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难得拨开云雾,露出朗朗晴空。宋棠夏骑马行在最前方,带着寻回的货物再度出发。
“驾!”
马蹄声疾驰,尘土飞扬。行走的队伍一路奔腾,过了许久,宋棠夏朝天看去,眼神一凛。
不知何时,天空已经被如潮水涌来的乌云遮盖,难见天光。
此时他们正行至一处险峻的峡谷上方。
山壁碎石?簌滚落,,宋棠夏耳朵微动,已察觉不对。她手臂骤然使力,猛地勒紧缰绳,骏马吃痛,马首和前蹄被迫高高仰起,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
柏长雪落后一步,见宋棠夏停下,也缓缓使马匹停下,眼神示意,发生什么事了?
宋棠夏比了个“嘘”的手势,“你仔细听听。”
队伍渐渐沉寂下来,大伙起初还心中存疑,明明交货时日无多,为何还要在此耽搁?
然而,山脚下的动静已由最初的若有若无,变得愈发清晰,即便不用心去听,那阵喧嚷也如潮水般顺着风势涌来,令人无法忽视。
宋棠夏凝目往山下看去,底下轰鸣声此起彼伏,到处是火药爆炸过后刺鼻的硝石味。那爆炸声里,还杂夹着有人痛苦的惨叫和哀嚎。
下方乃是一处峡道,两侧高峻,中间低洼。显然,引爆的火药正是从高处抛掷而下。
他们一行人立于远处更高的山道之上,将底下两伙人厮杀的惨烈状况尽收眼底。
崖上将士如蚁群般密密麻麻,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下边策马疾驰的队伍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搅乱了阵脚,此时稍露出慌乱之态。
明眼人一见便知,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围剿。
峡道中的人马,定然是入了敌方的陷阱,若不尽快想办法自救,后果不堪设想。
宁老大挥了挥手,示意继续前行,“此事与我等无关,赶路要紧!省得把我们卷入是非。”
宋棠夏依言握紧缰绳,手腕骤然被一双温凉的手攥住,她能清晰感受到那对方的身体不安地紧绷着。
柏长雪眉头紧蹙,侧过脸,声音低沉凝重道:“山上那些,是罗建的军队。”
宋棠夏心头一紧,焦急出声,“怎么会?”
莫非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柏长雪:“眼下与他们交锋的,是哪支队伍?”
宋棠夏下意识凝眸远眺,凭一双过人眼目,她将峡道上那支队伍的旗幡样式细细描摹给柏长雪。
忽然腕间一紧,身旁男人的指力陡然加重。她心中微哂。
无妨,这般力道,不足为惧。
柏长雪喉间似堵着棉絮,声音艰涩沙哑,他艰难道:“那是戍守边塞、抵御蛮人的神翼铁骑。”
“......我们得救他们。”
宋棠夏抬眼见柏长雪心神不宁,轻轻拍了拍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以示安抚。
柏长雪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暖意,才迟钝地松了手,望着宋棠夏跑远的身影,耳畔只余下一句令他心头稍定的话。
“我去找宁叔商议,你再次稍候片刻!”
宁叔听完两人之意,当即策马而来三人聚拢,眉头紧蹙道:“人自是要救,可你们想好如何动手了?”
宋棠夏眸中闪过一丝亮色,语气笃定道:“自然是攻其不备,搞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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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狂风骤起,山雨倾盆而至,毫不留情劈里啪啦地往人脸上打。
山下头有人高声喊道:“他们撑不住了!我们快趁胜追击!”
一时间,疲乏的士兵闻言,情绪再次高涨,投石器巨石翻滚,火药轰鸣,箭支如雨般倾泻而下,攻势愈发猛烈。狭道内到处都是战马凄厉的嘶鸣和士兵们压抑不住的呻吟。
就在战势激烈,上方军队以为胜利在望之时,谁也未曾料到,竟有一支伏兵从后方悄然杀出,如神兵天降。
不知怎地,领头的军官觉得远处的攻势似乎减弱下去,他不满道:“怎么回事?你上右翼那边看看,让他们加强攻势!要还是这种态势,战况结束后,我非得给他们个教训!”
他忙拍了拍旁边的士卒,示意他赶紧上那边查看。
只是士卒尚未踏出半步,这边队伍中依然发生变故。只见队伍中不知何时混进了许多身份不明之人。
负责操控投石器的士兵只觉肩头突然被轻轻拍了拍,他茫然地回过头。
宋棠夏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兄弟,这玩意儿好玩吗?”
“要不——”
“借我也玩玩?”
