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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春夜余凉

冬寒褪尽时,风里已掺了暖意,吹在脸上是温软的,却吹不散教室里的滞重—课桌上的高考倒计时被红笔描了又描,红得刺眼,像悬在头顶的倒计时钟。

傍晚自习课的间隙,董卿突然拍着桌子喊“去KTV放松”,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瞬间应和,吵吵嚷嚷地讨论着要唱什么歌。

唯有程野趴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草稿纸的边缘,把纸角揉得发毛,一声不吭。

谁都知道他和于瑶的事。

董卿是他最好的兄弟,哪能看着他这么蔫下去?

下了课就凑到程野桌边,伸手拽着他的胳膊晃:“程哥,别因为这点事扫大伙的兴啊!我求你了,去吧行不行?”

换作于瑶这么软磨硬泡,程野早点头了。

可眼前是董卿,他只抬眼淡淡瞥了下,把胳膊抽回来,指尖还沾着草稿纸上的铅笔灰。

董卿急得抓耳挠腮,最后干脆弯着腰讨饶:“程哥,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去?我叫你声爹,成不?”

程野看着他那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嘴角终是勾了勾,算是应了—只是垂在桌下的手,还在无意识地抠着掌心。

晚自习的教室静得只剩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衬得心跳都格外清晰。

程野摊开一张空白草稿纸,铅笔尖悬了半天,竟慢慢勾勒出于瑶的轮廓。

是她上课时低头记笔记的样子,碎发垂在脸颊旁,睫毛长得能落住光,连笔尖在纸上停顿的弧度,都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

心脏猛地一紧,鼻尖突然发酸。他恍惚间觉得,他的少女,好像正顺着指缝往外溜,像握不住的沙,怎么抓都抓不住。

这么多年,从初中时她帮他捡过一次掉在地上的橡皮开始,他的眼里就从来只有她一个人。

眼泪没忍住,“嗒”地砸在纸上,晕开了铅笔线条,把于瑶的轮廓泡得模糊。

程野慌忙用袖子蹭了蹭眼睛,假装是被窗外的风迷了眼,可袖口的布料蹭过眼睑,却把那点湿意蹭得更明显。

直到下课铃响,他才跟着董卿一群人走。

拦出租车时,程野站在最外侧,看着路灯把所有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只有他的影子孤零零落在后面,被拉得很长。

车子往“潮音”KTV开,窗外的街景飞快倒退,像他和于瑶那些没说透的日子,一去不回头。

推门进去,老板是个身材壮实的中年男人,手里攥着菜单迎上来:“有个套餐划算,两小时房费,48瓶冰纯啤酒,再加8份零食、2份拼盘、2个双层果盘和2份爆米花,要吗?”

说着又扫了眼他们的便服,皱着眉补了句:“都成年了?”

董卿心里一慌,声音发颤:“成……成年了!”没等他再往下说,程野已经往前站了半步。

“要,多少钱?我付。”老板报了“598”,董卿赶紧拽他的衣角,小声嘀咕:“有点贵了,咱们AA……”

程野没接话,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点着付款,转身往包厢走时才丢了句:“你还不了解我?”

董卿愣在原地—他好像真的不了解程野。

前一秒还蔫得像霜打了的草,怎么转眼就变得这么干脆?

只有程野自己知道,他只是想快点结束这场热闹,热闹越久,心里的空就越明显。

包厢里的灯光很暗,彩色光束在墙上晃来晃去,像没个准头的心事。

戚江开了瓶啤酒递过来,瓶身凝的水珠蹭在程野手腕上,凉得他一缩。

“听说你和于瑶分了?”戚江撞了撞他的胳膊,语气里带着点试探。

程野接过酒,指尖抵着冰凉的瓶身,只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快被音乐盖过。

“别闷着了!”董卿举着麦克风跑过来,硬塞进他手里,“程哥,唱首歌呗?”

程野捏着麦克风顿了顿,塑料外壳的温度硌着掌心,他抬头:“唱首粤语的?”

“行!太行了!”董卿眼睛亮了,“唱哪首?我给你切!”

