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就干脆利用我们的debuff？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具体要怎么用……”林天空迟疑着说。邱研立刻窜到了他的手机里：【good job！就是这样哦！】
李满早就习惯了这家伙咋咋呼呼的样子。他双手抱臂：“你之前就说过可以反向理解原著。这倒确实是个可能的办法……如果一直顺从陶乐思的意思进行演出的话，最后我们都会被她吞噬，拿不到好结局的。”
何照骄一翻身坐了起来。“意思就是~我们要完全选择放弃那些角色的‘特质’呢。我记得在原著里，说的是‘他们想要的东西都是从一开始就拥有的’，但这次的副本反而把那些特质剥夺了。这就说明，连副本本身都在给我们提示吧？”
他换了个姿势盘起腿，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腮，“我们需要真的舍弃我们拥有的东西，就像要让陶乐思舍弃掉对过去的幻想那样。”
“智慧、心、勇气……有的时候，过于依赖这些东西也会适得其反……”林天空喃喃道。他似乎理解一些这个副本要传达的东西了。但对李满而言，理解这些复杂的道理还过于困难，尝试思考失败后，他的声音从一片静默中飘出：“那具体怎么做？”
“在周日的正式汇演上行动！哼哼，就要打她个措手不及~”
何照骄几乎是立刻就想出了方案：“来，我跟你们详细盘一盘我的战术~”
他像是急于证明什么一般拔高了些声音。翠绿色的双眼此刻眯成一条缝，脸上又重新挂上了他那副招牌的轻佻笑容。
“……何照骄。”
魏知却在这时照着他的后背用力地捶了一拳。何照骄被这一下子打得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小魏知~！为什么又莫名其妙打我啊！”
“……”
魏知没有正面回答他。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舍弃’那种话……你说出来的时候，并不是真心的吧。”
这句话也不是疑问句。
李满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直觉告诉他，何照骄的拼图任务，将会比至今为止的任何一次情况都要险峻。他就在悬崖的边缘摇摇欲坠，如果不是魏知——或许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魏知，可以把他在坠入深渊之前稍稍地拉回那么几步的距离。
……
第二天，副本内。
周五傍晚的奥兹市第一中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闷。血红色的残阳光线泼洒在礼堂高耸的窗棂上，将玻璃染成一片如同伤口结痂般的赭色。
“今天的剧本，你们要全部上场。”
李满的声音在侧后方响起，他手里攥着几页从陶乐思那本日记上撕下的纸，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有部分已经被汗水晕开，“对抗西方女巫是她的重头戏，也可能是你们debuff最严重的时刻。所以……我这次要留在礼堂，以防万一。”
“但是、满哥也留在这的话，我们就都出不去了呀……”林天空皱眉。
李满似乎已经料到了他的担忧，举起手机，“别忘了，我们可是五人团。邱研已经黑进奥兹中学的电脑系统了，他现在可以随意在学校的所有电子设备里移动，传递外面的信息给我们。如果他有够牛逼的话，甚至也有可能解开礼堂大门的封印。”
何照骄吹了声口哨：“嚯，没想到你的电子宠物还挺有用的嘛。”
尽管故作轻松，但他的手臂在不受控制地一阵阵轻微痉挛……李满已经发现这一点了。当然，李满都能发现的事情，林天空不可能不发现。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回避了提起这个话题。
陶乐思还没出现。林天空的手指按在自己胸口硬纸板糊成的“铁皮”上，那里曾经被一种彻骨的麻木覆盖，但现在，他至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心脏沉重而有力的搏动。魏知在一旁独自倚在墙边，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线，摊开手掌又缓缓握紧。他们都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遭遇什么，即使那只是副本造成的虚假幻觉，但每一次都会给他们带来真实的、沉重的伤害。
啪！
舞台的强光猛然亮起，刺得人眼前发白。
陶乐思，或者说那个名为“桃乐丝”的完美幻影，已然站在舞台中央。红宝石鞋在聚光灯下反射着刺目的光，她的脸上如往常那般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舞台下的四人时，魏知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冰冷的审视。
“今天，是决战的日子！”
陶乐思的声音清亮高昂，带着舞台剧特有的抑扬顿挫。而那声线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邪恶的西方女巫，妄图统治奥兹国，夺走我们的家园！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打败她！”
她手中的旧教鞭扬起，指向舞台的一角。那里立着一个披着破烂黑袍的人形道具，脸部被粗糙地涂成惨绿色，嘴角用猩红的颜料夸张地画到耳根，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它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舞台中央，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这就是所谓的“西方女巫”，或许也是……陶乐思恐惧与执念的具象化。
“排练第五幕：桃乐丝与同伴共同对抗西方坏女巫。开始。”
社长的声音落下。而今天，陶乐思却完全没有按照剧本来演。
她首先走向何照骄，步履轻快，红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清脆而规律。她绕到他的身后，冰凉的手指轻轻搭上他的肩膀。何照骄猛地一震，但他居然动弹不得：陶乐思此刻的力气竟将他牢牢地按在了原地。
“聪明的稻草人先生。”
她凑近他耳边，甜美的声音中带着诱惑的气息：“女巫最擅长蛊惑人心，布下陷阱。告诉我……用你那非凡的‘智慧’，看穿她的诡计，找出她的弱点！”
何照骄的身体瞬间绷紧。
思维被强行抽离的冰冷感猛地刺入他的脑中，即使前几天已经经历过类似的场景，但他的视野边缘仍然开始模糊了起来。刚刚还清晰无比的逻辑链条以惊人的速度断裂，他引以为傲的、也是唯一拥有的……“智慧”，正在被毫不留情地抽取。
何照骄脚下的影子开始疯狂地膨胀扭曲，顶端再次膨大成那个巨大而空洞的气球形状，剧烈地晃动着。不对、不对，来这里之前已经准备好了……要说什么来着……他大口地呼吸起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勉强抵御从精神最深处攀爬上的窒息感。
他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说之前他们计划好的、揭穿陶乐思的台词，让她构筑的这个幻境稍微松动一些，但——
——不行。
真的到了连动脑子的能力都被夺走的时候，除了最原始的恐惧，他感受不到任何东西。他动了动嘴唇，混乱的零星词汇已经无法组成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从嗓子里发出一阵阵细微的呜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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