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崇轩冲大家点点头，眼神在众人身上一一略过，没找到想找的人，转身和方叶凌往里走。
人一走，大家开始议论纷纷。
“原来老板有女朋友啊！”
“我们是不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老板不会把我们都炒了吧。”
“像老板这么优秀的人，没有女朋友才不正常吧。”
“我怎么听到老板好像说的是朋友呢，只有我听错了吗？”
“明明说了是女朋友。”
“我觉得老板和刚跟男朋友离开的那个女人的关系也不一般，很可能是前女友什么的。”
“我觉得也是，刚刚那个男人对老板的敌意很大。”
“多亏小霖，让我们有幸目睹这么一场大瓜，像老板这么低调神秘的人，这机会简直千载难逢啊。”
大家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偷偷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程姗。
程姗撩了撩耳边发，脸上有点挂不住，毕竟大家都知道她对老板的意图，她也没有刻意隐藏过。
她已经奔三了，早到了婚龄。她家是小县城的，父母好面子，从几年前开始就在催婚。
她也不是没人要，从小到大追求她的人就没断过，只是婚姻方面她一直都有自己的要求。
她是普通家庭出身，以前也只是想找一个对自己好又靠谱的男人，就像她爸那样，虽然好面子，但顾家，对她妈和自己都挺好。
她也不是没找过，大一的时候她便和从高中时就一直追求自己的男人在一起了，大学四年男人对她特别好，即便他自己也没钱，还是省吃俭用照顾她。
毕业之后各种压力之下男人开始变了，酗酒、打骂、出轨，七年的感情，在他出轨的那一刻彻底结束。
就在她失去工作又失去感情的时候她妈哭着告诉自己，她爸带着和小三的儿子住进了家里，逼着她妈离婚。
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她爸早就出轨了，孩子都有了，为了面子一直瞒着所有人，她妈也早就知道，只是死都不愿意离婚。
她妈说百分之九十的男人都一样，离婚再找可能比她爸还要差，她妈又没能力一个人度过下半辈子，也不愿意让别人在背后议论，所以不能离婚。
经历这一切她才意识到人活着最重要的是钱，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寸步难行，连活着都成问题。
其次是自己，这世上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对自己好，爱人会离开，家人会抛弃，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自己，只剩自己了。
一切靠自己，如果一定要有婚姻，那不如找一个有钱有地位的，反正男人都一样。
思绪飘散，程姗再也忍不住，转头狠狠擦掉眼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大家意识到说错话，默默随着服务员的指引往里走。
姚小枝看着程姗离去的背影，心情跌倒了谷底。
表姐说过他们只是为了应付家里才加的联系方式，什么时候成了男女朋友了呢。他们，又怎么会一起来这种地方呢。难道一开始就互相喜欢了吗……
表姐和老板……
姐夫吗。
不能再喜欢了吧。
再也不能了，不能。
泪悄悄从脸颊滑落，姚小枝抬手摸了摸，怔怔地看着镜中一脸失魂落魄的自己。
她这是……失恋了吗？
擦掉眼泪，姚小枝洗了把脸，红着眼睛走出洗手间。
刚出去，迎面撞上一个男人。
姚小枝抬头的瞬间呼吸一滞，赶紧后退两步让到一边：“老，老板。”
傅崇轩放下原本要去扶她的手：“你怎么会在这里？”
姚小枝又往后退了一小步，没抬头，小声道：“我跟同事们一起来的。”
傅崇轩欲言又止。
“那我先走了。”没等他再说什么，姚小枝快步离开。
傅崇轩看着她逃也似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姚小枝跟陈海霖说了声不舒服便直接离开了。
回到出租屋，冷冷清清只有她一个人，她想回家了。
她想找个人说说话，又不知道该找谁。
她想到潘雪，可是她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潘雪不理她了。
最好的朋友也不要她了。
姚小枝再也忍不住，扑倒在床上，肩膀抖动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哭到一半，她突然坐起来，轻轻擦掉眼泪，看着天花板闭了闭眼。
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在一起，不是吗。
以后老板就是她姐夫了，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唯一能做的是不再喜欢，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如果无法控制，还是喜欢怎么办？
