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莱瑟一把拎起那个不断散发着不祥红光的特制金属箱,身体不受控地晃了一下,箱子的重量对于雌虫来说并不费力,要命的是那微弱却强势的精神污染。
“长官!把它给我!”赫克斯上前一步,语气急切,“您带着它就是背着一个辐射源!您的身体撑不住的!”
斯莱瑟猛地甩开他伸来的手,因发热期而猩红的眼底是偏执的清醒。
“给你?”他嗤笑一声,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然后看着你在半小时内发疯,把我们最后的希望和自己一起炸成碎片吗?”
他手背青筋暴起,一股微弱却凝练的银色精神力强行覆盖在箱体表面,暂时压制了那令人不安的波动。
“这鬼东西的精神污染,只有SS级才能勉强扛住。你们碰了,就是死路一条。”
操,要不是他精神力掉段了,怎么可能这么狼狈!
他拎着箱子踉跄一步,身体的灼热和精神的重压让他几乎窒息。一股混杂着剧痛与无数破碎画面的洪流,伴随着绵延不绝的污染,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脑海。
是第四军被抹去的功勋,是战友那一张张绝望悲痛的脸……他绝不能倒在这里!
——虫屎……这鬼地方……还有阿佩普那条阴魂不散的帝国忠犬!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负面情绪与身体的极度不适,目光锐利地扫过仅存的几名部下。
“索斯。”他看向队伍中那个其貌不扬、仿佛能随时融入阴影的下属,“你跟我走。”
“你们俩,”斯莱瑟指向另外两名队员,“带队分散到西区和废弃港口,留下我们曾在那里活动、并急于寻找飞船离开的痕迹。记住,要像真的一样,但别把自己搭进去。”
最后,他一把拉过赫克斯,在他耳边极快地低语了几句。赫克斯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凝重,他重重颔首:
“放心,长官!除非我死,否则任务必定完成!”
阿佩普没有选择用侦查舰大规模扫描。那艘将他送来的舰艇,在完成空投后便依照预设程序,悄然飞向星球另一端,彻底静默。
而他,则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滴,落在了“铁锈3号”肮脏的地表。
斯莱瑟需要抑制剂,绝不可能停在原地。他没有去探查那早已宣告报废的‘余烬’号,也没有被那些看似显眼的痕迹懵逼视野,而是直接走向垃圾星混乱的底层核心——那片由棚户、废弃船舱和黑市构成的区域。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街区。
一个贩卖零件的摊主,在与他视线接触的瞬间,下意识地避开了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较新的能量石——这是斯莱瑟手下惯用的交易物。
一条通往废弃港口的小道上,地面堆积的油污中,有几个新鲜的、与周围杂乱脚印方向迥异的靴印,指向深处。
空气中,除了铁锈和**的恶臭,还混杂着一丝极淡的、被劣质消毒水气味掩盖的……发q期雌虫信息素的味道。
拙劣的表演,就像侦查课上最典型的案例,阿佩普轻嗤一声。
他停在一个十字路口,闭眼感知。风带来远处垃圾焚烧的刺鼻气味,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被刻意稀释过的信息素残留,指向一条通往更深处的、堆满医疗废料的狭窄巷道。
斯莱瑟这是……病急乱投医了吗?
……
地下手术室内,斯莱瑟刚给自己注射完一剂抑制剂,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喘息。没有任何预警,一股毫无来由的寒意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瞬间汗毛倒竖!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精神力的窥探。
这是一种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对致命危险的纯粹直觉。是猎物对顶级猎手逼近时,源自本能的战栗。
阿佩普……他来了。
那个家伙,一定就在附近。他仿佛能“看到”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正冷漠地审视着这片区域,盘剥出一切蛛丝马迹。
他甚至能想象出对方此刻的行动……一定是毫不迟疑地向诊所走来!
