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莎·布鲁姆走后不久,躺在病床上的我很快接到了上司的加密通讯:“你最近和你父亲有联系吗?”
“没有。”我回答的非常冷淡。
芙兰卡不可能不知道我感染了霍乱的事,我一醒来就问我爸的事情,就算是我,也会有点小伤心的。
“你不会回到地球那么长时间都没和你父亲联系过吧?我之前不是还给了你三天假,让你多回家陪陪父亲吗?”她的语气波澜不兴,但作为熟识芙兰卡的我清楚她已是很用心地省掉辱骂的词汇,满腔怒火了。
尽管如此,她能做的也仅是问:“你为什么不按照我说的来做?”
我也只能用能够激怒人的模糊口吻回答她:“我认为我的休假时间要如何安排都是我的自由。”并且补上一句:“就算是我妈,也管不了那么宽。”
她对我爸的过分关心已经到了让我不得不怀疑的地步。
但我的这句话似乎还是戳中了首席委员的痛点,让她加倍恼怒:“别以为你有你父亲这张王牌就可以为所欲为。”
她终于吐露了一直藏在心里的话。
于是我语气平淡地回答她:“是啊,所以我会趁着我爸还活着的时候,尽可能地为所欲为。”
我们望着对方一本正经的大头照展开唇枪舌剑,实际上我是闭着眼睛,芙兰卡·霍亨施陶芬的脸是在我的脑海中成像的。
好像把能够生成机器人意识的程序灌输到我的大脑里,我的行为方式也没什么变化,还是说我的意识就不会让我意识到这种变化呢?
也许我已经不再是我。
“我们现在联系不上你父亲,趁消息还没走漏前,你最好能联系上,在这种紧要关头你父亲失联,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这次她是真的发火了,还好她在咆哮之前就关闭了通话,在我面前还是保持了一贯的柔和语调。
我就是喜欢她这一点。
*
病既然差不多好了,我也就该收拾收拾回家了。
总不能一直占着茅坑不拉屎,占用国家的医疗资源吧?
如果还是国防部给我分配任务的时候,我自然很乐意这么做。
我也想继续住酒店,但是目前这种状况,也许还是家里更安全一些——这也方便我调查爸爸失联的事情。
毕竟我是没有存他的私人号码的。
我以前联系他都是打的他的办公室电话。
来接我的人来自科技伦理治理委员会在地球的总部。
是一个身体如石榴般饱满但满脸青涩的年轻军人。
她估摸是第一次执行这种接送任务,替我打开车门时的手都在抖,装甲车的驾驶一点儿也不平稳。紧张得不行。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我想我也没那么可怕吧?
我只是在面对不熟悉的人不大爱讲话,也不怎么会笑而已。
嗯,现在我是个社恐。另外,我是个大病初愈的人,脸色不好很正常。
说起来,我回到地球到现在,就没有到地球总部露过面。
不过嘛,那里也没有什么该见的人、需要走的过场,我来到地球就是科技伦理治理委员会在地球最大的头,按规矩办事和顾及影响的问题从来都不是我该考虑的。
反而是地球的科技伦理治理委员会该考虑如何能够给我派上用场。我绝对不承认是我忘记了我们还有地球总部这个东西。
因为我是年轻人,所以就给我派了一个年轻人过来吗?总不该在这种时候还想试探我有几斤几两吧?真没意思。
我果然还是比较适合一个人独来独往,毕竟,最了解我的永远都是我自己。
等车开出医院许久后,她才突然发声:“您、您好,我叫由梨奈。来自日本浅草。”
她的来历在公开资料上写的很清楚,这么说应该就是为了活跃一下氛围,不让车内的气氛太糟糕,我理解,所以我回答了:“我知道。”
“我最喜欢百合花,因为我的名字读音里面有‘yuri’……’yuri”在日语里面是百合的意思。就、就是百合,您知道吗?”
她这么一说,我就知道地球总部那边为什么派她过来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性贿赂吧?
我的性取向并不是什么公开的秘密,但知道的人应当不在少数,只是,她暗示我的方式可悲的让我都想找个地缝帮她钻进去。
“这个我也知道。”坐在后座的时候我想看看窗外的风景,但是装甲车的作用之一就是会在玻璃内侧加上不透光的防护层,防止被狙击的同时阻碍车内人的视线,所以我什么也看不见,“我们年纪差不多大,你不必对我使用敬称。”
“是!我不会再对您使用敬称了。”由梨奈回话的精神一下子高昂的差点让我幻视军队的立正行礼,语气跟之前判若两人。
我就一句话稍微说的长了一点,也没什么吧?
这种状况让我感觉自己脑袋有点疼,怕是要旧病复发了:“算了,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
“是!”
