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太阳尚未升起，手边的手机倒是嗡嗡响个不停。
陶久从沙发左侧缓缓坐起，看到另一边的位置空着，稍一抬头，一个人影已经坐到了电视柜上。
“这么早，干嘛去了？”
青年指了指沙发上的手机，慵懒道：“懒得解释，你先接电话。”
听到这语气，陶久已经明白了七八分，拿起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串陌生的号码。
“你！你给我过来！我要卖房子！多少我都卖！我卖！”
对方是谢淑明，她将近癫狂的重复着这几句话，语气慌张，像是经历了某种可怕的事。
“哦。”
陶久毫无波澜的挂断电话，转过头，青年递来了一杯凉水。
“昨晚喝太多，醒醒酒再去，不出意外的话，两百万就能把房子拿到手。”青年打了个哈欠，躺回了沙发的另一头，“害得我一晚上没睡，晚安。”
“真有你的，又拿我跑腿。”
嘴上抱怨着，陶久还是喝下凉水，披上了厚实的外套。
那老太太还在不停的发着消息，手机每隔几分钟震一下，像个无形的催命符。
他关掉振动，到卫生间洗了把脸，脑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回到客厅，沙发上的青年已然入睡，脸上挂着尚未散去的笑意，额前的碎发很自然的垂落，看起来睡得十分舒坦。
他忍不住想多看几眼，一时止住脚步，忘了手头要做的事。
直到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他才想起那个疗养院的老太太，不紧不慢的出了门。
·
“是恶鬼索命！你们放开我！我要出院！放我出去！”
病房里闹闹哄哄，大嗓门的声音极其明显，剩下的都是劝说她的护工，连值班护士都赶来帮忙，差点拉不住那精力旺盛的老太太。
据说，谢淑明昨晚失踪了一个小时，之后突然出现在厕所隔间里，整个人疯疯癫癫，一直说着奇奇怪怪、不着边际的话。
医生做了诊断，发现她只是受了惊吓，身体状况好得很，不像是精神病发作。
只是连累了那些护工，大清早就忙个不停，几个小时都不得安生。
过了八点，陶久才慢悠悠的走进病房，敷衍了事的向谢淑明打了声招呼。
老太太定睛一看，立刻收了声，人也不疯了，伸手就去拉陶久的胳膊。
“快，你快过来！”
护工们顿时发现，这老太太完全就是在瞎闹，纷纷翻了白眼，出门去忙别的事了。
与前几天相比，谢淑明简直变了个人，说话规规矩矩，老实本分，十句话里都挑不出一根刺来。
老太太说，当初那老房的估价也就是两百多万，她是看别的地段都升了值，觉着自己也该捞点钱，就定成了一千万。
现在她心里发慌，不敢吃这昧良心的钱，该卖多少就卖多少，多一分都不要。
确认了价格和后续的手续，陶久又到自家工作室打印了几份材料，一切准备就绪。
工作室里新来了一个兼职的大学生，叫全墅，平时就在办公桌前拿平板画画，个头刚过一米七，大家都喊他小全。不过，陶久是个例外，他总喜欢按自己的方式喊人，也算是一种强迫症。
弄完材料，差不多到了中午，全墅点了份外卖，屋里全是炸鸡的味道，几个人围在桌边打游戏，边吃边玩，连敲门声都没听见。
陶久打开大门，看到外面站着一个戴墨镜的女人，她手里提着时尚的帆布包，腕上还戴着好几条亮晶晶的链子，一头卷发被梳成了高马尾，一眼看上去，像个从花边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
“嗨，帅哥，我是来租房的！”
那女人很快摘下墨镜，指着手机上的图片，眨着眼问道：“这是你们卖的房子吧？我想租一年，能谈下价格吗？”
图片上的房子确实是陶久家的，因为位置不太好，价格也抬不起来，许久都没有卖出去。
“能，进去谈。”
陶久敞开大门，把那女人领到沙发旁，正正经经的谈起了生意。
女人叫姚安然，是个专门追踪悬疑案件的记者，最近在收集新闻素材。她喜欢住在偏僻的地方，平时清静，方便给新闻写稿。
她的出价还算合理，多半是事先调查过附近的房源，屋里有成套的家具，基本不需要太大的改动。只要不出意外，这几天就能住进去。
一忙工作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下午，所有的事情才安排妥当。
回到工作室，全墅还蹲在打印机前，手里捏着一沓资料，半天都摸不着头脑。
陶久看向被整理得一尘不染的茶几，问道：“全儿，我刚打的资料呢？”
“哦！我怕你忘了，就给放电脑旁边那档案袋了，都在里面，一张没少。”全墅挠了挠头，扶着打印机站了起来，“哎，老板，今天肖老板怎么没来？”
办公桌上摆放着一大堆资料，档案袋就放在最上方，陶久顺手收进包里，往电脑里填了些信息。
“昨晚喝了酒，还在家睡着，他可没你这么勤奋……等会，他什么时候成你老板了？”
全墅腼腆一笑：“嘿嘿，见面总要喊个称呼，他不让我喊老板娘，那就只能喊老板啊。”
陶久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打完手头的表格，半开玩笑的说：“我先把话放在前头，叫归叫，给你发工资的是我，你要真把他当老板，明天就把你调古玩城，卖石头去。”
全墅一听，说话都结巴了起来：“那、那不行！你才是我老板，我那都、都是叫着玩的！”
“行了行了，下班记得锁门，我走了。”
不一会儿，陶久重新提起背包，往门外走去。
·
午后的日光并没有带来几分温暖，寒风依旧在附近恋恋不舍的徘徊。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一个皮肤白皙的女人从路边缓缓走来，她长长的黑发散落在两侧，视线落到车窗，在车前停下了脚步。
陶久认得那个女人。
大约四五年前，他们曾经去过“命运之神”的驻地，那女人是“和平”，中立的现任管理者之一。
眼看红灯只剩下十几秒，那女人还是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陶先生，对吧？有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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