“《活着VIVA》。”戚江在旁边吹了声口哨:“可以啊程野,还藏着这手呢?”

音乐炸开时,程野闭上眼,把所有情绪都揉进了沙哑的嗓音里。

原本低沉的声音裹着旋律往上走,到副歌时竟透出几分不管不顾的劲儿,把谢霆锋的少年锐气,全掺进了自己的委屈里。

他多想也能像歌词里那样“碰着谁亦能像威化般干脆”,可他偏放不下。

董卿在旁边跟着晃,没成想他唱到“年轻得碰着谁亦能像威化般干脆”时,突然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

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淌,滴在白T恤上,晕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像块洗不掉的疤。

“程野,这歌被你唱成苦情歌了啊!”戚江拍着桌子喊,语气里带着点玩笑,却没得到回应。

程野没理他,眼神盯着屏幕上滚动的歌词,像要把那些字都盯穿,直到最后一句“快活到半日也像活尽一百万岁”落下,他才把麦克风往沙发上一扔,瘫坐着不说话,指尖还残留着啤酒的凉意。

有人抢着点了首热闹的流行歌,吵吵嚷嚷的声音盖过了刚才的沉闷。

董卿递过纸巾:“程哥,你刚才那嗓子,没看出来啊。”

程野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声音发哑:“以前跟于瑶一起听过。”

这话一出口,董卿瞬间没了声。

他挠了挠头,正想找个别的话题,就见程野突然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我去趟洗手间。”

走廊的灯光比包厢暗,空气里飘着消毒水混着烟酒的味道,呛得人嗓子发紧。

程野没去洗手间,只是靠在尽头的窗户边,掏出手机—和于瑶的聊天框还停在三天前,他发的“对不起”,至今没收到回复。

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最后还是点开了相册:里面有于瑶在操场跑步的样子,有她做题时的侧影,还有一张去年冬天的照片—她捧着热奶茶,对着镜头笑,说“雪落在头发上像撒了糖”。

他当时还笑话她幼稚,说“哪有人把雪比作糖的”,现在看着照片,眼眶又开始发烫。

少年心里堵得慌,想吐,想抽烟,可什么也做不了—他连买烟的钱都要从生活费里省,更别说发泄情绪的资格。

他甚至突然不想做摄影师了,不想考大学了,只想一人白手起家做公司,好像这样就能快点追上于瑶的脚步。

“程野?”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程野猛地回头,见于瑶站在不远处,手里攥着个米白色的小钱包被她攥得发紧,像是刚从隔壁包厢出来。

两人对视着,谁都没说话。

走廊里隐约飘来的舒缓情歌,把这沉默衬得格外尴尬,连空气都像凝固了。

“你也来了。”于瑶先开了口,声音很轻,带着点不确定,像怕惊扰了什么。

程野喉结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

他只能看着她—头发好像比上次见面时短了点,穿一件浅蓝色的外套,和相册里那个穿棉袄的姑娘比,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还是让他一眼就能心跳加速。

于瑶被他看得不自在,低头踢了踢地砖,声音更轻了:“我跟朋友一起来的,在隔壁包厢,出来转转会。”

“哦。”程野终于挤出一个字,声音干巴巴的,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程哥!你跑哪去了?戚江要跟你拼酒呢!”董卿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

程野回头看了眼,再转回来时,见于瑶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勉强:“你回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说完就转身往隔壁走,脚步快得像在逃,连钱包上挂着的小铃铛都没发出声响。

程野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包厢门“咔嗒”一声关上,才缓缓收回目光。

董卿已经跑过来了,拍着他的肩:“程哥,你跟谁说话呢?脸怎么这么白?”“没谁。”

程野把手机揣回兜里,往包厢走,语气里没什么情绪,“走吧,拼酒就拼酒。”

只是他没说,刚才在走廊里,他好像又闻到了去年冬天的雪味,甜丝丝的,却带着点凉,像那场没说出口的告别。

一进包厢,戚江就堵了上来,胳膊肘搭着他的肩,手里晃着两瓶冰啤酒,瓶身的水珠滴在程野的袖子上。

“跑什么?躲酒啊?这瓶得补上!”程野接过啤酒,指尖碰着冰凉的瓶身。竟觉出点清醒的意思。

至少疼痛是真实的。

“嘭”地撞过瓶,他仰头就灌,啤酒沫沾在嘴角也没擦。

于瑶攥钱包的手、说话时发颤的尾音、还有那句轻飘飘的“你也来了”,都像细针,扎得他心尖发紧,只能靠这冰凉的液体来缓解。

“慢点儿喝!”董卿赶紧递过纸巾,语气里带着点担心,“程哥你今天咋回事?跟酒有仇啊?”

