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芜紫芝眉宇拧起一瞬,在李采薇困惑的表情下单手抱住她的腰,借用轻功将人带出了树洞。
李采薇被放到平地后踟蹰了一会儿,嗫嚅了一句:“谢谢。”
明芜抚平衣襟上的褶皱,随口道:“谢什么?别忘了你还是我的仇人呢。”她回头,冷笑一声,“我救你,是因为锁匠。”
毕竟,锁匠刚刚说了要“三人十草”,那少一人一物都不可以。
她踱步到阿词身边,伸出了手,眼睛狡黠的眨了眨,像是要讨要奖赏。
阿词不明所以,只觉得心中万分柔软,下意识掏出了手帕,握住那只手,缓慢又细致的擦拭起来。
明芜惊讶一瞬,要脱口而出的话瞬间卡壳,刚才树洞之下,她为了带李采薇上来,将所有的止血草都放在了阿词身上,十株不多,却也是个负担。
她明明是想把止血草要过来,交给李采薇保管,谁知道阿词会误解成这样。
青年的手指修长,骨节有力,平日里挥文弄墨,舞刀弄枪都不在话下,此刻却温柔小心的擦过她的掌心,清风擦过脸庞也不过如此。
明芜耳朵微热,在阿词即将擦拭第二遍时不经意收回手,径自把他腰间放着草药的锦囊扔给了李采薇。
“公主这是何意?”李采薇讶异的打开看了看,“不怕我丢了?”
明芜冷哼:“那你也是不用活了。”
李采薇挂好锦囊,居然罕见的平心静气回了句:“我一定保管好。”
她神色认真,带着一股郑重之意,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不在与明芜回怼。
这下到让明芜语塞了,她奇怪的看了李采薇一眼,也没功夫细想,只当这人时而天晴,时而阴雨,深思起了锁匠的用意。
锁匠撂下话后,他们便顺利解救出李采薇,又轻易的找到出口,走出了树洞。
这一切太过于顺利,明芜不用脑子猜测,都知道这是锁匠在顺水推舟,有意为之,真正的试炼怕是在后面。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密林,层林尽染,古木参天。
夕阳下下,至暗时刻,山中各处都是一模一样的景象,叫人无法分辨所处方位。
明芜朝阿词指了指树干,本想自己上去,可对方又误解了用意,颔首后径自施展轻功跃了上去,戴着一副玄色面具认真辩起方位。
也不知道看不看得清。
明芜有些不由自主的想,早晚有一天,她要把阿词那副碍事的面具摘下来。然后扔到青石山后山的水沟里,看着它被水冲走,让他再也找不回来。
思及此处,她不由弯唇笑了笑,从心底丛生出一股愉悦之意,也就没注意对上了阿词的视线。
青年身形利落,从树上跃下,平地站直后疑惑问道:“阿芜,想到离开的办法了?”
明芜心虚的摸出一把飞刀,视线虚虚定在刀片上,手中旋转把玩,左右也没看他,答道:“师兄在树上可看到特别之处?”
阿词看她一眼,没瞧出什么,只好将树上景象全盘托出:“此处地势稍高,应处在山腰,朝后走即可上山。”
明芜了然,心底有了几分估量,却下意识将要沉底的话嘀咕了出来:“原来能看清啊。”
“什么?”阿词带着星星点点的笑音问道,以为少女是担心日薄西山,他在树上不好识物,有些好笑又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发顶。
他道:“我能看见。”
明芜有些窘迫,只能干巴巴“哦”了声,她耳尖微热,眨眨眼揭过此事:“天黑难行,我们快些赶路吧。”
李采薇驻足许久,心底焦急,自是求之不得,先行几步道:“我先去探探路。”
她没有武功,走路亦慢,天黑之后恐成为负担,步子便愈来愈快,明芜还未来得及喊住,便不见了人影。
谁知,就这一瞬的功夫,人又出了事。
等明芜他们赶到时,李采薇已经落在了猎坑中,幸好这坑不大,布置的简单匆忙,像是主人家故意遗忘,连陷阱也没有。
“嘶”李采薇痛的吸了口气,忍着眼泪道,“我没事,还能走路。”
明芜看她不能动弹的脚,深吸口气,给了人一块手帕,叫她缠在痛处,也能缓解一二。
李采薇欣然做了,却不打算休息,摇摇头道:“我本来就走的慢,又伤了脚,在不走得等到天荒地老,谁知道锁匠有几分耐心?”
明芜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勉强,只道:“随你。”
她举着火折子和阿词一同走到了前面,没等李采薇,只是天黑雾深,步子不由放慢几分,乌龟踱步一般。
阿词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他家阿芜向来口是心非,这哪里是天黑,分明是顾及李采薇的不便。
他长叹一声,步子有些焦躁,这性子亦好亦坏,在害过自己的人面前不该手软。
还是得想办法杀了李采薇才对,要不然就把人弄到荒郊野岭,偏僻之处去自生自灭。
现在不就是个好时候?锁匠那边问起大不了放火烧山。
他算计害人,手指习惯性敲了敲剑柄,身上的威压尽显,内力无声释放,弥漫在空中,被明芜察觉。
“师兄?阿词?”少女贴在他耳边,用气音问了句,“你生气了吗?”