姚小枝睁开眼，又忍不住小声哭起来。
没关系，她狠狠擦掉眼泪，她会默默放在心底，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睡觉吧，睡醒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姚小枝直挺挺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蒙住头。
十分钟后，姚小枝挠了挠泪水风干后紧绷的脸颊，人已经睡实了。
**
金佰郦
贺言卫从洗手间出来时路过一间包厢，刚好看到一个熟人，本想进去寒暄几句便出来，没想到进去后又看到另一个熟人。
“巧了，这不是方小姐吗。”
方叶凌是来陪客户应酬的，今晚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不仅在门口碰到相亲对象后莫名其妙被对方的情敌嫌弃了一番，现在又看到了这位。
“确实挺巧。”方叶凌勉强保持礼貌。
贺言卫冲她眨了眨眼，成功见到对方无语的样子才坐下来跟目标人物赵总寒暄了几句，又喝了两杯，正打算撤，赵总拉住他：“急什么，再陪我喝几杯。”接着一脸玩味地问道，“你跟这位，方大小姐认识？”
贺言卫没去看方叶凌，陪笑道：“一面之缘，不算认识。”他太清楚眼前这位赵总是何人物了，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再说，他说的也是事实。
赵总眼珠子转了两圈，眼神来到方叶凌身上：“方小姐，喝一杯？”
“那我先干了，赵总您随意。”方叶凌陪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赵总举起酒杯品了一口，阴阳怪气地道：“看在小贺总的面子上方小姐不得多喝几杯？”
贺言卫晃着酒杯，没说话。这赵总摆明了要为难方叶凌。
方叶凌尴尬一笑：“赵总您也知道，我酒量不好，再喝可就醉了。”
赵总叹了口气，坐到方叶凌身边，左手放到她腿上拍了拍：“怕什么，不还有我吗，醉了我送你回去。”
“还是不劳烦赵总了。”方叶凌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作势拿酒，躲开了他的手。
赵总瞥了眼没什么表情的贺言卫，挑了挑眉，伸手拦住方叶凌的胳膊往怀里一带，边给她倒酒边道：“跟我还客气什么。”
方叶凌直接站起身，闭眼缓了口气，勉强保持着笑容：“赵总，您别这样。”
赵总看着方叶凌笑得猥琐：“哪样啊？”
贺言卫挠了挠下巴，拿着酒杯跟赵总碰了碰：“赵总，我陪您喝，今天晚上一定让您喝尽兴怎么样？”
赵总靠向椅背，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最后看向贺言卫：“还说不认识，早就到手了吧小贺总？怎么样，我们这位高傲的方大小姐在那方面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
贺言卫放下酒杯，没什么表情地起身，拉起方叶凌直接往外走。
“小贺总，当一个社会蛀虫的滋味怎么样？”赵总冷笑着冲他身后喊。
他今天就是要惹怒贺言卫，一个靠自己的父母爬上来的蛀虫也配和他平起平坐。
贺言卫攥紧拳头闭了闭眼，还是忍住了。
“你就是一个离不开奶嘴的巨婴，没有你那妈你什么都不是。”赵总把脚放到茶几上晃着，继续说风凉话。
方叶凌再也忍不住，冲过来把杯子里的酒全泼在了赵总脸上：“呸！社会的败类。”说完气冲冲地拉着极力忍着脾气才没发作的贺言卫离开了。
“我给你叫代驾吧。”方叶凌看着出来后一直背对着她猛抽烟的贺言卫说道。
“不用管我，你走吧。”贺言卫声音沙哑，说话间也没回头。
方叶凌叹了口气，把手机踹进兜里，轻声道：“如果你想找个人说说话，随时可以找我。”
贺言卫沉默了一会儿，掐灭烟头，再回头时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挑挑眉，又恢复成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方小姐这是在同情我？”
“你想多了。”方叶凌表情没变。
贺言卫轻笑了一声：“没想到方小姐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方叶凌白了他一眼，转身背对着他挥手：“走了。”
“对了。”方叶凌突然停下来，回头认真看着贺言卫道，“谢谢你今天晚上替我解围，下次请你吃饭。”
贺言卫看着方叶凌离开的背影，许久没动。
“看什么呢？”傅崇轩是过来谈项目的，对方临时有事没能过来，已经准备离开了。
他也不奇怪贺言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把娱乐场所当成家的人。
“没什么。”贺言卫收回目光，掏出手机叫了个代驾，“要不你送我回去？”
“我没那么闲。”傅崇轩说着坐进车里，开车，离开。
