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月光淌过宰相府的飞檐，陆昭虞捏着狼毫的手顿在《漕运十策》末尾。狼齿镇纸下压着半片晒干的苦艾，是今早燕野鹤从北疆寄来的头茬新草，叶脉间还夹着他潦草的字迹："闻此草可醒神，便让全军晒了寄去。"
"相爷，将军府送了燕窝粥来。"谢柔捧着青瓷碗进门，碗沿还沾着温热的水汽，"厨娘说将军特意交代，要加三倍冰糖......"
话音未落，屏风后传来衣料轻响。陆昭虞抬眼，看见燕野鹤斜倚在月洞门旁，玄色劲装沾着夜露，腰间狼齿玉佩随呼吸轻晃——那是她亲手替他编的绳结，用的是他送的红绳。
"三更天还批折子，"他挑眉走近，指尖掠过她眼下的青黑，"是嫌为夫夜里太安静，不足以解乏？"
陆昭虞将狼毫掷进笔洗，墨汁溅在他手背，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按在紫檀木桌上。她嗅到他身上混着的雪松香与硝烟味，忽然想起昨夜他替她挡下刺客时，也是这样的气息将她笼罩。
"燕将军这是何意？"她挑眉，却不挣扎，任由他用指腹抹去她唇角的墨渍，"新婚三月，忽而殷勤，莫不是有事相求？"
他忽然轻笑，低头咬住她耳垂："求陆相爷怜我这北疆糙汉，别总把我当摆设。"话音未落，掌心已覆上她后腰，隔着单薄的中衣，能触到她腰间的狼齿药囊——那是他十六岁时亲手磨的，此刻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
陆昭虞的指尖攥紧他的衣襟，却在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色时，忽然转怒为笑。"摆设？"她忽然抬手，勾住他脖颈，将他拉得更近，"昨夜你替我杀刺客时，可不像摆设。"
燕野鹤的瞳孔骤然缩紧，想起那柄刺向她后心的匕首，是如何被他用狼齿匕首格开。她发间的银铃蹭过他下巴，发出细碎声响，像极了他们新婚夜，她背对他解发时，他听见的心跳声。
"昭虞......"他声音发哑，指尖滑进她中衣，触到她肩胛骨下的旧疤——那是三年前扬州瘟疫时，她为救孩童被倒塌的木梁砸的。
她忽然按住他的手，目光扫过案头的《新政条陈》："先说好，若想上榻，需替我抄完这十份漕运文书。"
他低笑出声，抱起她走向内室，烛火将两人影子投在屏风上，交缠成模糊的轮廓。"遵命，相爷。"他咬她耳垂，"不过抄完之后，为夫要些奖赏......"
纱帐落下时，陆昭虞看见他腰间的红绳——那是她上月替他编的，绳尾系着她的银铃。原来有些情，早已在岁月里根深蒂固，就像狼齿与药囊，就像他的守望与她的锋芒，终将在这深宅大院里，织成最温暖的罗网。
五更天，陆昭虞在晨光中醒来，身旁已无人影。案头整齐码着抄好的文书，狼毫旁压着块北疆的奶皮子糖，还有张字条："昨夜滋味太妙，今日需练兵清醒。"
她轻笑，将糖块放入口中，甜腻中带着一丝奶香，像极了他昨夜的吻。窗外传来打更声，她忽然想起新婚那夜，他站在廊下对她说："你做你的宰相，我做你的刀。"
穿上朝服时，狼齿药囊里掉出个硬物——是枚刻着"鹤"字的狼牙，与她的"虞"字狼齿凑成一对。她忽然明白，这先婚后爱的戏码，从来不是巧合，而是他从北疆到京城，一步步织就的情网。
金銮殿上，她跪在丹墀下，听着太后与朝臣争论新政利弊。燕野鹤的目光从武将队列中投来，与她眼底的狡黠相撞，惊起满殿龙涎香里的涟漪。原来最深的爱，不是花前月下，而是你在朝堂上挥斥方遒，我在阴影里为你执刀，彼此相望，便是人间最圆满的江湖。
退朝时，他故意放慢脚步，待她经过时，袖中滑落枚狼齿戒指。她不动声色地用脚尖勾住，藏进宽大的袖口，听见他压低的声音："今晚别批折子太晚，为夫新学了北疆的'狼啸曲'，想吹给你听。"
陆昭虞抬头看他，阳光穿过他肩甲上的狼首纹，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她忽然轻笑，指尖抚过袖中的戒指——狼齿的尖端刻着细小的"昭"字，与他的"野"字合起来，正是"昭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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