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几秒。
手机屏幕上那条来自老图书馆四楼的加急悬赏,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刚刚勉强恢复的平静。
“刚灭了一个‘蚀暗’,对面图书馆就闹鬼?”陆一简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这巧合也忒他妈刻意了。”
“不是巧合。”崔衡的声音低沉。他已经走到了窗边,再次望向西北方向。夜色中,老图书馆模糊的轮廓沉默矗立,与刚刚发生战斗的废弃区域隔空相对,像两个沉默的守望者,或者说,两个彼此关联的病灶。
“你也感觉到了?”陆一简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除了觉得那栋老建筑在夜里显得格外阴森外,他并没感知到特别强烈的波动,远不如刚才“蚀暗”出现时那般骇人。
“残留的引子。”崔衡收回目光,看向枕头上依旧酣睡的小鬼,“‘蚀暗’的能量爆发,像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涟漪会扩散,会惊醒一些原本沉睡的东西,或者……激活一些早就布置好的东西。”
他的分析冷静得近乎冷酷,却让陆一简后背窜起一股凉意。
“你的意思是……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借着‘蚀暗’的能量打掩护,故意在图书馆搞事?”
“可能。”崔衡没有肯定,但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他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小鬼。小家伙睡得香甜,浑然不觉自己可能成了某个更大阴谋的间接推手。
“这单接不接?”陆一简晃了晃手机,“‘绝对丰厚’的酬金哦,崔老板。”他试图用调侃驱散不安,但语气里的紧绷显而易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不是勇敢,是傻。但如果老虎已经盯上你了呢?
“接。”崔衡的回答没有犹豫,“不去,麻烦也会找上门。”
与其被动等待未知的危险降临,不如主动踏入,至少能掌握一丝先机。这是两人此刻无声的共识。
“得做点准备。”陆一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嘀咕,转身打开自己那个几乎空荡荡的衣柜,从最底层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小行李箱——这是他来人间时,家里老妈塞给他的“应急物资”,他之前一直嫌麻烦没打开过。
箱子里没什么稀世珍宝,几套换洗衣服下,压着几沓质地特殊的黄纸(品质远不如崔衡用的),一小罐暗红色的朱砂,几支秃毛的符笔,还有一本边角卷得起毛的《地府常见异常能量体分析与基础镇压术法(内部少儿普及版)》。
陆一简看着那本书的标题,嘴角抽了抽。少儿普及版……老妈还真是看得起他。
他拿起朱砂罐和符笔,又嫌弃地看了看那几沓粗糙的黄纸,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现场绘制一些基础的驱邪和静心符。虽然效果可能比不上崔衡那种高级货,但多一张是一张。
崔衡看着他的动作,没说什么,只是从自己那个仿佛百宝箱般的行李箱里,又拿出了几张绘制好的金色符箓,仔细地贴身放好。然后,他拿出了一副薄如蝉翼的黑色手套,缓缓戴上,手套的材质非布非皮,指尖部位隐约有金属的冷光闪过。
陆一简瞥见,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这家伙身上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准备妥当,两人看了一眼依旧在睡的小鬼。
“把它留这儿?”陆一简有些犹豫。这小东西现在状态不明,单独留在宿舍会不会出幺蛾子?
崔衡走到床边,指尖泛起极微弱的金光,在小鬼周围的床单上快速划了一个简单的禁锢符阵,范围很小,只确保它不会乱跑。“醒了也出不来。”
做完这一切,他率先走向门口。
“走吧。”
深夜的校园寂静无声,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越靠近老图书馆,空气中的温度降得越明显。那是一种沁入骨髓的阴冷,与“蚀暗”的暴戾吞噬感不同,更带着一种陈年的、积郁的怨怼和窥探感。
老图书馆是一栋苏式风格的老建筑,墙皮斑驳,爬满了藤蔓,即使在盛夏也显得阴凉。此刻大门紧锁,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只只盲眼。
悬赏里只说四楼异响,却没提供具体进入方法。
“怎么进?”陆一简看着那把巨大的老式铁锁。
崔衡没说话,走到一侧墙根下,那里有一扇不起眼的、用于通风换气的高窗,窗棂锈蚀得很厉害。他助跑两步,脚在墙上一蹬,身形轻巧得不可思议,单手抓住窗沿,另一只手在那锈死的插销上一按——细微的“咔哒”声后,窗户被他无声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走这边。”他落地,声音平稳。
陆一简:“……”好吧,这位不仅是术士,身手也跟特种兵似的。
两人先后从高窗翻入图书馆内部。一股混合着灰尘和陈旧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那若有似无的阴冷气息。
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大厅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桌椅,地上积着厚厚的灰。月光透过高处的窗户照进来,形成一道道惨白的光柱,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没有电,只有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扫过,照亮一排排蒙尘的书架,影子被拉得奇形怪状,仿佛蛰伏的怪兽。
“四楼……”陆一简压低声音,手电光扫向通往楼上的木质楼梯。楼梯很旧,踩上去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冰冷粘腻,如影随形。
两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沿着楼梯向上。三楼同样寂静,但那种阴冷感明显加重了。
就在他们踏上通往四楼最后一段楼梯时——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什么东西撞在木板上的声音,从四楼深处传来。
紧接着,又是一声。
“咚……咚……”
节奏缓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慌的规律性。
与此同时,手电筒的光柱边缘开始扭曲晃动,不是手抖,而是光线仿佛被无形的冷气所干扰。强烈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冻僵人的血液。
陆一简迅速给自己和崔衡各拍了一张驱寒符,效果微弱,但聊胜于无。
他们终于踏上了四楼。
四楼似乎是以前的报刊阅览室,空间开阔,但此刻空旷无比,只剩下一些空荡荡的铁架子和废弃的柜台。窗户都被木板钉死了,只有零星月光从木板缝隙里透入。
而在阅览室的最中央,手电光照射下,他们看到了——
一个模糊的、人形的白色影子,正背对着他们,一下,一下地,用额头撞击着承重柱。
“咚……咚……”
那声音正是由此传来。
每撞击一次,那白影就模糊一分,散逸出浓郁的悲伤和绝望的气息,同时周围的寒意就更重一分。那种窥视感,也陡然变得尖锐起来,不再是无目的的弥漫,而是精准地锁定在了他们两人身上!
白影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两人的到来毫无反应。
陆一简握紧了手中的符纸,看向崔衡,用眼神询问:是这玩意?
崔衡的目光却越过了那个撞墙的白影,锐利地扫视着整个空旷的阅览室,最终,定格在对面墙角那片最浓重的阴影里。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警惕:
“不止一个。那个是‘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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