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惊寒吃完早餐，又陪父母聊了会儿天——大多是苏婉在叮嘱他假期别只顾着玩，记得写作业，顾明远则偶尔插一两句目前的国际形势。
他心不在焉地应着，脑子里全是刚才母亲说的那些关于谢疏瑶的事，而且越想越气，只盼着能早点回房间。和谢疏瑶聊下天。
终于熬到上楼，他把书包往书桌上随手一摊，掏出手机就点开了和谢疏瑶的聊天框。
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半天，先打出一个“你”字，觉得太突兀，删了，又敲出“听说你以前……”，刚打一半就顿住——这话问出口，不是往她伤口上撒盐吗？
他皱着眉，删了又写，写了又删，从“假期一个人会不会无聊”到“要不要给你带点零食”，最后千言万语，只浓缩成了两句最简单的话：
我姓顾你记住：你在干嘛？
我姓顾你记住：吃早饭了吗？
我是只会这两句了吗？
发完消息，他把手机往书桌旁一放，随手翻开数学练习册，可眼睛盯着题目，脑子里却全是谢疏瑶的影子。
他试着解第一道题，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半天辅助线，才发现自己连题目里的条件都没看全。
啊！别搞啊！看题看题，根本看不进去啊！她会不会嫌我烦啊我一直发消息。不对，我要写作业的，从现在开始认真写作业。她妈妈走了谢振坤和李薇还这么对她，她这十多年是这么过来的啊！妈的煞笔谢振坤，脑子是被大炮炸了吗？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谢疏影这么好看这么好的一个人他是怎么下的去手的？
顾惊寒又抓起手机打开基本用作摆设的微博，犹豫了一下，在搜索栏里发下——灰扬集团长女……
才打出这几个字便弹出了“灰阳集团长女被虐”的词条，顾惊寒犹豫了一下点了进去。
这是五年前的热搜了曝光的视频也肉眼可见的有些年代了。
顾惊寒点进第一个曝光视频。背景是一个活动的现场，12岁的谢疏瑶依旧清冷，她身着白色及膝长袖连衣裙昂首挺胸地站在一个角落，目光死死盯着台上发言的谢振坤，这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杀气。
镜头在谢疏瑶的腿部放大，紧握的拳头旁是狰狞的，充血的的一道又大又深的伤疤，顾惊寒瞳孔骤缩——这么大的伤疤该有多痛啊！谢疏瑶才12岁啊！这么大的疤可能这辈子都消不了，谢疏瑶可是女孩子啊！
视频播放完自动下滑，下一个视频是谢疏瑶蹲下捡头饰。大幅度的动作牵扯起连衣裙漏出更大片更狰狞的伤口，雪白的皮肤衬得伤口鲜血欲滴，也许是扯到了伤口谢疏瑶紧皱眉头深吸一口气“这该多痛啊”一个女声响起，顾惊寒啪的一下吧手机关上，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脸。
顾惊寒双眼通红——谢振坤你不是人！你不配做父亲，你不配拥有谢疏瑶！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你凭什么这样对她？你凭什么这么对这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你凭什么虐待她？你没有心！你不是人！
这时，手机突然传来“叮咚”的消息提示音。
顾惊寒像被针扎了一下，几乎是立刻抓起手机——消息栏上跳着谢疏瑶的名字。
谢疏瑶：在写作业。
谢疏瑶：不好意思才看到。
谢疏瑶：吃过了……，吃的叉烧包，挺好吃的。
顾惊寒看着谢疏瑶发来的短信，擦掉眼角的眼泪快速打下信息。
我姓顾你记住：一定要注意安全，一个人在宿舍别随便开门。
点击发送后顾惊寒关闭手机把脑袋窝在两只手臂间，他心疼，谢疏瑶总是用这最正常的语气说话，不让别人插手她的一切，自己在蜷角落里将所有伤疤消化自己忍着疼痛舔舐伤口，如果他们没有强制闯进谢疏瑶的生活她可能要永远一个人一辈子，一个人承受所有……
谢疏瑶的消息很快就来了。
谢疏瑶：学校里很安全，宿管阿姨每小时都会巡逻。
我姓顾你记住：还是不放心。
我姓顾你记住：要不我俩开视频学吧？有不会的题还能随时讨论。
发送按钮刚点下去，他就开始后悔——会不会太冒失了？万一她觉得不方便怎么办？感觉好冒昧呀。
可没等他纠结完，屏幕上就跳出了一个“好”字。
几乎是“好”字发来的瞬间，顾惊寒的手机就弹出了视频邀请的提示。
他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下衣领，随便抹了把脸，又把书桌前的台灯调亮了些，才深吸一口气，点了“接受”。
台灯调亮了应该可以让状态看起来更好些。
屏幕里很快出现了谢疏瑶的脸。
她应该是刚洗过脸，头发用皮筋简单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鼻尖上还带着一点淡淡的红。
背景是宿舍的书桌，书架上摆着几本书，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练习册上，在纸上投下一层暖融融的光晕。
“你那边光线真好。”顾惊寒先开了口，声音比平时轻了些。
谢疏瑶对着屏幕轻轻笑了笑，指了指窗外：“宿舍朝东，早上的太阳刚好照进来。你的书桌比我的整齐多了。”
顾惊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书桌——练习册按科目码得整整齐齐，笔袋放在右上角，连草稿纸都叠成了方块——这是在等谢疏瑶回消息的那半个小时里整理的。
