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连着两次惊喜猛然砸在头上。赵寻真思绪控制不住地飘了很远,几乎已经到了他晚年。
叶拭微忽然问:“那个商河,我要练多久,才能打得过他?”
赵寻真愣了愣,回神后嘴角忍不住勾起,老实回答:“以小姐的天分和努力,明年或许就可与他一战。”
商河是习武多年不假,可叶拭微从小到大,在无常寺中打杂做事,挑水砍柴种地样样都干,身体一点都不差。想要与他有一战之力,很快就可以。
叶拭微点点头,不对这个答案表露质疑。
两人继续前行。
赵寻真问:“小姐是为了我吗?”
叶拭微扭头看他一眼:“明知故问。”
赵寻真喉间溢出一声笑。
叶拭微却是很严肃的表情,直愣愣地盯着他,步伐也停下,以一种郑重的姿态说道:“赵寻真,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以后,你如果再这样,我真的会生你气。”
赵寻真知道她指的什么,没告诉他自己为何那样。
他其实也不爱做这种多余的事,只是叶修明对他完全没有一点信任的样子,他今日这么做,主要是想让他知道,自己并非真的一无是处。
不过和叶拭微比起来,叶修明的眼光和感受,都不重要。
他笑着答应下来:“以后我再不这样了。”
回到相府,叶净渊吩咐小厨房准备席面,又将娄年将要前来赴约的事情告知叶修明等人。
叶修明皱眉,低声斥道:“你这不是自己给人送上把柄吗?”
叶净渊:“可女儿只是想请娄指挥使在家里吃一顿饭而已啊。娄指挥使也说了,他会先上折子请示陛下,再来赴宴。”
叶修明一怔,随即想明白。
他浸淫官场太久,和其它官员之间的交流,总是逃不过利益纠葛,现下便觉得他们也是如此。
但如果仅仅只是请人来家里吃一顿饭,那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叶净渊又说:“不过女儿瞧着,娄指挥使会答应过来,有敬重您和祖父的原因,今夜席上,您要不要也过去坐坐?”
叶修明答应下来,又去请示叶争讼。
叶争讼昨夜被叶新台灌醉,今天精神不怎么好,仰躺在摇椅上阖眸听着,之后点头,说这是好事,小辈们开始有自己的打算了。又叮嘱叶修明,让他今晚只当是招待客人,别说一些坏心情和耗精神的话。
至于他自己,实在提不起精力应对,便不去了。
叶修明心想您是怕自己忍不住坏了气氛吧,笑着道:“儿子知道了。父亲多休息,我先去准备。”
“等等。”叶争讼睁开眼睛,“咱们府里那位‘武先生’,就是今天胜出的那位千户,是吧?”
叶修明点头:“是。”
“他和拭微之间,是不是不太对劲?”
“没有的事儿。”叶修明说了点儿和这件事没有关系的真话:“他是幽黔赵家的,是秦王的人。”
“行吧。”叶修明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说没有就没有。不过我要提醒你,你那个女儿,不是你能控制的住的,有什么想法,还是早点放弃的好。”
叶修明顿了顿,低声道了句“是”。
离开安康堂,他停住脚步,问自己——
他有什么想法呢?
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他居心叵测?
他其实现在已经不是非要干涉叶拭微的选择了。
他只是想提供给她另外一些对她很好的路而已。
长叹一口气,叶修明去见了叶新台。
暮色四合,娄年带着钱二,登上叶家的门。
赵寻真一早就在门口等。
见人到来,两三步走过去迎接,平和地道:“两位大人安好。”
娄年早知他住在相府,是这府里的“武先生”,打量他几眼,问道:“相府里的差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也不会得罪人,和玄影军千户月俸相等,你为何弃了这边转投玄影军呢?”
