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屋及乌?帝王真的能做到吗?
楚熹不禁想,若是早听到这句话十年,该有多好,母亲就不用死了。
十年,太久了,也太迟了。
但在帝王面前,楚熹伪装的很好,他点点头,堪堪放宽心。帝王一言九鼎,一诺千金,楚熹信了。
第二日早朝,靖南王主动辞官返乡,被雍明帝驳回。
靖南王一路追到御书房,萧濂本来就气,堂堂靖南王竟然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辞官返乡,还一路追到御书房,害得萧濂回不了乾清宫。萧濂真想臭骂他一顿。
楚恻跪地请罪,“陛下,微臣知罪。”
萧濂强压怒火,“朕不怪爱卿。”起身下迎,将靖南王拉起来,“爱卿放心,小熹儿在朕这里很好,朕不会亏待他的。”
言外之意:他跟着朕,不跟着你。
楚恻还是不放心,拱手道:“臣请旨带世子离京。”
更闹心了。
萧濂:“……”
“陛下,大将军求见。”
来的正好。
萧濂微微松了口气,挪动身子故作镇定的说:“让他进来。”
这形势,明显的赶人走。
楚恻识趣的行礼:“微臣告退。”
苏铎入殿,楚恻退殿,二人打了照面,点头互礼。
“微臣叩……”
“起。”
苏铎:“……”
礼都不让人行完了,着急。
“陛下,花灯节没动手?”苏铎凑过来,小声说,“日后可很难有机会了。”
萧濂沉默,两根手指揉了揉眉心。
“太傅怕是不给陛下机会了。”苏铎急切的说。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假死药,放到龙案上。
萧濂一拍龙案,药瓶震颤,“放肆!朕是天子,用得着他给机会?”
“我的陛下啊!”苏铎替他着急。
皇帝不急将军急。
“停,闭嘴!”萧濂下来堵住他的嘴,“朕要回去看小熹儿了。”
苏铎:“……”
模仿陛下语调:“回去看小熹儿了~”
萧濂停下来,怒视着苏铎。苏铎连连摆手,“微臣告退。”
临走前还不忘提醒萧濂,“陛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萧濂懒得搭理他,拿了假死药回到乾清宫。路过红墙黛瓦,金碧辉煌,萧濂沉思。
——这里于他们而言,是什么地方?
今日日头很足,萧濂仰头闭目养神。
乾清宫里乱成一片花,楚熹金针飞射,让陆偌陪他喂招。
飕飕唰唰唰……
陆偌看到了萧濂,“陛下?”
一个躲闪不及,被金针划了眉,他徒手接住金针,回到房檐上。
楚熹也看到了萧濂,故意装作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手中金针狠厉的射向帝王。
萧濂歪头,金针入墙。楚熹又射来一针,萧濂没躲,金针正中肩头。
楚熹:“?”
不是,怎么不躲。
楚熹跪下来。萧濂勃然大怒,狠心将假死药扔到楚熹脚边。
“朕宠你宠的无法无天了,敢行刺朕?”萧濂吼道。
楚熹:“???”
他还没开口,就被灌了假死药。
起初没什么感觉,他跪在日光中,先有反应的是膝盖。之前在靖南王府罚跪都是半天起步,也没到这种程度,今日不知道怎么了,膝盖钻心的疼。
可能不是膝盖疼,而是心疼。心如刀割。
入宫前,楚熹想到帝王会深不可测,会阴晴不定,会冷酷无情,但没想到帝王竟这般柔情,可是柔情之人,为何会突然变了。就在一瞬间,这就是伴君如伴虎。
楚熹闭上眼,刚才帝王给他吃的是什么,是毒药吗?他就要死了吗?
是要死了,不过是假死。
萧濂任由他跪在外面,独自一人入了内室,谁也没让进。
他没有及时取下肩头上的金针,而是用一只手指顶进去,金针连接着指腹和肩头,血滴子染红了手掌和龙袍,就在这时,萧濂听到了外面的叫喊声。
他想出去,又不能出去。
楚熹腹部绞痛,捂着肚子大叫,声音越来越大,又越来越小。
在最后一刻,他看着的还是内室的方向,期待着帝王能够出来,看他一眼。
楚熹恨极了。他不能杀了帝王,还依赖杀母仇人,自己稀里糊涂的死在他手里。
他不甘心,咬紧牙关往内室里爬,为了保持清醒,每爬一步,就插入一根金针。
鲜血撩落,勾起尘漪。他拖着淋漓的鲜血,爬向顶端的恨。恨意在心尖处生长,以燎原之势烧起整片心火,不甘,不愿,不值。残躯熨烫了血,浇到不灭的恨中。
他爬到门框,金针插了满身,他想抖落满身金针,换个玉石俱焚,却见帝王落泪,无声的拔出肩头与指尖的金针,带着血肉连根拔起。
帝王回眸,眼中尽是惊恐和不忍。楚熹没看懂帝王的眼神,明明要他死,可为何是不忍的。楚熹觉得自己就像是匹脱缰的野马,为了不受帝王的掌控,宁可不留全尸。
帝王抱起他,抱到龙榻上,放下的那一刻,四下无声,都平静了。
“楚熹!!!”
“太医,快传太医!”
太医院聚集在乾清宫,抢救了一天一夜,没抢过死神,宣布楚熹身亡的消息。
消息不翼而飞,先后传到了太傅和靖南王的耳朵里。
太傅府
“什么?楚熹死了?”李钰不敢相信,“你亲眼所见?”
