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溪阴阳了一番的夫妻两面子挂不住,那妻子恼羞成怒想上前来同李溪骂上一架的,却被自己丈夫拌住了脚,埋怨道:“行啦,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这话一说,他妻子想着自己也是在为他出头,反倒被他埋怨上了,本来只有一点点的怒火,骂个一两句也就消下去了,现在像是被扔了个炮仗进来,“唰”的一下直冲脑门儿。她猛地转过头来就要吼他,却听周围的人议论道。
“这王麻子和他媳妇儿怎么又出来惹事了?三天两头的也没个清静。”
“可不是,我方才瞧他媳妇儿那动静像是要冲上去和李夫子打一架似的。他那打死了老虎的养女还搁那儿站着呢,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
“你别说,他媳妇儿一看到长得稍齐整些的女的都觉得人家是在勾引她丈夫呢。啧啧啧,估计呀,也是这么想人家小姑娘的。”
“疯了吧!就王麻子那窝瓜似的长相,脸上坑坑洼洼的。整个一痨死鬼,家里的地全是他媳妇照料的,搁那儿一躺啥也不干,还吃喝嫖赌占了个全。哪家女的脑子抽了会看得上他?我看是啊,他心里龌龊打人家小姑娘的主意,被自己媳妇儿抓了包又不敢承认,只能推到人家小姑娘身上,说人家勾引他呗。”
“他媳妇儿就只听他一个人的?硬赖人家小姑娘?”
“那可不!她也不想想人家女的图她男人啥。”
“唉呀!都是一个被窝里的人,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啊!”
听着村里这些人明嘲暗讽的议论,夫妻两脸上都极不好看。尤其是被王麻子当枪使的妇人更是听不得半句说她男人的坏话。气红了脸尖叫着就要过去同那嚼舌根的几人扭打起来。而她的男人,自然是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缩着,等着最后出来当个和事佬赚个本就不存在的好名声。
“够了!”
在李溪身旁的老村长看着就要打起来的几个村民,忙厉声呵止道。然而都在气头上的几人哪里会听他的话?直接就掐着脖子,扯着头发动起了手来。老村长急得用手中的拐杖在地上猛敲了几下,但仍不管用。
李溪看了着急的村长一眼,听着扭打在一起的村民嘴中不堪入耳的骂词。他朝李慕缨走近了些,悄声对她说道:“阿缨,去把那些人给推开吧。”
李慕缨眨巴了两下眼睛,点了下头道:“好!”
隔着人群的温叶看着这幕竟觉得分外眼熟。他摇了摇头,只当这是李溪和李慕缨两父女之间正常的相处模式。
李慕缨大跨步地走了过来,立在厮打着的众人前。她到时两方人马正处于酣战中,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她身上,因此并未察觉到她的接近。不过这也正好方便了她。
她瞧了各自一眼后就迅速地伸出两只手来,如猎鹰扑食般,猛地钳住了双方掐架中的手臂。
扭打中的两位妇人突觉一侧手臂如被磐石压住般无法动弹,惊慌看去。只见李慕缨笑着对她们说道:“几位婶子吵了这么久应该吵累了吧?不如歇歇?”
说完她就将两人强行掰开,各往一侧推去,只是对王麻子媳妇那边多加了些力道。
“哎呀!”
李慕缨抱臂含笑看去。王麻子被压在了他妻子的身下,如同得了痨病瘦得能见骨的身子,这下更是连骨头都得断掉几根了。
被压住肚子和胸膛的王麻子差点一口血吐出来,喘不上气,断断续续地呼救道:“救、救我!快救我!”
然而被迫仰面视角朝上的他瞥到李慕缨的脸时,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那姑娘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一句话都没说,她是笑着的,玫瑰花般的唇色在这冰雪里格外艳丽也格外的危险,尤其是她只轻勾起了一侧的唇角。黑色幽深的双瞳映出铺满的地面的冰雪,丝丝缕缕的凌冽冷气从她瞳孔弥漫出来将他的脖子骤然勒紧。
她想杀了他。
王麻子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这姑娘还没到及笄的年纪怎会有这样大的杀气?
他头往旁边侧去,那只被她打死的吊睛白额的老虎正闭着双眼和他躺在同一块雪地上。难保他不会成为下一个被李慕缨打死的。
他心头猛地一跳,忙重新向李慕缨的脸上看去。
李慕缨此时已经蹲下了身,脸上极为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是阿缨没控制好力道。婶婶您和您家相公没摔疼吧!”
在人群中的温叶静静地看着她用手捂着自己的唇,刻意瞪大眼睛装出难以置信的样子来。心里笑着,暗暗走了过去。
“你!”身材要比王麻子壮硕一些的妇人如一个壳朝地的乌龟,不停地朝天空划拉着四肢,但怎么也翻不过身来。一次次地将重量反复压在了垫在她身下单薄的人。李慕缨看着这一幕颇像和面时在面团上来回滚着的擀面杖。嗯,再这样下去只怕王麻子真要成王麻纸了。
她觉得有趣,眼底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光。
她很好心地对起不来身的妇人说道:“婶婶你起不来,让阿缨帮帮您吧!”