赵寻真诚恳道:“有向上的机会,谁会放弃呢?相府这份差事很好,但做得再好,也升不到哪里去。我到玄影军中闯荡一番,或许会有别的机遇。”
这是实话,娄年便是从一个毫无权力背景的平民,一步步坐到今日的指挥使之位。
娄年笑了笑,低声又问:“那你那两位学生呢,就这么不管了吗?本官记得,他二人对你,可是极为信服。今日擂台下面,叶小公子可还为了你与旁人据理力争、寸步不让呢。”
赵寻真:“相府恩情,卑职万不会忘。纵然日后我不再做相府先生了,也不会撒手不管。他二人叫我一声先生,我便永远是他们的先生。”
娄年点点头,不再多言,眼神中多了些许满意色彩,“相府你熟悉,带路吧。”
三人入府走了不久,便遇到前来迎客的叶家人。
叶修明打头,身旁站着孙文蓉,叶氏兄弟姐妹四个跟在后面。
叶修明热情地道:“娄指挥使大驾光临,还希望不要嫌弃我叶府照顾不周啊。”
“怎么会呢。叶御史和相爷,可是下官最敬重的人。今日又见到府里的姑娘公子,更是觉得御史大人教子有方。”娄年揖礼道:“大公子文采斐然,前程似锦;大姑娘相貌端庄,言谈有度;二姑娘娴雅沉静,波澜不惊;小公子活泼可爱,嫉恶如仇。日后他们四位,必能将相府发扬光大,不辱门楣啊。”
孙文蓉笑道:“多谢娄指挥使夸奖。里面席面已经备好,今日不知您爱吃什么,还请指挥使稍后品鉴一番,能够提些意见出来。以后您再过来,厨房的人就照着您的口味做。”
一行人来到会客厅,按照位置次序坐下。
因一早就确定过,不议国事,不涉朝政,于是今日这席面上,叶拭微四人成了话题焦点。
那三个长辈几乎就没有哪一刻,目光是不停留在他们身上的。
叶净渊三个还好,自小就在相府长大,能说的好玩的事情也多些。叶拭微不是,有关于她以前的事情,要么是相府禁忌,要么会徒惹伤心。
于是叶修明就提到了她的婚事,问娄年可看上哪家正是年纪的公子,能与之相配。
叶拭微皱了皱眉,不太开心。
赵寻真从开局就在一旁随侍,见此情景,给她添满了茶,又刻意露出一截手腕。
和晌午的叶拭微一样,也缠绕着黑色发带。
叶拭微忽觉脸热,偏过头去,浅饮了一口茶。
好在娄年终日沉浸于抓人和监察,哪家的秘闻他都知道一些,几乎都存在着各种不足为外人道的问题。思及此,他不由转头又看了叶拭微一眼——莫说别人家了,这相府之中,不也是如此吗?
他嘴角挂上一抹自嘲的笑,叹气道:“御史大人抬举我了不是,我哪里会知道那些啊,二姑娘的婚事,还得您和夫人多留意呀。”
一顿饭吃了快一个时辰,娄年有些醉意,赵寻真驾车将他和钱二送回玄影军司所,再折返回来。
叶拭微尚未去歇息,练武场燃着灯烛,叶拭微单薄身影出现在那里,正一遍又一遍地练着赵寻真昨日教她的那套剑招。
此刻已经娴熟于心。
赵寻真走过去,叶拭微正好停下。他把水囊递给她,叶拭微接过仰头喝了一口。
赵寻真看到她额头之上细密的汗珠。
怕是从饭后就来到这里,一刻都没有停过。
她喝完水,赵寻真道:“小姐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叶拭微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还是把手亮到他面前。
赵寻真只粗略一瞥,就看到她手掌上多出来的许多新茧。
摸出香膏,他打开,指尖剜出一点,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拭微看,鼻尖轻轻发出一声:“嗯?”
叶拭微静默一会儿,才说道:“我本来是不在意这些东西的,手上有无茧子,我都可以。但今天你要给我涂,那以后都得是你给我涂——”
她刻意停顿一下,灯烛之下明亮的双眼看着赵寻真:“你能做到吗?”
赵寻真笑了笑,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拉过叶拭微的手,轻柔地一点点将香膏在那些茧子之上涂抹开,动作不可谓不细致。
叶拭微静静打量着他涂完自己两只手,就见他抬起头来,郑重其事地道:“我一定做到。”
二人一垂头一仰头,呼吸便交缠在一起,对方的眉眼轮廓在夜色下清晰可见,对面传来的气息极富存在感,烘得人心头发热,目光也变得不再那么平静。
赵寻真有些受不住,率先偏过头,随即便听到叶拭微低笑一声,又转头无奈地朝她望过去。
叶拭微就不笑了,说:“兄长从父亲他们嘴里问出来了。林秋月此次回京,是镇南侯准备动手了。”
“动什么手?”赵寻真惊诧。
总不能是造反吧?
叶拭微沉声说:“不久后,这京城将会起一场大火,为李问渠夺储之路,燃烧第一把薪。”
[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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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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