话音刚落,这群人便如顽童找到乐趣一般,自顾自地摆弄起来。
起先是投石器竟调转方向,巨石轰然砸向自家军队,继而是负责火药的士卒,竟也似中邪一般调转炮口,将那领头军官炸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待领头军官惊觉不对,命人去稳住队伍时,投石器竟在众目睽睽下,整个连人待车一起翻坠下山去。
叶元安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宋女侠,你这办法真是妙啊!”
宋棠夏扬眉一笑,“那是自然!”
和大伙一同潜入远处的柏长雪扶额看着另一头火热的战况,与宁老大无言对视。
宁老大:“不管了,总归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柏长雪心下叹气,默默点头。
敌方领头的军官环视周遭,眼见原本的顺风局转眼便成了逆风局,心头发凉,腿脚一软瘫在地上。
峡道里,魏卓靖压低身体,迎着满脸尘土,微微眯眼往上瞧去。
上方似乎不太对劲。
过了一会,就连一旁的副手都有所察觉,“将军,攻势是不是减弱了?”
仔细盯着上方某处半响,魏卓靖终于开口,“有第三方人手入了战局。”
副手面上一喜,“会不会是我们的援军来了!”
魏卓靖面上不动声色,却不见得是这种情况。
他们原就是被摄政王的军队设计才沦落到此等境地,罗建那个人心思缜密又心狠手辣,一旦抓住机会,又怎么会让大本营军队有得知他们身处险境的机会。
副手:“那我们现下作何打算?”
“协助他们,先一起击退敌军。”魏卓宁强撑身子,高喊一声,“所有人注意闪避,换弩箭!”
眼见着山上山下两方人马似乎达成共识一般,向他们发起猛攻,敌方领头方寸大乱,愈发肯定这就是神翼铁骑的援军。
但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他们受摄政王之命,消息绝对封得死死的,再加之在边疆军队眼中,不应该会觉察到他们的反叛之心,怎么还会让他们有可趁之机?
可眼下决计不是思量这些的时候,再不撤退,他们全部都走不了!
于是领队慌乱开口,“撤退!”
一时间,余下之人马上作鸟兽般慌乱散去,魏卓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手中三尺的剑刃“哐当”一声落地,他自身也支撑不住地往地上倒去。
就在即将触碰到地面之际,他的身形却被稳住,硬生生挪动他的身躯,最终倚靠在山壁上。
“喂,你真的好重!”宋棠夏甩了甩拉着魏卓靖时沾上的满手鲜血,小声抱怨道。
就这一会的功夫,她就已经出了一层薄汗,简直比她刚才打仗还要费劲。
吐槽了一番,宋棠夏终于有时间观察起这位神翼铁骑的将领。
男人头发衣服破烂不堪,却周身气势却不容小觑。他五官周正,眼神却分外凌厉,身材魁梧,也不怪宋棠夏只是拖动片刻,便觉气虚。
魏卓靖半合眼,装作不经意地打量着来人。他们非亲非故,没有平白无故帮人的道理。
“魏将军。”方才挪动他的女子身后出现一个清瘦的身影。
“魏?将军?”宋棠夏托腮沉思片刻,恍然大悟,兴致高涨道:“你不会就是当年连破蛮族奸计的魏卓靖吧?”
那场战役中,蛮族来势汹汹,锐不可当,瑞国险些遭受灭国之灾,多亏当时神翼铁骑中人有勇有谋,抵御住了蛮族的来犯,其中最获民心所向的,便是如今神翼铁骑的首领,魏卓靖。
魏卓靖谦虚推辞一番,抬眼望见柏长雪,心下了然,他恭敬道:“柏先生。”
叶元安没好气地打断他行礼的双手,“安静待着,伤成这样,就不要乱动了。”
他擦拭干净魏卓靖身上的血渍,立即开始诊治。
魏卓靖虚弱道:“叶小公子也在。”
柏长雪发问,“魏将军怎么会被围困至此?”
魏卓靖叹气,“近来蛮族小动作不断,我们神翼铁骑与他们在边境展开交战,本来就是险胜。没想到后头看到了摄政王的军队,开始以为是来支援我们的,可到了后头我察觉他们前后夹击,隐隐有把铁骑夹在中间的态势。”
“我感觉不妙,调度军队离开包围圈,不想却被他们发现,于是直接暴露真面目,便一路追赶我们至此。”
“交战之地远离大本营,事发又突然,才逐步被逼到如此险地。”
魏卓靖历年回京述职与柏长雪见过多面,这位帝师心思缜密至极,会出现在此似乎印证了他心中的某个猜测,只是还没等他问出口。
柏长雪先一步开口,“此刻危机解除,魏将军之后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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