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她……鼻梁很高的漂亮侧脸,牛奶混合着甜味的淡淡体香,柔顺笔直的黑发,既非少年亦非少女的悦耳声音,以及雪白,那比传闻中雪还白的脖子上,由我印上的鲜红吻痕……吻痕?
为什么在上课的时候看到望舒会想到这种事?
那时候我完全搞不明白。
那一天。
路过学校广场的时候,我想要快步走过去,但就低头走了三步左右,就看到那条长椅下面有影子晃动。
根本不用抬头,我就知道是谁。
但那时候再想掉头绕路也迟了。
“……晚上好,安同学!”
伴随望舒的招呼声同时响起的还有望舒合上书的声音,那声音很小,不仔细的话根本注意不到,但是我很喜欢书被合上的那个瞬间:从书中脱离的时候会感觉现实才是另一个世界,我喜欢这种感觉。
那是我读纸质书之前绝对不会注意到的,只有在读纸质书时才能获得的感觉。
哪怕是照在望舒脸上的淡淡微光,也让我觉得有些刺眼。
阳光在她的头顶上洒下来,那样子,真美。
“已经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高中下午三点就放学了,那时已经是下午八点钟,换做旧时代,不管怎样天都该黑了。
之所以弄得那么晚,是因为那天有女子聚会。
所谓女子聚会,就是和几个班上关系比较好的女生,包括欣蕊,在一起一边享受茶点,一边聊一聊闺蜜话题。
对我来说,这种能够借机管理女性间爱恨关系和收集各种信息的女子聚会是高中日常生活能够一帆风顺的必要保证。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虽然聊的基本上都是我不感兴趣的话题就是了。
再加上每天的社团活动是没有办法缺席的,毕竟我可是击剑队的副部长啊,所以有时候确实要因为一些有的没的,忙的比较晚才能回宿舍。
“当然会在这里了,我在等你嘛,安同学。”她毫不避忌地走到我身旁。
我极快地退了一步:“……为什么?”
“你课上总在看我,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错觉!”面对她的逼近,我以斩钉截铁式的语气说,“我现在身上都是汗。很臭的。”
“我不会在意的。”
“谁管你在不在意,是我在意……”即使是这么说,当她把手轻轻放在我的肩膀上的时候,我觉得那日的阳光跟往日相比都显得十分温柔。
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参加这类形式大于实际的社交活动。
*
望舒是在哪儿出生的?童年是怎么过来的?以前在哪里读书?爸妈是干什么的?
此前,这些事情,我完全都不知道。
对我来说,望舒就是望舒。只要望舒和我在一起,其他任何事都不重要。
不过现在,我得和望舒的父母聊聊这些才行。
“事到如今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们?我们又不是为了养大一个恐怖分子才把她养大的!”
当我表明身份,说我今日前来是想问一下令嫒生前的事的时候,门那边立即传来了相当可怖的喊叫声。
我知道,无论是谁,一旦受到超过限度的压力时都会变得暴躁、哭泣、具有攻击性、抑郁、无法保持理智。
人类是非常脆弱的一种生物,很多人的情绪状态看起来非常良好,也不过是因为处于一个正常的环境当中,并不代表其本人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
但望舒妈妈的反应还是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因为在我的想象当中,如果是望舒的父母的话,怎么也应该是和普通人不一样。
歇斯底里的情绪在现今可是一种病症。
即使他们的孩子在外界看来是个恐怖分子。
“我们有理由相信令嫒和昨日发生的恐怖袭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事态紧急,希望您能配合。”我以标准的公务员式的口吻说道。
“那孩子已经死了十年了,怎么会和昨天的事情有关系?”门那边的声音稍微稳定了下来,但还带着怀疑。
我面带微笑:“可能那孩子确实是死了,但这年头打着各种幌子的人比比皆是,一旦有了蛛丝马迹,我们就不能坐视不理,不希望打扰到你们,不过也请不要让我们难做,这也是为了全体国民的安全着想。”
然后大门缓缓打开,一名模样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的女性现身。
是望舒的妈妈,洁玲·陈。
很漂亮,不过是那种模板式的漂亮,和一般的地球人长相差不多,所以看起来的第一感觉很普通。
而且她身上有种沉寂的死气,面部肌肉非常僵硬。
于我来说,简直与活死人无异。
我不能发现望舒和她有任何长相上的相似。