我有合理的理由怀疑她可能是因为过于天然所以才被派过来接我的。
为了避免这种令我感到脑袋疼的对话再发生,我选择了最有效的终结话题的方式:“我困了。到了记得叫我就成。”
难得睡了半路。
到了我以前住的地方,由梨奈停车叫醒了我,车窗的防护层一层层被撤下,外面是个颇有中式风格的叠泉流水别墅。
对于很多二代来说,平层是住惯了的,虽然住别墅一切饮食需要都可以让人送过来,但是下楼就是商超迪厅的诱惑显然更强一些。
但老一代的掌权者们住的地方一般还都是别墅,一方面是方便武装,安全性强,**性好,另一方面家里人口多,平层再怎么大,就算是买下一整层拼在一起也不如一个几层独栋好用。说到入户仪式感什么的,平层压根就没办法比,再者说,别墅可以有大花园扔飞盘逗狗玩。平层,做得到吗?
而且,理想城二环内的别墅,不是光靠有钱就能买到的,还得有势。像那类被打上文化遗产标记的四合院,就更是如此了。
我下车后,清楚地看见由园艺师精心打理的前院躺着一条白毛蓬蓬、体型硕大的萨摩耶。它脖子上海挂着银灰色的身份铭牌,看起来是被人当做宠物狗养的。
我是不养狗的,我妈没给我留下有关狗的遗产,打理别墅的管家不会私自养狗,那这狗只可能是我爸的。
我可不记得我爸喜欢狗,难道他在我不知道的什么时候也喜欢上了扔飞盘逗狗玩吗?他不是从我上大学开始就没回过这个家吗?
更重要的是,他怎么不把狗带在他身边?
我脑袋里的疑问多到不行,直到我进了院子,那只萨摩耶‘呜噜噜噜’地朝我冲了过来,凶狠地朝我露出獠牙……
由梨奈不愧是精英士兵,反应十分快速地挤到我和萨摩耶的缝隙,但这只萨摩耶并不攻击由梨奈,只管昂首阔步,死死盯着我,好几次试图越过由梨奈从我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没什么好隐瞒的,这只萨摩耶极其讨厌我!
我绞尽脑汁都没想通我是怎么得罪了它。难道说我身上自带了能够吸引狗仇恨的东西吗?我不能理解。
我更不能理解的是就像玩老鹰抓小鸡一样,作为一只老母鸡挡在我前面驱赶着萨摩耶的由梨奈对此还打起了圆场:“啊哈哈,看起来这只狗真的非常喜欢委员您呢。”
她是怎么看出来这条狗喜欢我的?她说这种话,良心不会痛吗?她怎么能自己喜欢这条狗就认为我也喜欢这条狗?
不过我不生气,仔细想想,从小到大遭遇到的如此敌意,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
常言道,温柔的人都喜欢小动物,那我也喜欢小动物,尤其在有下属的情况,这更是让对方领略我人格魅力的好机会。
于是我强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试图微笑着伸手抚摸这只萨摩耶的狗头,但它那如临大敌般的警戒态势,根本没给我摸它头的机会。
虽然没有咬我,我也听得出来它那连续的低吼,更像是意识到敌我双方实力差距的一种不甘——别给脸不要脸!
我不生气、不生气,温柔如我,是不会为这一点小事生气的。
但这只臭狗只要由梨奈一伸手就会屁颠屁颠把脑袋凑过去,然后展现出萨摩耶特有的娃娃般可爱的笑容,而我,哪怕我是在它笑容中途伸过手去,它也会突然瞳孔放大,对我亮出獠牙。
或许使用暴力能够让它屈服,但是再怎么说,我也干不出在女孩子面前打她喜欢的狗的事情。
“小姐。”
有点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一看,发现是管家科尼塞克先生来了。他一身休闲服,戴着草帽,手里拿着一把大大的修枝剪,样子比以前待在爸爸身边做警备员的时候年轻多了,也更有活力。
萨摩耶一看他,脑袋立即离开由梨奈的手掌,也收起了对我充满敌意的目光。
真是懂得隐藏自己的好狗。
我连忙低头问好:“科尼塞克先生。”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了,我特意让厨房那边准备了你喜欢吃的素食。”科尼塞克先生还是像以前一样热情,他一边说着一边引我们往里走,“说实话,我认为现在根本没必要还让我们拥有肉类不耐受的基因,偶尔吃上一点肉怎么了?动物蛋白也是人体需要的物质之一,适当的摄取一点对身体还是有好处的。”
“即使摄取动物蛋白,也不一定要吃肉。”由梨奈这么回答道。她说完后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当即婉拒了科尼塞克先生的邀请:“接送委员的工作已经完成,后面还有工作。”
同时以眼神向我示意:“这边我就先回去了。”
我则是向她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行动。
“哎……科技伦理治理委员会这么忙吗?”科尼塞克先生则像是完全没反应过来,脸上充满了遗憾,“那就下次吧,下次一定要来啊。”
我们谁都没看由梨奈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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