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苏大人。”
柳思韵驻足顿步，眼前之人是许久未见的苏学仕。
苏学仕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同她说：“柳大姑娘今日也来看诗会？”
这是被盯上了。
早先因着莲儿同他几度交涉时，柳思韵就知道这位编书并非是个善茬，之后又瞧见苏夫人那尽毁的容颜，更是觉得心惊。
她不知他堵住自己有什么意图，心中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那是自然，苏大人若没什么事，我便先回府了。”
她并不想多说，可苏学仕却再度出声：“今日小女不懂规矩，我是来向柳大姑娘道歉的。”
这话一出，柳思韵旋身看来，眼中带着浓浓疑惑：“苏姑娘也来了？我倒是不知道……苏大人这道歉从何而来？”
苏学仕眸光微凛，摇头道：“许是看错了，是我唐突了。”
说完，扭头就大步走了。
柳思韵咦了一声，转回身去走了好大一截，直至坐上马车，帘子垂下隔绝外头吵闹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险。
事到如今，她已然能确凿这位编书大人身后是有人的，至于是谁，或许还需再行试探，可唯一能确定的——
便是苏学仕身后的那个人已经盯上她了。
包括前几日蹲守在丞相府门口的毛贼，以及放火烧揽月书坊的，全都是一人派出来的。
她不免有些心惊，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有着隐隐的兴奋。
有人惦记，才是好事。
这便说明自己所做的，是有效的，才会给他们带来如此紧迫的危机感。
迫不及待试探，下手，才更说明他们已经慌了。
只要这次诗会能够圆满完成，她便也能借由此拥有一些势力和资本，能够同他们斗。
马车一路摇晃，回到丞相府时，便看见门口停了两辆车，秦氏和柳昌言，以及一众妾室下人站在那儿，被围在中间的，是柳承枫和柳启衔。
“此去青州，要好好念书，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待夫子要谦恭有礼，万万不可耍少爷脾气。”
柳昌言正细心叮嘱着，瞧见柳思韵回来，便朝她招了招手：“回来的正好，承枫和启衔这就要走了。”
瞧着这阵仗，柳思韵有些惊讶：“怎的现在才去？”
今早出门时，瞧着府内没什么动静，便以为父亲又改了主意，这才放心出门。
柳昌言叹了口气：“还是要低调些。”
这话一说，柳思韵便懂了。
现下黄昏时刻，亦是诗会结束的时候，各个都聚在闹市，要么就都在家里做饭吃饭，丞相府的两个少爷就此出城十分低调，倘若是一早送行，进城出城的百姓们都瞧着，又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事。
“姐。”
柳承枫年纪尚小，自是不知离家是怎样的概念，如今正兴致勃勃的盼着到青州去没有母亲和父亲的束缚，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而柳启衔脸色则凝重了些许，一张小脸紧紧绷着，站在柳承枫的身侧，看了眼柳思韵，也跟着喊了声：“大姐姐。”
柳思韵笑着走去二人面前，也学着父亲那样叮嘱了几句，随即叫阮儿拿来自己为二人准备的文房四宝，算是饯别礼。
秦氏和柳启衔的生母姚姨娘早已哭的像个泪人，柳昌言生怕动静大引来人看，索性便叫两个孩子赶快上车，叮嘱了马夫几句后，便挥了挥手：“去吧，待过年再回来。”
说完，又让几个妻妾不要再哭，转身就回了府。
看似果断干脆，毫无半分心疼的意思。
可柳思韵看的分明，他在抬脚跨入府门的时候，用袖口轻轻擦了擦眼角。
是啊，饶是再顾全大局，审时度势，父亲首先也只是个父亲，两个自小在身边养大的儿子远赴青州求学，他说不担忧也是假的。
柳思韵沉默一瞬，走到秦氏身旁轻声抚慰着，而秦氏则是用帕子抹着眼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母女二人站了一会儿，这才在丫鬟们的劝说下回了府。
而此时，马车一路驶出城门，却在不远处的岔路口顿了顿，随即车头调转，驶向了与青州背道而驰的路。
……
夜深人静
柳思韵总觉得心里发慌，辗转反侧却怎么都睡不着，索性翻身起来，将烛火点燃。
昏黄灯光映照下，她偏头看向窗外，此时月亮刚上梢头，约莫丑时。
“姑娘，怎么了？”
阮儿听到动静从外间走了进来，看见柳思韵只穿着里衣坐在桌前，吓了一跳，忙的拿了外袍为她披上：“天凉，姑娘起来也该披件衣裳的。”
衣裳！
柳思韵眸子微顿，有些懊恼的摇头苦笑：“我是忘记了，前些日子托宸王寻了狐皮，送去做了两件披风，原是要给枫儿和启衔的。”