【这就是我的妈妈喲,很抱歉,不是什么特别的人。让你失望了。】住在我心里的望舒带着笑意说道。
不,要说抱歉的应该是我。因为望舒是特别的,就认为望舒的父母是特别的。是抱有这样错误认知的我的错。
“可是该说的我在一开始就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实在是不知道还有什么是没有告诉过你们的。”洁玲·陈一边引我进门,一边如此说道。
我没有看到望舒的爸爸,或许是看出了我的探寻目光,她告诉我,丈夫现在还在上班。
昨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怎么也应该去心理治疗中心看一看啊。
然后她又说,公司不给放假,另外,那个人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吗?听到这句话的我内心忍不住笑,但还是好好回答了她前面的那个问题:“我知道。但正确的事情就是需要一遍又一遍地进行验证,这个过程或许很无聊,但是是必须的。”
洁玲·陈一脸困惑,但还是选择顺从我的话,开始说道:“这么说可能有点夸张……那孩子身体虚弱,缺乏运动神经就算了,还不懂得察言观色,跟别人说话时也不会看着别人的眼睛,总是自说自话,偶尔还会口无遮拦,出口伤人。所以打小就没什么朋友。”
“我知道。这是自闭症谱系障碍患者很典型的几项特征。纪录片有说。”
笨拙的运动,人际交往和语言交流都不行,行为模式刻板,兴趣爱好也非常局限和特殊。这种病症曾经有个较为独立的名词,叫做阿斯伯格症。
对于我们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人类来说,这一大脑广泛发育障碍,很早的时候就与我们无缘。
和望舒一起上学的那些日子里,我也发现了。
这家伙每天都吃固定的食物,没有宁愿不吃,在固定的时间出现在固定的地点,定时上床睡觉,一旦计划被打乱就会出现暴躁的情绪。用自己的被子和枕头才能睡着,睡觉时也必须戴着眼罩。自己的座位和私人物品的位置只要和平常有些许不同,立即就会发现。
记得高二时我们搬了新宿舍,这家伙宁愿绕远路,也要固定路线去上学。
就是去教学楼的时候要从新宿舍到旧宿舍,然后再去教学楼,回来同理。
高三时又搬了一次宿舍,路线的中转节点也便又增加了……有一次上学路上的某个路段因施工被禁止通行,她也打算强行闯关,只是好说歹说才拦住了……说多了,都是泪。
“是的。简直就像是写入了固定程序的有缺陷的机器人。不过这孩子脑子很灵活,不管学什么都很快,一遍都能懂,所以读书方面我们基本上没有操过心。”
洁玲·陈的说法一语中的。
即便是在现在的这种社会生态,成绩优秀的人也要比成绩普通的人拥有更多的自由。
只不过,望舒并不满足这更多的自由,她想要完全的自由,所以才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们对她投入满满的关爱与热情,希望她能平安长大,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足够使用自身的才能报效国家。”洁玲·陈一边说明,一边把红茶递给我,“但仔细说来,那孩子实在是太过于聪明、坚强,远超我们所能应付的范围。”
“怎么说?”我一边把柠檬放到红茶中,一边问。
“舒望其实是我们领养来的孩子。当初人类联盟和不是在和阿德诺兰邦打仗吗?政府就举行了收养战争孤儿的活动。我和丈夫的基因都不好,生下像我们一样蠢笨的孩子,总觉得是对孩子未来的不负责任。虽然那时候也有了基因定向编辑的技术,但花费还是比较高的,另外,和别人的孩子都一样聪明的话,其实也没什么用不是吗?而阿斯伯格症不也被称为天才病吗?”
“只是智商高的比例大一些。”我如此说道。
“试一试又不亏。”洁玲·陈如此应道。
“那孩子就住在昴宿增九战区附近,是拾荒者的孩子。替我们安排的工作人员是这么说的。由于她的长相和我们很相似,而且年纪很小,才七岁,还是不怎么记事的年纪,应该很快就能融入家庭。我们听了之后很高兴,马上就收养了她。我们或许没有太多钱,但只是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还是可以做到的。”
拾荒者,简而言之就是星际强盗。
平时以打劫民用航线的太空船为生,战时则在大战之后捡拾战场渣滓用于苟命。
偶尔也会派一些武装人员去还没有建设完成的开采站或者殖民地‘猎女巫’:以【抓捕星际通缉犯】的借口,调查那些人口聚集地有没有藏匿敌对分子,所有可疑的人全部被射杀,至于看起来有用的小孩则会被强制带走,编制成特殊的小队,训练成新一代的拾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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