“太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最终宣布死亡。”
“知道了,退下。”
靖南王府
“本王的小熹儿啊……敢杀了本王的小熹儿,本王定要他好看!”
楚恻穿上甲胄,拿起鎏金槊,冲到了太傅府,李钰打开大门持扇相迎。
楚恻勒马,也不管太傅手下多少私兵死士,抄起鎏金槊就劈了下来。
李钰闪躲,喘着一口气,“王爷,本官早就说过,小熹儿在陛下手里,活不了多久。”
楚恻不和他废话,鎏金槊下三万亡魂,他不介意多添几个。
“王爷,冷静!”
李钰使出全力,暂时震开鎏金槊。
“你让本王怎么冷静?那是本王的儿子!”楚恻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初可是老师送他进宫的。”
李钰:“……”你以为反咬一口就行?本官文官当久了,颠倒黑白的本事还是有的。
李钰倒打一耙,“本官要是不送世子进宫,不给世子希望,以世子的脾气,恐怕早就将人得罪透了。”
“要怎么做?”楚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本王要给小熹儿报仇!”
“王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楚恻翻身上马,“本王即刻回江南,举兵清君侧。”
李钰:“?”清君侧?
还没商量好接下来的事情,楚恻这个急性子就纵马而行,靖南王出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帝王耳边。
御书房
萧濂召来苏铎,“靖南王出城了?”
“嗯,父亲已经去拦了。”
“不用拦。”萧濂说。
苏铎:“?”
萧濂想到了一石二鸟之计,“靖南王的兵力在江南一带,江南多草寇,当年就没清理干净,如今又成一势,也是朝廷大患,靖南王劳苦功高,让他收编一阵子也好。”
“您就不怕……”
“怕什么?”萧濂满不在乎,“小熹儿又没死,靖南王还能真的反了不成?”
“可他不知道啊!”苏铎急得直跺脚。
萧濂不慌不忙的说:“朕已经派陆偌去了,兵分两路,希望能劝回靖南王。不过……他若是真的铁了心谋反,朕也绝不手软。”
“陛下……”苏铎还想再说什么。萧濂勒令,“勿急,勿云,勿动。”
“……”
萧濂放出去的飞鸽刚一出京城,就被截下,李钰的人拿到消息:朕真心喜欢小熹儿,从始至终。
李钰:“……”上当了。
李钰身份特殊,不便出城,截获消息之后派人去追,务必在雍明帝和靖南王的人接头前赶到,将他们一网打尽,杀个干净。
李钰千算万算,都算不准皇帝为什么派陆偌前往江南,陆偌断了腿,按理来说走不快,但李钰低估了陆偌的轻功,再加上陆偌是个路痴,半道迷路了,自己都不知道往哪里走,追捕的人更是一头雾水。
绕来绕去,绕了七八天,绕的楚熹都醒过来了。
身上金针扎的伤口已经不疼了,但过不了心里的拿到坎儿。死了也就罢了,一了百了,大不了做鬼也不会放过萧濂,可他偏偏活了过来,一睁眼看到的是没穿衣服的萧濂,抱着他睡在旁边。
这里不是乾清宫内室,更像是密室,楚熹管不了那么多,一口咬上萧濂的肩膀,就是那日用金针伤的胳膊。
萧濂疼醒了,“醒了,还疼吗?”
楚熹不松口,萧濂抚摸着他的后背,从上往下顺。楚熹咬累了,开始对萧濂拳打脚踢,萧濂没束缚他。
“陛下想杀我?”楚熹冷冷的说。
楚熹慢慢后退,退到萧濂够不到的安全地方,“别过来。”
萧濂看着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没来由一阵心痛,冲上前抱紧他,“没有,只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帝王口中的权宜之计,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推开萧濂,“为了杀我父王?陛下说好的爱屋及乌,都是屁话!”
“放肆!”萧濂怒了。
楚熹小手甩在萧濂脸上,“我就放肆了!陛下才不会在乎我的死活!”
萧濂捂脸,他被气的不轻,但念在楚熹刚醒来且受到惊吓的份上,还是没和楚熹发火,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发烫,“乖乖躺下。”
“不,狗皇帝!滚开!”
楚熹双手环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盯着萧濂。
“朕真是宠坏你了,你知不知道敢打朕,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足够让朕诛你九族?”
“一人做事一人当。”
闹了一通,楚熹体力不支,逐渐没了气势,他也见好就收,来日方长。
楚熹委屈巴巴的坐下来,萧濂在一旁守着他,“哥哥错了,和你道歉,好不好?”
楚熹坚定不移的看着萧濂,委屈的缩了缩鼻子,“哥哥不要杀我父王。”
萧濂笑了,“朕从来没听你叫过父王,怎的今日唤父王了?”
“父王也没听过。”楚熹说,说完才反应过来,“哥哥,不要杀我父亲。”
“朕没打算杀他,朕只是将他派去江南收编草寇。已经让陆偌去追了,算算日子,应该差不多到了。”
萧濂是担心陆偌的,他的腿不太方便,也不知道有多少方势力暗中盯着他,想要他的命。
还有那封决定格局的信。
江南烟雨,风光旖旎,到处水蒙蒙的,像一幅幅水墨画,只有义庄是冰冷的。
“信呢?”黑衣杀手说。
陆偌满身是血,半死不活的躺在江南义庄的石板上,“你们上当了,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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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前情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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