她也不待别人反应,站起来的同时就伸出了一只手抓住另一人的手臂要将她拉起来,她的身体也因此向着李慕缨的方向朝前卷了起来。
王麻子身上如山般的重量卸去后,他可算能喘上气了。他仰面躺在雪地上吸了几口冷气打算缓一缓再起来。然而还未等他将这口气捋顺畅,他的眼前伴随着一声惊呼骤然一黑,随后那座大山再度压了下来。但这次她显然比之前更加沉重,一股腥热被这一压从他的胸腔挤到了嘴中。
滑倒在地面上的李慕缨眼睛匆匆瞟过那男人一眼。他吐出一口鲜血糊在他的脸上,身体被压成了肉饼,一个字都还未来得及说手就瘫软地垂在了雪地上。看着他睁得大大的双眼了无生机地朝向她,李慕缨只觉得畅快。但她面上却是哭哭啼啼的。
“都怪阿缨不小心脚滑了,婶婶你没摔疼吧?阿缨这就扶您起来。”
重新摔回去的妇人哪里还敢叫她扶自己起来,连忙扑腾着喊道:“你你你你,你别过来了!”
无助的她也不管先前同其他人的龃龉,忙向她们求救道:“你们都是死人啦!快把我们给扶起来啊!”
围着她的人群原本见王麻子的情况不太好正准备上前帮她的,但听她这全无求人态度的话,也就撒手不管了,仅是站在一旁冷嘲热讽地说道:“王婶子,我看你家男人都吐血晕过去了,怕是要不好了。你还是赶紧带他回去准备下后事吧。”
“什么?!”
妇人的脸煞白,她单手往旁边的雪地上一撑将整个身子翻了过来摔在地面上,狼狈地跪着看已经没什么气息的王麻子,双手扒在他身上贴上去后就大哭了起来。
李慕缨坐在雪地上,看她涕泗横流的一个接一个的“相公”唤着,只觉得可笑又可悲。这样的男人也配有人在乎?
“阿缨。”
正想得出神的李慕缨眼前出现了一只白净的手,在它之上是一截青色的衣袖。李慕缨顺着这只手往上瞧去,温叶平静地看着她道:“阿缨,你先起来吧。”
李慕缨愣了下后才应道:“哦。”
她抓住他伸过来的手,借助他的力气站起来后,拍了拍衣服上沾上的雪。但拍着拍着她渐渐觉得不对起来,温叶这么聪明,难道没有看出来方才是她为了折腾那王麻子故意为之的吗?
她心里虚着,装作很不经意地悄悄往身旁的人脸上瞅。
她这些小动作全落进温叶的眼里,他怎会不知道李慕缨在想些什么,笑了下后说道:“我知道,但可以不知道。”
说完他又恢复了往日淡然的样子,李慕缨叉着腰叹口气心里想着:这人又跟养父哥哥学了,尽说些七弯八拐的话。
温叶瞧她无奈叹气的表情更想笑了。李慕缨瞅了他一眼后,泄气般地说道:“小叶哥哥,我们回去吧。”
温叶点了点头,见她负手向李溪走去,跟了上去。
“李慕缨!你给我站住!你这个不要脸的——”
李慕缨脚步停了下来,她转过头来,看向那跪在男人身旁的女人。
“你——”那女人本有一肚子的话要骂出来,但对上李慕缨的眼睛时,却一个重音都不敢出。
她愕然地看着李慕缨无波的双眼,那仿佛是在看一片雪花,单薄的,她李慕缨一捻就什么都不剩了。
女人张着的嘴巴颤动着,滚烫的泪水在她冻僵的脸上划过。她就瘫坐在原地,任凭李慕缨转回了头走向那只被她打死的老虎。
这一刻,莫大的恐惧才将她彻底拉入了黑暗中。若刚才她骂了出来,也许那只老虎就是她的未来。
李慕缨这样的女人,那就是只她惹不起的怪物。
对,她是只怪物!怪物就不应该和她们人生活在一起!
女人的恨意如同雪地上男人喷涌出的鲜血,占据了她整个心灵和瞳孔。她倏地抬起头来从围着她的众人脸上一一掠过后,哭诉道:“你们就不怕像我相公这样死在那李慕缨的手里吗?”
她的话同一座被敲响的钟,钟鸣将这个小山村人们的头敲醒,她们齐齐看向了背对着她们的李慕缨。
这时那女人接着添油加醋道:“她可是一个女人,你们有谁见过、听过一个女人能独自打死一头老虎的?不,她不是人。她是个怪物,她会杀了我们所有人的!”
李慕缨负手背对着,眼睛往后瞟去。她能感知到身后那群村民们在畏惧地往后退去。那些怀疑、恐惧的议论声进入了她的耳朵里。
李溪见事情朝着不利于她们的方向发展,他赶紧上前拉住了要开口辩驳的温叶,自己却说道:“我带着阿缨来到这里时她才六岁,在这儿的人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吗?难道因为一个对她有恶意的人没头没尾的几句话就要怀疑她吗?”
说完,他让李慕缨转过身来朝向众人。她有五官四肢分明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一样。李溪的话加上李慕缨的模样这才及时止住了在村民中蔓延的恐惧,但这孩子的与众不同亦是个钉子扎在每个普通人的心里,今日被人挑拨起来,才让她们想起那点扎眼的不甘和酸楚来。
“但这姑娘从小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现在还能空手打死只老虎,王婶说的也不无道理啊。”
村民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声音如同密密麻麻的针刺入了李溪心中。李慕缨侧头看向李溪,她的眼中是不解是疑惑。养父哥哥不是告诉她,她能力出众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吗?那为什么这些人都害怕她要拿她当怪物呢?
李溪看着她懵懂的双眼只觉得难过,他后悔让这孩子呆在这群庸人之中了。
“咳咳!”在李溪身后旁观了这一切的村长终于出声震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浑浊的眼看了眼死去的猛兽后,拄着拐杖走到李溪身边,瞧了瞧不发一言的李慕缨,苍老的声音说道。
“李夫子,你愿不愿意让阿缨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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