她声音不大不小,保持着身旁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句一句解释:“我知道李采薇这人愚笨,是个拖累,之前还害过我。”
“可她总归还有点儿用处,至少锁匠还要她活命,那她就得先活命一段时间。”
明芜向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相反她睚眦必报,心狠手辣,李采薇之前既然害过她,那这事便不会轻易翻篇,至少在她心里埋下了不可磨灭的种子。
阿词沉吟半响,打算柔声回应少女,心里却愈加烦躁,还未启唇,便见一阵阴风吹过,火折骤然熄灭,少女没了踪影。
“阿芜?!”他失声喊道,心道这是进了锁匠的机关了?
黑夜,白雾,沉重的呼吸声。
不对!他闭眼听声,用内力蒸发体内燥意,拔剑朝身旁刺去,脚却踩在了树干上,借力而起,躲开了致命一击。
呼吸声愈来愈沉重,阿词睁开眼,看见了一双又一双泛着寒光的兽类眸子。
是狼群!
阿词咬牙,搜寻着明芜的身影,明知道少女不会出事,却依然忍不住担心。他紧抿唇,阳阿剑出鞘,一瞬间内力大增,肃杀之意尽显。
方才偷袭不成的那只狼许是被激怒,张开尖锐的利齿,朝他抓了过来。
阿词眉峰深邃,古井无波,正面对上那只狼,抬手之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那狼瞬间了无声息。
狼群震怒,嘶哄着声音朝他奔来,缓缓围住,四面八方,没有缺口。
阿词笑了声,在齐国呆了许久,这还是第一次“腹背受敌”。也好,就借锁匠之手,酣畅淋漓的打一架吧。
他握紧阳阿剑,内力攀附其中,顺着剑柄一点点流淌,直至剑尖,砍下恶兽头颅。
另一头,明芜在落下话后,久久不见回应,这才惊觉这白雾藏有问题,从腰间摸出三五飞刀。
抬头,双眼冰冷,迅速向后刺去,飞刀精准的扎进狼喉。
“赫赫。”那只狼垂死挣扎,发出难听的声响,在缓慢的呼唤同伴。
明芜自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又一枚飞刀过去,带着十足的内力,一瞬间,血液喷薄而出,她静置一会儿,弯腰取出飞刀,嫌弃的用手帕擦拭干净,拿在手心。
那狼死后,又有三两只狼循声而来,都被明芜一一解决。
她不禁有些奇怪,眯起眼睛,脑海思索间,想通了关窍。瞬间嗤笑一声,心里将锁匠千刀万剐,就近用轻功跃至树干,一点点搜寻人影。
四周皆是浓雾,寂静无声,明芜不得不尝试打开一个信号弹,朝空中放去。
烟花在空中炸响,劈里啪啦,响彻天空,也震得狼群仰天长啸。
“李采薇!”明芜越过一颗又一颗的树干,在下面搜寻着人影。
终于,在一处听到了少女微弱的呼吸声,她朝下扔下一个火折子,照亮那一方空间,同时点燃一场野火。此处多为土石,火势稍弱,但也短暂驱散了包围少女的狼群。
“扔了那些破草!”
李采薇浑身是血,拿着一根树枝背靠着树,即便身前的恶狼虎视眈眈,也不松开怀中的锦囊。
明芜咬牙,抽出腰间寒泉剑,从空中跃下,身姿轻盈飘渺,力道却不减,在地面形成一阵风,震得狼群轰然而散。
她护在李采薇身前,不能使出全部内力,只好用剑法取胜,落剑快如流星,顺着火势抬脚,凌波微步间取下狼首。
一下又一下,眉眼狠厉,剑法越发快起来,心里却止不住的焦躁。
不知道阿词那边怎么样了。
他也拿过那些草药一段时间……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不断盘旋,让明芜下手不知轻重。
终于,最后一只狼死于剑下,她直接合上剑鞘,林间火也顺势踩灭,转身欲走。
李采薇眉间滴血,腿被抓伤,衣裙下露出的皮肉几乎见骨,看的人心惊胆颤,却还是忍着痛道:“草药,我护住了。”
明芜停步,没看她,面无表情道:“那草有问题,是吸引狼的祸首,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为什么不扔了?”
李采薇笑了下,摇头道:“扔了万一被狼毁了呢?”她脸侧划过一滴液体,也不知是血是泪,忽然生出一股道不明的安心感,“我这样至少能万无一失的见到锁匠。”
也能,万无一失的给她阿娘报仇。
即便堵上命,她也能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强撑着让自己和锦囊安然无恙。
而且,她有些侥幸的想,明芜再怎么铁石心肠,这样多少也能生出些愧疚之心吧,那么给她阿娘报仇便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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