地蹙眉，下意识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他转过头，眼神带着询问。
"那个......能借我一张纸和一支笔吗？"她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恳求。
江述什么也没问，默默将自己的速写本推过来，又递给她一支笔。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道谢时，她被速写本里精美的建筑素描惊艳到："天哪，你画得真好！这些都是你设计的吗？"
江述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耳根却悄悄漫上粉色，像傍晚天边最淡的那抹霞光。她发现他害羞的样子特别可爱，像一只不知所措的小动物。
她好奇地翻看着，每一页都让她惊叹。直到翻到某一页的角落——那里用极其轻柔的笔触勾勒着一个女生的侧脸，线条有些犹豫，有些模糊，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女孩扎着马尾，几缕碎发垂在颊边，眼睛笑得弯弯的。
那轮廓，莫名有些眼熟。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啪"的一声，速写本被猛地合上。江述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把将本子抢回去紧紧抱在怀里，连脖颈都红了。
"对、对不起。"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眼神慌乱得像只受惊的小鹿。
林栀意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那一定是他喜欢的女孩子吧。画得那么小心翼翼，藏得那么隐秘，像守护一个易碎的梦境。
她善解人意地笑笑："该我道歉才对，我不该乱看的。"
后半节课，两人之间弥漫着微妙的沉默。林栀意专心记着笔记，不敢再东张西望。而江述则一直紧绷着身体，握着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下课铃响，江述几乎是立刻站起身，低声说了句"我先走了"，便匆匆离开了教室，背影甚至带着一丝仓促。
林栀意看着他消失在门口，心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失落，像水滴落入湖面，很快消失不见。她忍不住想，那个被他珍藏在速写本里的女孩，该有多幸福。
她永远不会知道，那个仓惶逃离的少年，在他紧抱的速写本里，藏着她每一次不经意的回眸，藏着一整个因她而兵荒马乱的夏天。那个侧脸，是她自己。
那天晚上，江述在宿舍里，对着台灯久久凝视着那张素描。铅笔的痕迹很轻，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消失。他在页脚小心翼翼地写道：
"今天她离我只有0.5米，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我却觉得像隔着一整个银河系。也许我永远只能这样，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偷偷描摹她的轮廓。"
窗外，月色如水。少年的心事像夜色一样浓稠，却又透明得无处躲藏。
而这只是开始，一场盛大而无声的暗恋，才刚刚拉开序幕。在往后的日子里，这本速写本会越来越厚，每一页都藏着说不出口的喜欢，每一个线条都诉说着无人知晓的深情。
可是啊，青春就是这样，总有些心动，只能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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