傅崇轩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晚上没吃饭他也不觉得饿，大概是饿过头了。他简单煮了碗面，放了一个鸡蛋，几根青菜。
吃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眼桌子对面。
明天早上就做蔬菜饼吧，他想。
睡前他收到了金莉发来的信息。
“对不起，今天……我说过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的，今天食言了。”
见他没回，金莉又道：“我想跟你解释一下当年的事情。”
“不需要。”傅崇轩早就不在乎，已经过去的事情，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我知道你不需要，可是我需要跟你解释清楚。”
“我说了不需要。”
过了许久，金莉又发了条信息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是你也根本没喜欢过我，没在乎过我，所以，所以我想让你在乎我……我……”
傅崇轩沉默。
“我追了你那么多年，你连碰都不曾碰过我，真的是我错了吗？”
“早点休息。”傅崇轩放下手机，不再去看。
针对这个问题他们当年也发生过争执，事情早已成为过去，完全没有再提起的必要。
他对金莉的确是有亏欠，他也一直在从其他方面弥补她，可最终还是以离婚收场。
他没能给她一个好的婚姻，是他的错，即便换个人最后的结果也一样，他无法给任何人一个幸福的生活，所以他不会再踏入婚姻。
傅崇轩在黑暗中睁眼看着天花板，许久才入睡。
睡到半夜，他猛地坐起身，额头全是汗。
他已经很久没做噩梦了，即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梦里的画面还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到他能看到对方满脸的的毛孔。
他握了握拳，缓解自己还在颤抖的手。
天快亮了，他再也睡不着。
今天他需要回趟家，上次和他爸争执过后没再回去过。
上午处理了点公司的事情，下午到家的时候正好跟陆铭山一起进门。两人去后院上完香才去正房找老爷子。
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陈文茵哼着小调在收拾屋子，看到两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你们来啦，快进来坐。”
“爷爷呢？”陆铭山问道。
“出去溜达了，一会儿就回来了。”陈文茵说着坐到陆铭山身边，一脸神秘，“你知道今天谁要来吗？”
陆铭山一头雾水。
“就上次送你爷爷去医院的那个小姑娘，她今天要来我们家。”
“她来我们家干嘛？”相比陈文茵的热情，陆铭山显得一脸无所谓。
“是我请来的，我跟她说你们都不在，你爷爷没人照顾，让她过来照看一下人家才愿意过来的，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奶奶，我都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了，您就不要乱点鸳鸯谱了，再说素不相识的，您这不是麻烦人家，耽误人家吗。”陆铭山无奈看向傅崇轩，用眼神向他求救。
傅崇轩倒觉得挺有趣，没有插手的打算。
“你先别急着拒绝，先见一面，奶奶跟你保证，你看了肯定会喜欢，人家姑娘小小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白白嫩嫩，干干净净的，奶奶真的不骗你。”
“下次，下次再说吧，我先回去了奶奶，朋友找我有事。”陆铭山果断逃跑。
他确实还有事情，刚刚朋友打电话过来说让他去学校旁边的清吧找他，他本来不打算去，但眼下这情况，还是去吧。
到了地方他才知道这是华大几个社团一起组织的联谊活动，大概有三十多个人，其中有不少熟面孔，他首先注意到的是潘雪。
虽然知道她不可能来，陆铭山还是在人群中扫了一圈。
坐下喝了几口饮料，他借口去洗手间，打算溜走，好友拉住他。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华大的校草陆铭山，也是你们的研究生学长，目前仍单身，母胎单身！大家可要把握住机会哦。”
刚说完，底下“哇”声一片。
他一进来，大家就在议论了，这么一说，议论声更多了。
不过不少人还记得他在华大校庆运动会上把赢得的情侣挂件送给了一个女生。
“学长真的单身吗？”
“我保证，你们这位学长绝对单身，而且还没谈过恋爱。”
同样参加了这次联谊活动的虞曦不发一言。别人可能不清楚，她可清楚得很。
人家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又是拥抱又是送东西的，说是单身，谁知道两人会不会早就在一起了，这些人还妄想呢。
就在她暗自腹诽的时候一个个子挺高，长相较为普通的女生突然站起身，看着像是鼓足了勇气，只见她脸颊通红，磕磕绊绊开始表白。
