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没办法回头了。”玛莎·布鲁姆向我解释说,“往好的方面想,政府刚好也能趁此机会将不听话的那些人从军队当中清除出去。你是不知道,这些年来,海军几乎成了瑞卿·安副总参谋长一人的私军。”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杀掉他?……推翻这个腐朽落后的旧政府,建立新秩序……你当时不是想要我争取他的支持吗?这也都是你骗我的吗?”
“毕竟不这么说的话,安小姐你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去找瑞卿·安副总参谋长啊。”玛莎·布鲁姆微微偏着头,仿佛是在倾听什么似的,缕缕秀发垂落在她那美丽的容颜上,不动的情况下,就是一幅美丽的静止画,“不过就算一起做了坏事,有过同生共死的经历,我跟你的关系还是没那么好,要不是芙兰卡·霍亨施陶芬首席委员直接出马,这次对于全世界的恐吓,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虽然你是一个没什么感情的人,但是睡一睡的话,还是能够睡出一点感情来的。”玛莎·布鲁姆刻意露出难过的表情,“早知道是这样,刚开始见面那会儿,我就不应该为了维护在你心中的第一印象,故意打破那种暧昧氛围,直接强上就好了。”
我的话,在床上确实比较喜欢被强硬对待,只不过,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的事情,不是只有男人们才会做。
在玛莎·布鲁姆口中听到我上司的名字,我并不感到吃惊。
不过,并不是芙兰卡·霍亨施陶芬直接开口让我去找我爸,我才去找的。如果不是爸爸执意求死,我相信这个地球上,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杀了他。
爸爸自杀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着。
事已至此,唯独一个问题,我此时非问不可:“要是我说你所认为的这个真相从头到尾都是彻彻底底的谎言,你打算怎么办?”
“不管那是不是谎言,跟它牵扯的政治利益都是如假包换的。”玛莎·布鲁姆皱着眉望我,仿佛我不该问这样的问题。
“死人和活人的区别在于活人在事后总是习惯于欺骗自己。你父亲身上的战争英雄称号属于过去,他并不是童话故事里永远懂得行侠仗义的骑士,他只是一个活了太多年,被时间所侵蚀了人性的普通人。大力推行人类完全义体化的结果只是助长了他妄图主宰他人生命的野心。你不了解他,以后也不会了。这十年你都没有联系过他,你所说的谎言只是你天真的幻想,并不存在。哪怕你再不想接受这个真相,这也是真相。你该长大了,你有你自己的生活,而生活总是要往前看的。”
她说的还真是头头是道。
长大啊,说起来,望舒也跟我说要成为大人呢。我现在这副样子还不像是大人吗?
芙兰卡也好,玛莎·布鲁姆也好,全都把我当成是小孩子。
可能在爸爸眼里,我也一直都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所以他终于失去了耐心,不再等我长大。
以前的心理医生也跟我说过,父母离婚,孩子们总是容易把所有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
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类似的想法不是吗?
将别人犯的错当成是自己的错。
然后爸爸死了,我是怎么做的呢?我不承认他罪有应得,也不接受自己爸爸原有的形象。一个十年没有联系过自己父亲的女儿,能有多了解自己的父亲呢?
玛莎·布鲁姆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吧?
小孩子才讲对错,大人都讲利益。
我一直觉得这句话有问题。
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对错,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不都是大人们教的吗?小孩子只看眼前自己的那份,只是大人讲的利益涉及人员广、时间跨度长,所以抽象了对错。
实际上是大人讲对错,小孩子讲利益。
是这样的。
认错的最后一步,就是赔偿。杀人怎么赔偿?偿命。
我要让眼前的这家伙给爸爸偿命!
她没有帮手,我的赢面很大。
“我明白了。”我没有移动爸爸的尸体,现在这个状况,很适合我把手伸向怀里的黑色小方块。
但玛莎·布鲁姆随即将枪口对准了我:“哦,安小姐,劝你别做傻事哦,我没让他们跟过来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但你要记得,你现在可是嫌犯的家属。”
“你这个骗子。”我忽然这么说道。
“骗子?”
