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时候,电路损坏,秀水融媒这一片区突然停电。除了七楼信号塔有备用的发电机,其他楼层都沦陷在一片黑暗中,毕竟没有节目可以播放电视剧,但信号必须要保证。
大家都无所事事。
“叮咚”一声,让尹天蓝从昏昏欲睡中提起神来,到账2196元工资,是5月份收银兼职的钱。
尹天蓝粗略地看了看群里发出来的打卡,五一居然有3倍工资,2—4号是1.5倍,加上不在办公室整理档案的晚上和周六周末,合计122个工时。
真好,终于有钱了。
发工资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还苏向南钱:「嘿嘿嘿,亲兄弟明算账。」
苏向南没有立刻收钱,估计要等到中午。
此外,肖言上个星期还问她要了银行卡号,大概是因为非遗的报道,到时候也会有一小笔收入,毕竟她参与了三个报道。
按耐不住寂静,看办公室里人还怪多的,有人提议起要玩狼人杀。
“可是我不会玩唉。”尹天蓝首先提出来,随后有稀稀拉拉几人附和也不会。
“没事,很简单的。”肖言劝慰道。
“唉,陈梦婷呢?”说到游戏,有人想起了她,此刻不见踪影。
“她考科目二去了,挂两次了。”周昱翔淡定答道。
“我不去,我把机箱拎到七楼去蹭电了,还有个报道没做完。”吴进拆了机箱,拎着就往楼上走。
最后确定要玩游戏的一共是10人,他们选择了狼人3人,平民3人,女巫1人,猎人1人,预言家1人,主持人1人的队伍。
赵阳澄把一张A4纸对折对折对折再对折,一一写下角色的名字,然后开始“发牌”,每个人从他的掌心拿一个纸团出来。
这局大家的角色是:高文川-女巫,尹天蓝-预言家,赵阳澄-猎人,肖言、刘安娜、邱迪-狼人,盛武、周昱翔、文浩-平民。
“狼人每天晚上都可以杀人,预言家可以查验玩家是好是坏,女巫有两瓶药,一瓶杀人一瓶救人,都只能用一次。”高文川大概地说了下规则。
主持人必须是会玩的人,因为要走流程,孙广楠没有参与抽签,自告奋勇当主持人。
伴随着一声“天黑请闭眼”的提示,大家纷纷闭上眼睛,进入角色。
“狼人请睁眼,请确认你们的身份,”肖言、刘安娜、邱迪睁眼。
没过一会孙广楠又说道:“请选择你们击杀的对象。”
三人一致决定击杀文浩,因为他玩游戏很厉害。
“狼人请闭眼,预言家请睁眼。”
见尹天蓝睁眼,孙广楠朝她点点头。
“预言家选择查验身份的人。”
“好人是这个,坏人是这个,他是这个。”孙广楠比了个“坏人”的手势。
尹天蓝随便指认了一个邱迪,一下子就查出来了狼。
“女巫,你有一瓶毒药,用不用?你还有一瓶解药,昨天晚上他死了,你救不救?”
