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亦雪这一想就想了半个月。
站在公司的落地窗前，宇文阔盯着手机屏幕，轻轻叹息。手机屏幕上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三天前，那是他给舒亦雪发的信息：“周末一起带小雨去游乐场玩吧？”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
“啧。”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转过身，将手机甩在沙发里。
“咚咚咚。”助理张焱端着咖啡敲响玻璃门。
“总监，您这半个月了，都心不在焉的。”张焱递过咖啡，欲言又止，“下午的碰头会……？”
“我知道。”宇文阔呷了一口咖啡，苦涩从口中蔓延至心脏。
这半个月，他往舒亦雪家里跑了三次，每次她都找理由搪塞过去。
上周末最离谱，他都看见了她的车停在楼下，她却说自己去和同事聚餐了，他说去接她，她说自己开车了，明天才回。
宇文阔很确定，舒亦雪在躲自己。明明连老太太那里早就点了头，她还在犹豫什么，把事情讲开不就好了吗。
周五下午，他实在是忍无可忍，跟何秀云打了招呼，直接去了学校堵人。
舒亦雪刚走出校门，就被他半拉半抱地塞进了车里。
“你干什么？”望着车窗外诧异的同事，她有些尴尬。
“你说我干什么？”宇文阔帮她系好安全带，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牢牢抓住她的手腕，“躲我半个月了，嗯？”
“我没有……”
“没有，”他冷笑一声，“我往你家跑了三次，每次都恰好有事。我不去你还没事，我一去你就有事，跟我玩捉迷藏是吧？”
“我……”舒亦雪自知理亏。
“忙的连回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宇文阔的声音带着气急，“还每条我发的信息都已读。”
“宇文阔，你不要这样。”舒亦雪的声音里带着委屈，“我……我还没想清楚……”
“想什么？”一个急刹，车子停在红灯前。“想怎么拒绝我，啊，还是想怎么继续当鸵鸟？”
面对犀利的质问，舒亦雪小声狡辩：“我……我在想很多……”
“很多？得有多多，半个月时间都没想清楚。”绿灯亮了，宇文阔重新发动车子，“那好，今天我们就找个地面对面把这些‘很多’都理清楚。”
“你要带我去哪？”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舒亦雪终于意识到不对。
“小黑屋。”宇文阔目视前方，嘴角挑起，“先把你办了再说，生米煮成熟饭，看你还躲。”
“宇文阔！”舒亦雪恼羞成怒。
“开玩笑的，”宇文阔轻笑出声，“我哪敢，大学几年我都忍了。”打了方向盘，驶进一座地下车库，“去我公寓，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利落地倒车入库，宇文阔熄火开门：“下车吧。”
看着犹疑不决的舒亦雪，他偷笑一声：“我保证只是谈话。但是……”他话题一转，“如果你继续这么磨磨蹭蹭，我不保证还能这么绅士。”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26楼，掏出钥匙，宇文阔打开房门侧身让舒亦雪先进。
公寓干净整洁，落地窗外是平城的万家灯火。舒亦雪站在客厅中央，看到茶几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他们在明月山的合影。
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的笑脸，舒亦雪扭头问：“这张照片，你还留着？”
“想你的时候能看看。”宇文阔苦笑了一下，“坐吧，我去拿泡茶。”
坐在沙发上，舒亦雪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干净整洁之外，房间里没有什么生活气息。
“给。”宇文阔端着两杯茶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你最爱的茉莉花。”
舒亦雪接过茶杯：“你还记得？”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记得。”
“这半个月，我确实在躲你。”知道避无可避，舒亦雪终于开口。
宇文阔静静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每次看到你和小雨相处的那么好，我就又开心又害怕。开心的是小雨终于有了男性陪伴，怕的是……”
“如果我婆婆知道了你是我大学时交的男朋友，不同意，我该怎么跟小雨解释。我总感觉有种背叛感在心里。还有当初是我跟你提的分手，你家人会怎么想我？我不知道这些问题如果产生我该怎么解决。”
宇文阔轻轻放下茶杯：“小雪，这几年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舒亦雪转过头。
“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轻易放手，如果我能再强求一下，是不是现在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
“嘘，先听我说完。”宇文阔打断她，“我当初就应该更果断一些，在你提出分手后，刨根问底也要问清楚原因，而不是找不到你就接受了现实，任由自己逃避。但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改变，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解决眼前的问题。”
他坐直身体，条理清晰：“首先，关于阿姨那边，我们肯定不能隐瞒。只有坦诚相告，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态度。我们可以约个时间，一起和她好好谈谈。”
“可是……”
“如果阿姨一时不能接受，那我就用行动证明。”宇文阔的眼神坚定，“这半个月我查了很多资料，还咨询了儿童心理医生，我知道怎么跟小雨相处对他最好。我相信只要真心对小雨好，阿姨一定能感受到。”