“这样，你找个脚程快的小厮，沿着路追去，将披风给他们。”
“虽说已走了好几个时辰，可他们夜间是要宿店的，倒也能赶上。”
柳思韵将自己的心慌归于忘记了送披风给两个弟弟，亲眼看着阮儿拿了衣裳出去，这才略略安心了些，可瞧着噼啪闪烁的灯烛，她还是有些睡不着。
“罢了。”
睡不着就不睡。
柳思韵揉了揉眼睛，将写着今日统计好票数的前五十首诗，以及相应作诗之人的册子拿了出来，一页页翻阅着。
“倒是不错，五十位里头有六七个个女子。”
柳思韵唇角扬了起来，紧蹙的眉头也在不知不觉中舒展开来。
她细细翻阅，里头赫然写着左宛卿，李舒舒，林昭昭，顾明意，以及剩余三位不认识的女子名字。
只是……
没来由的又是一阵心慌。
诗会办了这么久，可其间都是些小打小闹，加之苏学仕今日堵住自己说的那些话，她觉得，五日后在灵华居办的那场最终的“决赛”，只怕不会能顺利进行。
想的越多，脑袋越乱。
不知不觉，外头已然泛起了白光，紧接着，又射进来了一束清冷的阳光。
柳思韵恍然抬头，这才察觉自己已经对着这本册子看了一夜。
眼睛颇有些酸涩，困意也终于泛了上来。
她重新回了床上，打算补补觉，直至晌午巧月来叫她去金玉院用午膳，这才清醒。
“晌午了，送披风的人回来了吗？”
阮儿进来帮着穿衣，柳思韵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这才开口问了一句。
谁知，却听她摇了摇头：“还没消息呢。”
一瞬间，凉意顿然涌上心头。
柳思韵眸子陡然瞪圆，终于确凿自己心慌了一夜的缘由！
她疾声道：“去报官！”
阮儿不敢耽误忙的去了，柳思韵在屋里坐的心焦，索性自己随意梳了头，也快步走了出去，遇见门口候着的巧月，思索再三，只道了句：“有些事要去处理，叫母亲别等我了。”
巧月心思缜密，先是阮儿神色匆匆跑出去，紧跟着又是大姑娘。
她点点头，扭头走了，却是又到了门房，将守门的小厮喊了过来，问了句：
“昨夜可有什么人出入了相府？”
……
京城府衙内
柳思韵从侧门进去，跟着带路的衙役走着，没一会儿就被带到了会客的堂厅。
有人上了茶，可她却毫无心思，只顾看着门口。
“柳大姑娘怎么来了，是诗会有什么需要增派人手的？”
“这些事情只需叫张掌柜来说就是，怎么麻烦您亲自来了。”
不出半刻，便有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紧跟着一个长相沉稳精明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脚才刚刚跨入屋内，看见柳思韵严肃的神情，顿了一瞬，便抬手挥退了屋里伺候的人。
见状，柳思韵也没含糊，简明扼要的说了此次的来意：
“小杨大人，我的两个弟弟于昨日傍晚出了城去往青州求学，可如今，他们却像是失踪了。”
她眼中显了几分慌乱，可很快又压了下去，将派人去送披风，直到现在都没回来的事给说了一遍。
“小杨大人，此事只是我一人的猜测，故而才来找您，我想，请您派几个人沿着出城的路找找，看看是否有什么异样。”
京兆尹姓杨，而这位小杨大人，便是杨大人唯一的儿子——杨青华。
杨大人有意培养自己的儿子接自己的班，故而从前年开始就给杨青华安排进了府衙，从小吏做起，如今已然成了府衙里的一大衙役队长。
此次诗会，杨大人并未亲自下场，而是让杨青华参与。
故而，柳思韵才会来找他。
听见这话，杨青华脸色也变了变，柳丞相就两个儿子，如今两个儿子送出去念书却在刚出京城就没了消息。
这事儿可不是小事。
他正色道：“柳大姑娘莫急，我这就叫人去看。”
“不过，宸王殿下前几日走时，同我说了，他在丞相府周围留下了许多暗卫，两位少爷出门求学，想必暗卫也会一同跟着去。”
“柳大姑娘切莫先乱了阵脚，且先回府，若有了消息，我即刻登门。”
杨青华说完，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屋内唯剩下愣住的柳思韵，脑袋里还回荡着他方才说的——宸王殿下留了暗卫。
楚寻舟走时匆匆，并未同她多有交流。
没想到，他竟不声不响的留了人。
嘶——
柳思韵轻皱了眉，怎的心跳的如此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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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怎么心跳的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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