“陆铭山，我喜欢你。”
“我不记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了，可能是从初中开始，也可能是高中的时候。你那么优秀，喜欢你的女孩子那么多，而我却如此普通，平凡。我知道你不可能会喜欢我，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喜欢很久了。”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可能你对她的喜欢比我还要久，还要深。为了她，你拒绝了所有靠近你的人，一直守着她，一直默默对她好，无论你做什么，都从没求过她的回报，也没想过要让她知道，你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陆铭山，我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也像你对她一样，甚至更深，我告诉你不是为了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就只是单纯的想让你知道，更不想让我自己留有遗憾。”
“我，我说完了。”潘雪说完不敢去看任何人。
陆铭山都没有回应，潘雪擦擦眼泪，在众人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众人久久没回过神，许久后才想起一片掌声，即便主角已经不在。
虞曦怔怔地看着女生离开的方向，突然释怀，或许这才是真的喜欢吧。
**
老爷子溜达回来的时候陈文茵已经收拾完屋子了，他见傅崇轩也在，“哼”了一声，沉声道，“还知道回家。”
“最近比较忙。”傅崇轩过去给老爷子沏了壶茶，倒了一杯。
老爷子两手放在拐杖上，正对门坐着，他看着屋外的海棠树问道：“你那公司要开到什么时候？”
“市场空间大，目前公司前景不错。”
“像你这么大年龄的，都已经娶妻生子，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老爷子又要开始了，傅崇轩也只能点头附和。
“你现在就给人家方小姐打电话，让她晚上到家里来吃饭。”
傅崇轩无奈：“爸，今天是周六，没有提前说好不好打扰，万一人家正忙着呢，再说，刚加了联系方式就邀请人家来家里吃饭，不妥。”
老爷子放在拐杖上的手握紧：“明天开始你搬过来住，我亲自监督你。”
“不了爸，我还是住我那儿吧，离公司近，比较方便。”傅崇轩看了看时间，起身，“我还有点事情，就先回去了，爸您多注意身体，跟方小姐的事情我会自己看着办。”
刚走两步，身后传来茶杯摔碎的声音，处处碰壁的老爷子粗喘着气站起身：“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了你了是吧，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收拾完屋子正准备晚饭的陈文茵听到声音赶紧跑进来：“又怎么了这是？”
“不孝子。”老爷子胸腔上下起伏着，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傅崇轩闭了闭眼，没动。
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他的错，老爷子从小便看不惯他，他又能怎么样呢。
“我早就说过让你别娶那个戏子，你非要娶，连个孩子都没落着老婆就和人跑了，丢尽了我们傅家的脸。”
“我们这种家庭，不要孩子也罢。”
“这种家庭，这种家庭怎么了，你说！”老爷子用手指着傅崇轩吼道。
“有您这种长辈的家庭。”傅崇轩冷笑道。
老爷子跌坐在椅子上，气得口不择言：“你害死了你弟弟，现在又想气死我是不是？”
陈文茵一边帮着老爷子顺气一边打他：“又提这些做什么。”
傅崇轩转身看向老爷子，“爸，我再说一遍，我弟不是我害死的。”
“你弟死得那么惨，你还能说得出这种话，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傅崇轩攥紧拳头，许久才面无表情地道：“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您出轨，我和我弟又怎么会发生那种事情，爸，不要把您犯的错强加到我身上。”
老爷子憋红了脸，左看右看没找到能扔的东西，颤巍巍地用拐杖去打傅崇轩：“住嘴！给我住嘴！”
傅崇轩任他爸往身上挥拐杖，他本不想提的，本可以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陈文茵看着闹作一团的爷俩，不再拉架，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这个家，要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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