说着，他从茶几下里拿出一张纸：“这是我的体检报告……”他顿了顿，“你可以告诉阿姨，我有隐疾，我愿意把小雨当作我唯一的孩子来疼爱。”
眼泪无声滑落，舒亦雪哽咽道：“你不用做到这种程度……”
“傻瓜。”宇文阔轻轻擦去她的泪水，“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你婆婆是个明白人，我相信她那边只要搞定小雨，其他都是小事。”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考虑得如此周全，舒亦雪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至于我家人那边，你更不用担心。我的事他们向来尊重我的选择。再说……”宇文阔突然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我都给他们生不出孙子来，现在白捡这么一个大孙子，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舒亦雪终于破涕为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她扯过纸巾搽拭干净。宇文阔凝视着逐渐清晰的面孔，眼神渐渐暗了下来。他抬手轻轻挑开她的碎发，指尖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流连。
“别……”舒亦雪刚要开口，宇文阔已经倾身向前，温热的唇不由分说地覆了上来。
这个吻来得突然却又理所当然，带着七年积攒的思念与渴望。舒亦雪的手抵在他胸前，却使不上力气推开。
舌尖温柔地描摹着她的唇形，在她微微启唇的瞬间长驱直入。他的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将这个吻不断加深。
这气息，熟悉又陌生，舒亦雪浑身发软，手上的纸巾已掉落在地上。
“唔……”舒亦雪轻喘着别开脸，“等等……我还没洗脸。”
“等不了，我不嫌弃。”宇文阔的唇沿着耳廓下移，在那处小痣上轻咬，灼热的气息喷哒在她的颈间，“这半个月我都快疯了。”
舒亦雪被他压在沙发靠背上，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他的手掌从她腰间伸进衣摆，激起一阵战栗。
“阿阔……”她轻唤他的名字。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宇文阔浑身一震，他微微起身，抵住她的额头，看她：“可以吗？”
舒亦雪望着那双眼眸，里面盛满了爱与欲，浓的化不开。
她轻轻点头，下一秒就被打横抱起。
几步走进卧室，用脚后跟带上门，宇文阔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床铺上。
他的吻如雨点般落下，从额头到鼻尖，最后覆上唇瓣。
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解开她衬衫纽扣，露出精致的锁骨。正当他的吻要向下游移时，一阵欢快的儿歌铃声突然响起——是小雨的专属来电铃声。
“等等……”舒亦雪抵住他的胸膛，气息不稳，“电话……”
宇文阔动作一顿，懊恼地撑起身子。舒亦雪走出卧室拿来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小雨”的名字，还配着孩子搞怪的自拍头像。
“喂，宝贝？”她努力平复呼吸。
“妈妈！”小雨兴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什么时候回家？我都想你了。”
宇文阔楼过舒亦雪，唇继续在舒亦雪颈间流连，温热的气息惹得她一阵轻颤。
电话那头小雨的声音还在继续：“妈妈，奶奶说让你带宇文叔叔一起回来吃饭！”
舒亦雪强忍着战栗，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好……好的宝贝，我们……嗯……马上就回去。”
挂断电话后，舒亦雪红着脸推开他：“你疯啦？差点被孩子听出来……”
宇文阔把脸埋进舒亦雪的颈窝，闷闷地叹了口气：“这小捣蛋鬼……”
舒亦雪忍不住轻笑出声，指尖轻抚过他后脑的短发：“你自己说的什么都不做，我还没说你呢。”
“我都怀疑，我的隐疾都是被你憋出来的，明月山那次也是这样。”宇文阔郁郁道。
“真的吗？大夫有这样说吗？”舒亦雪急切道。
“当然不是，小傻瓜。”宇文阔松开她，拇指轻轻抚上她泛红的脸颊：“小雪，我不想躲躲藏藏。今晚回去，我们就跟阿姨坦白一切，好不好？”
望着那认真无比的眼神，舒亦雪轻轻点头：“嗯……但是……”她咬了咬下唇，“阿阔，我还是想自己跟婆婆说。”
“没有但是。”宇文阔打断她，在她唇上轻啄一下，“这次换我来面对一切。”
“不行！”舒亦雪突然坐直身子，口气异常坚决，“要不就一切免谈。”她的手指紧紧攥住床单，“当年的事本来就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选择。现在要坦白，也该由我来开口。我不想……不想你的心意再被任何人践踏。”
宇文阔愣住了，他从未见过舒亦雪如此袒护自己的模样，心里顿时蜜一样甜。
半晌，他轻叹一声，将她揽入怀中：“好好好，都听你的。”他的唇贴在她发间，“但是答应我，不要一个人扛。无论阿姨说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舒亦雪在他怀里轻轻点头，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松木香，忽然觉得这半个月来的犹豫和恐惧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此刻这个愿意尊重她决定的男人，和即将到来的，属于他们的新的开始。
“这是什么？”眼睛扫到床头有些眼熟的外套，舒亦雪忍不住问。
“哦。我的睡眠神器。”宇文阔故作淡定。
“什么睡眠神器？”舒亦雪追问。
“问这么多干嘛，”宇文阔耍赖，试图转移话题，“对了，你还没跟我说当年为什么跟我分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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