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法子。
少年想了想,问弟弟道:“我记得苦海一带的恶鬼上岸,都是由冥察司管是吗?是谁来着?”
小孩想了片刻,“好像叫......秦什么的。”
木久川这才恍然明白,原来秦岁当初说自己只是个管市场治安的小喽啰,完全是托辞。
木久川生怕自己理解错了,忙补充道:“秦岁。”
“对对对。”少年道:“是叫这个名字,脑袋顶只长着一只眼,他就是掌管海底地狱的官儿,我们之前在这里捡石头的时候,他叫人来过好几次,赶着我们离开。”
小孩嗫嚅道:“其实、其实苦海边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吓人的,那都是秦岁为了方便管理,编造出来吓唬人罢了,时间久了,就传成这个样子了。”
木久川回想起昨晚,其实想说这里真的不安全,还是不来为妙,但不想吓唬小孩,最终没张口。
冥察司编造故事,为了方便管理的同时,肯定也有为民众安全着想的原因。
“大哥哥。”少年拉住木久川的衣角,仰脸看着他,“我现在就带你去本地的冥察司分部,我就说我在这里捡到了你,可能是恶鬼,他们肯定会想办法带你过去的。”
木久川没想到这孩子如此聪明,不由得担心道:“你离开这里可以吗?你弟弟一个人在这里安全吗?”
少年一想也是,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决定道:“那就弟弟带你去。”
但是很快又为难道:“不行,弟弟年纪太小了,他们不会当回事的。”
小孩的办法是正确的,但不一定非照做不可。
木久川蹲下身来,与两个小孩视线平齐,“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又愿意这样帮助我,你们已经做得够多了,恩情无以为报,等我办完这件事,如果我还活着,一定登门拜访。”
少年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哥哥,你这是要走了吗?你想出办法了?”
“嗯,我想到办法了,现在就要离开,还有很重要的人在等着哥哥救他。”
他伸手在两个孩子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看他们的样子,前世很有可能是被活活烧死的。
年纪还这么小,真是可怜。
木久川心生怜爱,道:“也代我向你们的妈妈问好,谢谢她的救命之恩。”
两个小孩牵着彼此的手,目送着木久川远去。
小孩晃了晃少年,“哥哥,我们就让他这么走了吗?我们不用去帮忙吗?”
少年叹了口气:“他既然说了有办法,那就相信他吧,况且,咱们谁都不能单独留在这里,要等阿妈回来,必须两个人一起。”
走出很远,木久川忽然脚步一顿。
听到身后传来隐隐的埙声,幽静而深远。
木久川回头遥望。
苦海泛起波涛,拍打着岸边礁石。
有两个少年垂足并坐于断木之上,赤着小脚丫,晃着小短腿。
*
离开海岸前,木久川特意蹲身抓了几把黑泥涂抹在身上。
然后瞪大一双眼,让自己看起来凶狠凌厉些。
刚踏出海滩,就一把捞过一个路过的无辜少女。
这少女身材娇小,胳膊上挎着菜篮,手无缚鸡之力,看上去极好拿捏。
木久川铁钳般的手卡在她纤细的喉咙上,却没怎么用力。
女孩儿怕极了,浑身都在发抖,“救、救、大哥,我、我什么都没有,别、别劫我。”
木久川心中对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感到抱歉,升起一股怜惜之意,但手上力道不松分毫,恶狠狠道:“我在海底地狱待了千年,早就饿得不行了!今天必须要吃你!”
他大声吼叫,生怕别人听不见。
女孩儿已经被他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只一个劲儿地呜咽。
木久川只好提醒道:“你就算是喊救命也没用!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这句话点醒了女孩儿,拼了命地吼叫起来,“救命!救命啊!有海底恶鬼上岸!救命啊!!!!”
她的嗓音又尖又细,穿透力极强,比木久川那一嗓子效果显著不少。
不消片刻,俩人就被好事的围观者给围住了。
视线扫过围观人群,长相各有各的惨,有的头骨少了一块,有的满脸鲜血,有的嘴角咧到耳根......
跟木久川比起来,他们才更像恶鬼。
只听人群议论道:
-恶鬼上岸还是头一遭吧?
-这光天化日之下就敢上岸,哪来的胆量?
-这可是嶓冢山啊!
-恶鬼就长这样?看上去......还挺好看,就是邋遢了点。
......
木久川见这些人只是议论,根本不作什么实质性的动作,无奈喊道:“不要报案!就算秦岁秦主事来了,我也不会放开她的!”
人群中这才有人开始喊:“哦对对对,快,快报案,让冥察司的人来,有恶鬼啊!可别偷我家粮食,快快快。”
一听粮食二字,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拿出通讯设备联系冥察司报案。
木久川:“......”
这些人是来搞笑的吗?恶鬼是啥不知道吗?谁家恶鬼上岸是为了偷粮食!