高文川选择了救文浩,他相信,第一轮就死了的人肯定是狼人杀的。
“天亮请睁眼。”大家纷纷睁开眼睛,面面相觑。
“昨天是平安夜。”
第一轮发言开始。
肖言(狼):“我是个好人。”
尹天蓝(预言家):“我也是个好人。”
文浩(平民):“对于他们两的好人身份,我持怀疑态度。昨天是平安夜,有两种可能,一是狼人们没有杀人,二是狼人们杀的人被女巫救了,开局人那么多,我不信狼人们没有杀人,我更偏向第二种。”
高文川(女巫):“我是女巫,我昨天救了文浩,我排除他的狼人身份。”
刘安娜(狼):“我觉得有点怪异,高文川一上来就自爆身份,并且指认文浩是好人,他们两说不定都是狼,我建议第一轮把他们投出去。”
盛武(平民):“已经有人开始带节奏了,预言家还没自曝,建议下一轮查下刘安娜的身份,我觉得她有点可疑。”
赵阳澄(猎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正我是个好人。”
邱迪(狼):“我也是个好人。”
周昱翔(平民):“到目前为止,一共有四个人说自己是好人,排除不会玩的几个小朋友,这里面肯定有狼,因为我也是个好人。”
第一局投票,大家把高文川(女巫)投了出去,他的遗言是:“我真的是女巫。”
第二天夜晚,孙广楠假装女巫还在,很有仪式感地重复全部的词,狼人今天没有杀人,尹天蓝(预言家)查验了刘安娜身份,确定她是个狼。
肖言(狼):“高文川说他是女巫,如果他真的是女巫的话,就已经损失了一名神职了,狼人们应该趁胜追击,继续杀其他的人,这样可以增加胜率,可是他们没有,说明高文川不是女巫。”
尹天蓝(预言家):“我是预言家,我昨天晚上查了一下,刘安娜是狼,我前天晚上查的是邱迪,他也是狼。”
文浩(平民):“天蓝第一次玩,规则都不太熟,不可能盲跳预言家,加上邱迪和刘安娜之前的发言,我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预言家已经跳出来了,肖言作为唯一的狼,没有立刻杀掉她,因为她是个新手,不想她游戏体验太差,一连过了几轮,尹天蓝才想到要去验他的身份。
所有的狼都被揪出来了,最终游戏以胜利结束。
可能是洗牌不彻底,第二局尹天蓝又抽到了预言家,第一轮发言她就自曝身份:“我是预言家。”
这一轮是反向发言。
周昱翔(狼):“我怀疑尹天蓝在迷惑我们,因为她学习能力很强,我怀疑她就是狼。”
于是在三个狼的鼓动下,大家把尹天蓝(预言家)投了出去,游戏以失败告终。
游戏结束,大家还没亮明身份,盛武就开始总结:“从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了,你、你、你,三个狼,开局就把预言家杀了,玩个鬼,那孩子根本不懂得撒谎,发言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另一边,苏向南也停电了,思索片刻,她最后把目光投向了工具箱里的手电筒,带着小朋友们比划起手影。
稀奇古怪的动物,激发了小朋友们的好奇心,大家跃跃欲试,纷纷都跑到手电筒前,玩得不亦乐乎。
晚上她俩聊天复盘,感慨真的不容易,好像很少,大家能够堆在一起,这么肆无忌惮地玩游戏,心里没有工作或学业,只是为了快乐。
—
又是一个看起来稀疏平常的清晨,办公室里一大清早相当热闹,大家侃天侃地像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们。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刘安娜神情激动,八卦的心欢呼雀跃。
“怎么了?”陈梦婷勺着燕麦,把板凳拉过去,凑近她。
“肖言要结婚了。”刘安娜语出惊人,引来办公室里一众人的目光。
刘安娜刚来秀水电视台的时候对接的是医疗口,加了个里面负责宣传的妹子,后来虽然不对接工作,但久而久之,两个人变成了八卦搭子。
上次孙广楠失恋,加上这次肖言结婚的消息,全部来自这个医院的八卦搭子。
“啊?”众人纷纷不解,这个八卦的确有些无厘头。
听着陈梦婷和刘安娜二人讨论,尹天蓝望了望肖言空空如也的座位,他估计是有事,目前还没来。
“他今年29了,结婚不很正常吗?”陈梦婷倒没多么吃惊,继续勺着她的燕麦吃健康早餐。
刘安娜面露疑惑,随即把目光投向尹天蓝:“他跟谁结婚啊?之前都没听他说过有女朋友。”
尹天蓝感觉到她的八卦之箭射过来,能把她戳得像筛子一样,眼神赶紧躲闪。
不止是没有女朋友,她一直跟在他身边,就连一句暧昧的短信,一通腻歪的电话都没听见过。
陈梦婷和刘安娜讨论完毕,一致决定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尹天蓝,毕竟她跟在肖言身边,能获取的消息更多。
刘安娜立即义正言辞道:“天蓝,组织上安排你去跟你老师打探下消息,看下这个传言真的假的?”