程野没接纸巾,只把空瓶往茶几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响,在喧闹的音乐里显得格外突兀。

包厢里的甜情歌还在唱,屏幕上男女主角相拥的画面,衬得他格外扎眼,像个局外人。

“别闷着了!玩真心话大冒险!”戚江拍了下手,提议道,“输了要么说实话,要么认罚!”

酒瓶转起来的时候,程野盯着桌面的划痕发呆,脑子里全是于瑶的影子。

直到瓶口稳稳停在他面前,他才抬眼,撞见一群人促狭的目光—他们都等着看他的反应。

“真心话,”戚江凑过来,声音压得低却故意让所有人听见,“你现在还想见于瑶不?”

空气瞬间静了。

程野手指蜷了蜷,指甲抠着沙发缝,把布料都抠得发皱。

好半天才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点自嘲:“大冒险。”

“行!”戚江眼睛一亮,指了指门口,“那你去隔壁包厢,唱句《活着VIVA》就回来!”

程野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在走廊,他明明听见隔壁飘出于瑶常哼的那首民谣。

可他没说什么,抓起沙发上的麦克风就往外走,脚步比自己想的快。

连他都不知道是想逃避,还是想再多见她一眼。

走廊的灯光昏昏沉沉,消毒水混着歌声绕得他心烦。

站在隔壁包厢门口,手悬在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敢推—万一于瑶在里面怎么办?万一她不想见自己怎么办?万一……他连想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麦克风被他攥得发烫,“年轻得碰着谁亦能像威化般干脆”的歌词在脑子里转,转得他头疼。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门板压低声音唱了半句,声音轻得刚够自己听见,却没成想,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你在这儿干什么?”程野猛地回头,见于瑶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杯热奶茶,杯壁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让她看起来有点不真实。

他张了张嘴,竟说不出话——刚才灌下去的啤酒,此刻全变成了慌,堵在喉咙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玩游戏,大冒险。”

于瑶“哦”了一声,慢慢走到他面前,把奶茶递过来:“刚在楼下买的,热的。你刚才唱歌,我听见了。”

程野盯着奶茶杯—上面印着去年冬天他们一起见过的卡通图案,是于瑶当时最喜欢的那款,此刻却像根刺,扎得他眼睛疼。

他想起那时于瑶把热奶茶塞给他,说“雪天喝这个最暖”,还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他围上。

眼眶突然就热了,他伸手接过奶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

“那天吵架,”于瑶先开了口,声音很轻,带着点歉意,“我不该说‘再也不想见你’这种话。”

程野猛地抬头,见于瑶低着头,耳尖泛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你发的‘对不起’,我看到了,我就是……有点别扭,没回。”

走廊的风从窗户缝钻进来,带着点凉意,却没让程野觉得冷。

他握着热奶茶,暖意顺着指尖往心里走,像要把那些冰冷的情绪都融化。

他想说“我也有错”,想说“我们别闹了”,想说“我还喜欢你”,可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一句:“谢谢你的奶茶,别见了。”

快高考了,他不能耽误她。这句话在心里转了无数遍,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于瑶的肩膀颤了颤,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眶却慢慢红了。

“程哥!你再不回来,我们把你那份零食吃了啊!”董卿的声音又传来,带着点催促。

程野回头应了声“马上”,再转回来时,见于瑶往包厢里退了半步,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点哽咽:“快回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嗯。”程野点头,也挥了挥手。

看着她轻轻关上包厢门,他低头盯着手里的热奶茶,突然笑了—原来去年冬天的雪味,早跟着那句“别见了”,凉透了,再也暖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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