这种基于对敌人深刻了解而产生的、纯粹心理上的压迫感,几乎让他窒息。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此时此刻,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对阿佩普的了解,希望他的部署,没有引领他们走向绝路……
……
阿佩普的脚步停在那扇印着模糊医疗符号的铁皮门前。
这个看似不起眼的黑诊所,无论怎么想都是最适合斯莱瑟的藏身之地。真的那么简单吗……阿佩普眼神晦暗不明,这种如同摆在明面上的答案实在让他很难不怀疑……
他推门而入。
诊所内灯光昏黄,弥漫着劣质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刺鼻气味。一个穿着脏污白大褂、身形干瘦的医生正背对着他,在药柜前窸窸窣窣地翻找着什么,听到门响,他受惊般猛地转过身,脸上堆满了底层虫族见到陌生强者时惯有的、混杂着畏惧与讨好的神色。
“大、大人……您需要什么?”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
阿佩普没有回答,冰冷的目光如同手术刀,细致地解剖着这个狭小的空间。柜台里常备药品积着厚厚的灰尘,却是按品牌、效用有序摆放,偏偏标着“抑制剂”的那几排看似满满当当,但仔细看去,品牌五花八门,包装盒上却干干净净,显然是刚刚摆放上、勉强填满货架的陈列品。而空气中,确实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目标的信息素残留,很淡,仿佛只是短暂停留后留下的余韵。
他的视线最终落回医生身上,定格在他白大褂袖口一处不起眼的破损上——撕口处的纤维还很新,是近期造成的。
医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袖口,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虽然转瞬即逝,但没能逃过阿佩普的眼睛。
“见过他吗?”阿佩普调出斯莱瑟的影像,微微倾身,让虫感到沉重的压迫感。
医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闪烁,似乎在急速思考。“没、没有……我真的没……”
就在这时,阿佩普的个人终端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一条经过加密的信息被强制弹出,来源是他通过侦查舰布置的监控浮标。
信息内容是一段实时影像:位于星球另一端、废弃港口处,捕捉到了一个模糊却极具特征的身影——银灰色的短发,身量高挑,步伐虚浮却强忍着挺直腰板,正是斯莱瑟!他正携带着一个半米高的黑匣登上一艘看起来经过修缮的、破旧但似乎具备短途跃迁能力的小型货船!
信息素残留可以是故布疑阵,靴印可以是精心伪造,但这个实时影像……
阿佩普冰封般的眼眸中,终于闪过一丝极淡的了然。原来如此。真正的目标是港口,这里的痕迹,包括这个演技精湛的“医生”,都只是为了拖延他时间的棋子。
他不再看那“医生”一眼,干脆利落地转身,闪身出门。哪怕是破旧的货船,短途迁跃也仅需十几分钟,时间,变得至关重要。
……
地下手术室内,斯莱瑟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屏住呼吸。他清晰地听到上方传来的、阿佩普离开的微弱脚步声。
成功了。
不间断地注射抑制剂总算是压制了他外泄的信息素。
索斯完美地扮演了他的角色,这位存在感极低的下属是极为罕见的竹节虫目,变色龙鬼亚种,能够完全改变自身颜色,尚未被军部发现的伪装大师。
在港口刻意制造的、稍纵即逝的“身影”,成功地在他计算好的时间点,被阿佩普布置的监控捕捉并传送了出去。
他赌赢了。赌阿佩普这个多疑的家伙会监控星球每个角落,赌他更相信“眼见为实”的实时情报,赌他会认为黑诊所这里的线索过于明显,反而是个陷阱。
危机暂时解除,但他体内信息素的灼烧感和黑匣持续不断的精神污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喘息之机是何等脆弱。
赫克斯必须尽快完成他的任务,否则,当阿佩普在港口扑空,带着被愚弄的怒火再次杀回时,他将无处可逃。
小剧场:
(多年后,尘埃落定,某次闲聊)
斯莱瑟(得意):“当年在铁锈3号,我那个三重骗局,可是连你都骗过去了。”
阿佩普(面无表情地擦拭武器):“你是指,乱七八糟的信息素和脚印、被威胁到双腿打颤的医生、以及港口那个连正脸都不敢给的模糊影像?”
斯莱瑟(笑容僵住):“……你都知道?”
阿佩普(抬眸,淡淡一眼):“嗯。只是当时觉得,把你逼到要靠这种伎俩的地步,有点可怜。”
斯莱瑟(暴怒):“阿佩普——!老子跟你拼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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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愚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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