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妈总说我书桌乱了学不进去，被逼出来的习惯。”
两人相视一笑，屏幕里的气氛瞬间松快下来。
没有多余的寒暄，谢疏瑶先把手机架在书架上，调整好角度，让镜头能拍到自己的练习册，然后拿起笔：“那我们开始吧？我现在在写物理电磁学最后一道题不是很懂。”
“巧了，我刚好也在看电磁学！”顾惊寒眼睛一亮，立刻把自己的物理书翻到对应的章节。
谢疏瑶把练习册往镜头前凑了凑，指了指第二道大题。顾惊寒盯着屏幕里的题目，一边在自己的草稿纸上画电路图，一边轻声讲解：“这道题要注意电源的内阻不能忽略，还有滑动变阻器的分压式接法……”
他讲得耐心，谢疏瑶听得认真，偶尔会打断他，问一句“这里的临界电流怎么算”“为什么要先分析外电路电阻”，顾惊寒就会换个角度，用更简单的例子再讲一遍。
阳光慢慢从书桌的这头移到那头，屏幕两端的笔尖声此起彼伏，偶尔夹杂着几句轻声的讨论，竟比面对面时还要自在。
顾惊寒发现，视频里的谢疏瑶少了几分平时的疏离，她会因为解出一道难题而轻轻扬起嘴角，也会因为算错数而皱着眉，那些细微的表情，透过屏幕传过来，比任何时候都要鲜活。
也许是有了屏幕的束缚吧，两人都更加开放自我。
中午的时候，顾惊寒去厨房热了点妈妈做的红烧肉，端着碗回到书桌前。
就看到屏幕里的谢疏瑶正咬着一根笔，盯着练习册发呆。
“怎么了？卡壳了？”他问。
“那是什么？看着很好吃。”
“我妈做的红烧肉，超好吃，超入味的我和你说！我超爱吃的！”顾惊寒得意地晃了晃碗，“可惜没法给你带一份，下次开学我让我妈做点送来学校你尝尝？”
谢疏瑶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点头：“好啊，谢谢。”
他陪她写了半天的作业了，虽然知道他可能没过多久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但至少现在，她不想扫他的兴。
下午的时候，两人一起做了七套英语试卷。
顾惊寒的阅读题做得快，谢疏瑶的完形填空准确率高。
两人掐这时间写完速度竟然不分上下！两人的用时少的离谱，竟次只用了1小时十多分钟，比正规考试答题时长快了四十分钟，这速度是相当逆天了。要是让其他同学知道估计会被吓死。
顾惊寒看着谢疏瑶的试卷，她的作文字迹清秀，句式也很灵活扩展的方面也很丰富不生硬，甚至还用到了很多八级词汇和几句名人名言，忍不住夸了句：“你英语作文写得真好，比我强多了，我英语老差了，还是词汇量太少了，要多练练作文了。”
谢疏瑶对着屏幕眨了眨眼：“你语文比我好，古诗背的比我多得多，我们扯平了。”这俩学霸，不，是学神的对话一旦被其他人听到估计会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不二，这俩搁那互捧啥？
还管不管我们死活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两人终于把今天计划的作业和练习都做完了。
顾惊寒伸了个小小的懒腰，看着屏幕里喝着水的谢疏瑶，突然觉得这一天过得好快——没有打闹，没有八卦，就只是安安静静地一起做题，却是特别的踏实。
特别认真的和谢疏瑶学了一天的习，这感觉特别的真实。总感觉隔了个屏幕的两人更放的开了，没有面对面的局促感，更加轻松。
“今天谢谢你，”谢疏瑶先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很温柔，“让我一个人在宿舍也能过得很好，没那么无聊。”
“这有啥。”顾惊寒摆了摆手。
“而且有你一起学，效率高多了。”
顾惊寒看着她，心里暖暖的：“我也是，平时我一个人学，早就走神了。”
他顿了顿，鼓起勇气说，“明天……我们还这样学吗？”
谢疏瑶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明天不是去游乐园吗？”
“额……”
“我忘了……”
“谢谢提醒。”
“那你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咱好好玩。”
“嗯，那挂了。”
“拜拜~”
“明天见。”
挂了视频，顾惊寒看着黑屏的手机，嘴角还挂着笑。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晚霞，突然觉得，这个假期，可能是上高中以来最好的国庆假了，没有高一那么轻松，也没有残留着视频时的温度。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在今天的日期下面，又添了一行小字：
“2017年10月1日，和顾惊寒一起写题，他讲题的时候，声音很好听。”
给我写哭了[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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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写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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