尹天蓝不知道陈梦婷和刘安娜一天到晚哪来的那么多小道八卦,准确度还特别高。
她当然会去,或者说,她自己也好奇。
上午,肖言带她来到了前川,做七一党员的报道,对方是个单位里写材料的小姐姐。
这种人物报道很抽象,只有文笔和数据,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成绩。但因为心里装着事,尹天蓝根本没心思想这些。
拍摄完毕,尹天蓝见缝插针:“额,那个……”
虽然肖言总会耐心听她讲话,她也稀里哗啦地跟他吐槽各种,可这次不一样,她是带着“使命”跟肖言聊天的,总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去打探八卦。
肖言望向她,眼神略显疲惫:“怎么了?”
“听她们说你要结婚了?”话一出口,尹天蓝觉得全世界都安静起来。
尴尬,沉默,寂静。尹天蓝觉得自己有些唐突。
过了许久,肖言才缓缓开口:“嗯。”
他的回答淡淡的,就好像主人公并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无关的局外人。
八卦到这种程度肯定不够,刘安娜肯定又说她没头没尾,尹天蓝斗胆接着问下去:“跟谁啊?”
“世交家的一个朋友。”肖言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多么的欣喜,倒更像是一种认命。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都21世纪了,为何肖言会答应这样的婚姻?
是因为……年纪大了?二十九岁也不老吧,尹天蓝不理解。
顿了顿,尹天蓝又问他:“肖言你爱她吗?”
这次肖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好久。
许久之后,肖言才回答:“青梅竹马二十多年,大抵,是爱的。”
“我们两家人住得很近,中间就隔着一户人家,可以说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是真的。」尹天蓝一边听肖言说着,一边把获取到的信息交给刘安娜。
但她完全没有完成任务的使命感,取而代之的是好像有什么东西缺失的空虚。
两人正聊着,肖言的电话突然想起,尹天蓝本以为能听见些什么私密的八卦,却见来电人显示的是“钱晓娜主任”。
“肖言,你们是不是在前川?顺便带个新闻回来,具体联系方式我发你。”钱主任开门见山,直奔重点,未有赘言。
肖言只说了句“好”就挂断电话,随即喊上尹天蓝:“走,去街道办事处。”
肖言启动车子之前,还不忘把资料发一份给尹天蓝。
“红狼斑疮?”尹天蓝打开手机,顾自念道。
肖言纠正:“是红斑狼疮,一种免疫疾病。”
尹天蓝打开手机,搜索这个疾病的相关信息,被各种触目惊心的图片吓到。
这次报道的是一个因病致贫的家庭,身患红斑狼疮的是这家的女儿。
老父亲见两人过来,有些激动地上前来迎,双手颤抖,眼眶里满是眼泪:“救星啊。”
这是前川镇的一户脱贫户,女儿的一场疾病,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街里组织了捐款,希望能通过媒体的力量,帮帮这家人。
“吃药没用,吃什么药都吐出来了,身体排斥,只能不断尝试,希望能有一种药起作用。”父亲给他们展示目前吃的各种药物,对着镜头抹眼泪。
尹天蓝举着采访话筒,手也跟着不止颤抖,她共情能力很强,见不得这些人间疾苦。
他们没有拍病人的画面,只是象征性地扫了个环境空镜头。
病床上的人全身几乎一半的皮肤都溃烂了,简直不忍直视。
尹天蓝蹲在病床前,勾了勾被子外露出来的手指:“你知道屠呦呦吗?一个很厉害的老奶奶,你要加油,争取活到2026年,她就可以救你了。”
前几天,屠呦呦团队对外宣布,在青蒿素治疗红斑狼疮疾病方面取得新的进展,最早2026年,双氢青蒿素就可以获批上市。
床上的人很虚弱,但听得到她讲话,用一种似懂非懂的眼神望向她。
“谢……谢……”床上人气若游丝,回应给她一个苍白的浅笑。
回家的路上,尹天蓝暗笑自己浅薄,我能活到2026年吗?如果自己都活不到,哪来的底气要求别人活到2026年?从前她觉得,这芸芸众生、千娇百媚,与她何干?可她纵身红尘,看到了世间的千丝万缕,又安慰自己,这世间的机缘,谁知道呢?好死不如赖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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