他默默冲天翻了个白眼。
可见恶鬼上岸的确弱鸡,轻易就能驱赶回海里,从未有过伤人先例。
否则也不会认知匮乏到这种地步!
得到报案的冥察司动作倒是迅速,五分钟不到就闪着红□□来了。
车后边跟着两队戎甲士兵,手执长矛,举着木质盾牌。
车前头还有一顶一颠一颠的轿子?
木久川:“......”
车是现代的,轿子是古代的,士兵的装扮也是古代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配置??
说创造三途界的主儿,精神错乱了也不为过吧?
他正在心里吐槽,那两队士兵便在凶徒与围观群众之间隔出一道人墙,把木久川和“鬼”质包围在里边儿。
警笛熄灭,警车上下来个穿着清朝官服的男人。
和秦岁差不多,但脸是蓝色的,衣服上的刺绣也不一样。
秦岁的深紫色官服绣的是獬豸,他这靛蓝色官服上.....绣的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像狮子又像豹,凶神恶煞地张着血盆大口咆哮。
怪瘆人的。
这人两指间夹着一只民国时期的烟斗,看起来极有腔调。
众人自觉给他让开路,他掐着腰捻着烟,迈着标准四方步穿行而过,夹着烟斗的手朝木久川一指,嗓音细道:“呔!小小恶鬼凶徒,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木久川:“......”
好好好,来了太监,还是个会唱戏的太监。
很快,人群中也有被他这腔调给逗笑的,忍不住噗嗤一声。
场面霎时间变得滑稽起来。
“烟斗官”横眉竖目道:“我看你们谁敢笑!统统抓起来!”
这一下人群彻底忍不住了,忽地爆发出一阵哄笑。
木久川:“......”
这真是,好不严肃的现场啊。
让他这个“穷凶极恶”的恶鬼,面子往哪儿搁?!
正在场面即将失控之时,那顶停在人群外的神秘轿子,轿帘被掀开了。
上面走下来一个面容严肃的男子。
这男人虽未着官服,却比那个穿了官服的更有官威。
他背着手穿过人群,步伐稳健。
那蓝脸的“烟斗官”见了他忙点头哈腰地退到一边。
他伸出手来摆了摆,示意士兵将人群驱散。
木久川看到他手掌的那一刻,顿时记起来了。
他一露面木久川就觉得熟悉,却记不起是谁,直到看到这只手。
此人正是调查鬼王之女花轿被劫案时,跟在秦岁身边的侍从当中的一个。
木久川记得那俩神人,一个用手掌扫描地面,通过地脉感知凶手去向,另一个则用那双冒蓝光的眼睛四处勘察。
眼冒蓝光的那个叫纪析,另一个手掌很大的,也就是眼前这人,不知道叫什么。
“大手掌”走到木久川面前五六米的地方停下,沉声道:“木公子,还要继续演吗?”
木久川一愣。
“大手掌”道:“放了她,随我来吧。”
木久川于是听话地将女孩放开,稀里糊涂地跟在他身后,坐上了警车。
警车一路驶入冥察司,里头布局装饰和酆都都城的冥察司总部一模一样。
“大手掌”将他带到后院,站在秦岁那间房的门前,道:“主上,他回来了。”
大门自己‘哗’地一下打开了,木久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了进去,门‘砰’地一声又自己合上了。
木久川稳住身体,环视屋内。
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他有些茫然无措,正打算四处找找有没有什么机关,桌子后边忽然传来人声,“木公子,好身手啊。”
木久川吓得一惊,回头见秦岁好模好样坐在椅子上,正把玩着一串成色极好的念珠,身旁站着纪析。
分明刚才还什么都没有......
木久川往前走了几步,想看个究竟。
“别看了。”秦岁道:“这是虚拟投影技术,我本人不在这里,这种小事,也用不着我出面。”
“只是没有想到啊,你居然活着从苦海出来了,还使了一招好伎俩,惊动冥察司主动去找你,在下佩服,佩服。”
木久川这才明白过来,秦岁安排“大手掌”在这儿,就是为了时刻监视他。
秦岁向纪析打了个手势,纪析拿出始终背在身后的手,手里拿着个玻璃瓶。
那瓶子的瓶口用木塞塞着,里头一颗巧克力球大小的小黑球,周身冒着莹莹绿光。
秦岁示意纪析把东西放在桌上,道:“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我老秦也不是不守信用的人,拿去吧。”
木久川不禁心中一喜,连日来的苦痛与折磨,压在心头的阴霾统统消散不见。
他伸手正要拿,就听秦岁又道:“不过,容本官好心提醒一下,逆天改命的后果,便是你二人命中多灾多难,能不能活下去并好好在一起,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言尽于此,一切保重。”
秦岁说罢,身影渐渐淡去,慢慢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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