我将手拿出来,轻轻哼了一声:“你欺骗了我的感情。”
“感情?但是我确实喜欢过你啊。”她把枪口从我身上挪开,微微一笑,“我很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个演员,挑战困难的角色。我看资料时看到了你十四岁时的照片。总觉得如果是那时候的你的话,一定能够表现出这个世上居无定所之人的苦痛和悲伤。电视剧里不总是有那种十多岁的孩子遭遇各种苦难也坚强挺过去的故事嘛,然而现在能体会这种苦痛的演员却少之又少……”
“十四岁?”我知道玛莎·布鲁姆喜欢的是过去的我,但我也没想到她所说的过去竟然是更久之前……甚至是念高中之前的我。
如果那时我仔细听她讲话,应该能够稍微分辨出来这种异同的。
“你大概没有仔细观察过吧?女孩子在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是会急剧改变的。但是,你的话,看着那样的照片,总觉得会将少女的一面永远保持下去,实际上你刚刚上高中时的照片也是如此。在复杂的家庭中长大,为了脱离悲惨的境遇而进入演艺圈的人不是很多吗?就是童年时亲眼目睹母亲开枪杀死父亲的人都有,但是,她们都无法表现出如同你那样的特质。你的存在感很强,但同时也兼具将自己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变得透明的能力。如果是你,我想就连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幽灵也能演得出来。面对这样的你,我没办法移开目光,是的,在这样的你面前,我连眨眼都舍不得,将这样的你改变的人真是罪大恶极……”
我只是找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但玛莎·布鲁姆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下子说的很火热,我迅速推开爸爸的尸体,将怀里的黑色小方块,使劲朝她掷去,那东西展开变形并重重砸向她的前额,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本能地往后仰。
效果超出预期,我差点忍不住哈哈大笑,不过现在还不是笑的时候。
我急速奔跑,左手抢先一步在她再度瞄准我之前抓住了她的粒子动能枪的枪支中部位置,并且将其往下按。
因为枪口现在瞄准的是地面,所以她在一瞬间为了要不要扣扳机犹豫了。
也差不多是在同时,我的斩舰刀以回旋镖的形式回到了我的手中并且再次变形,于是,手起刀落,一刀贯顶。
“如果是这样的话,比起我,你应该更喜欢望舒才对,不过但凡那些演员肯多读点书,多用脑袋思考一下,演技稍微好一点,你也不用那么想。”我看着玛莎·布鲁姆的尸体说。
疲劳开始侵蚀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我感觉我整个人好像变成了一块蜡。
我坐在爸爸的尸体旁边,看着眼前的废墟,残余的异形卵孵化出体积如婴儿大小的昆虫幼虫,将尾巴的尖刺刺入已经断颈的玛莎·布鲁姆脑袋中。
不仅是玛莎·布鲁姆的脑袋,视野中的人类尸体脑袋上渐渐都爬满了这样的怪物,替代了大脑,被控制行动。
好在初生的怪物貌似不怎么懂得控制人的身体,集体向我奔跑过来时,双手只是无力地垂下,靠着身体的摇晃摆动,对于人类来说,这样是会影响平衡的,所以它们跑向我的时候踉踉跄跄的,很不平稳。
我站起身,将距离我最近的一只连同脑袋一同剁成几截,忽然想起了曾经和望舒一起看的一部旧电影里的场景:某一天,外星人来到地球,发现这里曾经有文明,但是文明的主人已经全数灭亡,整个地球都成了一片废墟。
这时我突然兴起一个念头:这会是望舒想要的世界吗?
这一天结束后,我就离开了科技伦理治理委员会。
芙兰卡·霍亨施陶芬没有挽留我。
我在她眼中已然失去了价值,她的眼中现在只能看到最高的那个位置。
直到望舒在国家电视台所宣言的‘最终审判日’到来之前,我都把自己关在家里。
在这期间,我都没有出过门。
爸爸的神经植入体我交给了随后赶来的‘支援部队’。他们是不是空军或者特种部队所属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从爸爸的后脑处将其回收,而我并没有企图隐瞒它的存在的这一事实。
实际上,在交出去之前,我已经利用电子扫描,直接破解了神经植入体的电子反入侵装置,并大致浏览了一下其中的内容。
爸爸的这个神经植入体真的相当基础,没有下载或更新任何除了出厂设置之外的程序模块,就完全是为了方便连接人类命运共同管理服务器。
我绕过个人认证的过程简直是轻轻松松。
但原始代码里面都是经过加密的专业术语,看起来相当高级,粗略之间,我无法理解里面的内容,更找不到爸爸所说的能够控制意识上传的开关,但是爸爸好像早有准备,以阅后即焚的形式,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我看到了一个网址,一组id与密码。
重要的就是这两个信息。
网址可以直接登入人类命运共同管理服务器的后台,用id和密码认证完身份后,就可以启动意识上传,比较贴心的功能在于,它还可以进行自由设定,让你决定是否要在神经植入体认为人类意识即将消散前启用这个功能。
所以说,在人数众多的情况下,结果还是需要依仗人类命运共同管理服务器给予神经植入体一个标准,来让神经植入体来判别人类意识是否需要上传。
我比较好奇这个id和密码:
【luna】
【128√e980】
爸爸没有使用自己的本名,luna,也就是露娜,在古罗马神话当中是月亮女神。
因为我一直都把舒望称为望舒,望舒在中国古代神话里是为月驾车之神,在某些地方传说中,也有着月亮女神的意思。
所以一看到这个id,我的思维忍不住有些发散。
再配合着看‘128√e980’,就更是如此了。
128√e980,乍一看来就是一个带根号的普通方程式,没什么出奇的地方,然而,倘若你把它写在纸上,然后横着居中对折,你就能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
这个式子会变成‘i love you’(我爱你)。
为什么我会知道这种有趣的事呢?因为是望舒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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