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失措地望向四周时,我已经被一圈一圈的人围了起来。
像石子投入湖水中荡起的涟漪一样,从内到外,由近及远呈现在我眼前的面孔,由亲切过渡到熟悉,甚至看上去已有些陌生。
我就说今天怎么霈华从早上起床开始,就找各种借口带着我一直在外面闲逛,原来就是写字楼里藏了猫腻。
“Surprise!”伴随高跟敲地的脆响,Joan从人堆里钻了出来,琥珀色的眼睛兴奋地打着转。
Joan身后跟着的是星画,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礼品袋,袋子上的图案和装饰风格都似曾相识:“谢总,生日快乐,祝贺您二十七岁了。”
接着,他们身后年松各个部门的成员——基本上组长及以上头衔的都在,还有相当一部分更下级,并且重岁方面还有不少人员也聚在这里,他们不约而同地面向我弯腰行礼,口中一齐重复着生日祝福,像提前彩排过一般。
我一直都没缓过来,差不多等到身后有人忽然轻轻搂住我的肩,我才呼吸一紧,猛转过身时发现是霈华。
“二十七岁生日快乐,谢总。”他的语音徘徊在我耳边,轻柔中却带了解丝疏离。
站在人群中央缓了差不多半分钟,我才向四面八方鞠躬回礼:
“谢谢大家,收到这样一个惊喜,我很感动,真是辛苦各位了。”
一语才毕,周围顿时热闹了起来。大家望望身边的人,又满带笑意地望了望我彼此间开始说说笑笑。
“等一下,各位!”Joan站在人群外面,张着胳膊像在维持秩序,“准备了礼物的,都去收拾收拾,把东西带过来!”
Joan一声令下,大家立即四散离开,暂时往各自原所属的部门去了。
人群渐渐散尽之时,我忽觉身侧空落落的。
转身一看,霈华也已随着人群消失了。而这时我倒猛然留意到了另一——另一对身影,我定睛时他们正缓缓向我走来,逆着人流的方向。
跟着过来的还有星画。
“今天正好进市办事,顺便就来看看,没想到这么热闹!”
幽篁挽着爱人的胳膊,近前来跟我打趣。
“哥,你永远不会知道,咱俩跟着他们喊你谢总有多尴尬。”他不悦地嘟囔着,然后扮了个鬼脸。
我上前和他俩一一拥抱。
后见星画被晾在一旁,我也主动抱了她。
被拥抱过的她显得有些局促,冲我尬笑着把礼品袋塞进我怀里,匆匆说要去找Joan,扭头便穿过大厅左门走开了。
三个人目送星画走远,随后小庄开口道:“大哥,我和幽篁今晚也回祖宅住,礼物暂时放在车上的,到时候拿给你。”
“都可以。”我轻松地笑了笑。
正准备找地方坐下,唠几句家常,可来不及转移阵地,从大厅右门便闯入了一个踏着高跟鞋的不速之客。
“都在呢,看见我honey没?”
幽篁瞟了她一眼:“刚走。”
“哦。”Joan似笑非笑地踏了踏脚,转身从左门出去了。
要不说她俩是真情侣呢?搞得我都说不明白,她俩究竟是有默契还是没默契了。
“听说今晚要举行大型会餐,”小庄松开了身侧人的手上,前一步问我,“是要为大哥庆生吗?”
幽篁用手肘轻轻碰了下对方的大臂:“肯定的呀宝宝,咱哥排场可大了,况且年松旗下那么多酒店,随便包一家有什么难的?”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有些茫然地望向十数米外的玻璃窗,思索着如何就当前的话题搭腔。
“我不知道,”手不知该往何处安放,于是摸了摸大衣领口,“以集团名义承办酒店宴席是要先递交策划案审批的,我从来没收到过这方面的文件。”
“所以说是惊喜嘛。”
我摇了摇头:“重点是谁在承办这次宴会,还有策划以及出资方又是谁?这些我全都不清楚。”
闻言微怔,幽篁撇撇嘴看向我,摊了摊手:“唉,不愧是‘谢总’,职业素养杠杠的!”
-
晚上六点半左右,风信子酒店。
大家聚在酒店的正厅,交相举杯。
席间不时有人来向我敬酒。看见他们来了,我不得不收起局促,端起手旁长桌边的玻璃酒杯。
关于我这方面,不少人似乎并未察觉有何不对,如果有感到奇怪者问起来,我只小声解释说杯子里是苏打水,然后引得他们轻笑再离去。
“嘿!”霈华站在我身后不远处,微举酒杯向我致意。
正厅空调足够暖和,连他在内几乎所有人都脱了厚外套。
“噢,”我放着酒杯朝他招手,“刚刚去哪里了?”
他拍拍我的背:“监督后台啊。”
我被他半亲昵半正式的语气逗笑了:“这是本家酒店,相当于我的工作就被替代了呀。”
“哈哈,那也要看看投资方是谁喽!”
说着笑着,他把我拉到一旁,轻声道:“今晚就好好放松,别想太多,要是待会儿觉得无聊了,可以来找我。”
“嗯。”我安心应答着,搂了他的肩,目光落在他手里持续冒泡的酒杯里,“不要喝太多,不然……待会儿可能会有点麻烦。”
半眯着眼,他晃了晃酒杯,打趣道:“放心,这就是平时小孩子喝着玩的,果啤,醉得了人吗?”
“酒能是什么好东西?”我尴尬捂脸。
他仰起酒杯一饮而尽,脸微微涨红,“酒”下肚之后立即恢复如常:
“要这么说,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咯。”
“差不多。”脑海中浮现昨天那场梦里的场景,我忍不住笑了。
“走了!”拍拍我的肩,他转头轻笑着走远了。
霈华的身影刚消失在我视线里,身后便又传来脚步声。
这是一个比较隐秘的位置,既然又有人过来,我还是先出去为好。
等等!谁在说话?
“是这样没错,在工作上,他是我上司,”不用问了,这熟悉的高跟鞋声,“私底下,我还真得叫他一声表叔呢!”
嗯,那和她一起的又是谁?
“上司”?霈华?那“表叔”又是指?
她语气这么亲切,总感觉怪怪的。
“干嘛?”我转过身,朝拐角处探头。
说话间,脚步声停住了,谈笑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你才是…干嘛?”Joan向后伸着脖子,旁边站着圆睁着两眼的小庄,“别那样看着我啊,你、你以为我诱拐有夫之夫来的吗?”
我抿嘴憋笑:“谁说不是呢?你自己不是都承认了吗?”
浅栗色的卷发好像表现出要立起来的迹象,我看Joan似乎红温了:
“说你什么了,我和他都是一个族谱上的,还能发生啥事?”
“是这样的,”小庄轻咳两声,以掩饰尴尬,“大哥不要误会了。”
好吧,毕竟小庄都发话了。
不过,“一个族谱上的”……信息量挺大啊!
想想也有道理,反正两个人都姓庄。
“哦哦,”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那没事了。”
“庄”这个姓氏本来就不算多见,以她的个性,遇见同姓会好奇,然后急于上前套近乎,那再自然不过了。
这次的话,还是祝贺她真的遇见“家人”了吧。
“哼!”她双臂抱胸,琥珀色的眸光阴沉了半分,像还在气头上,“我可没那么无聊,看在你是我未来表叔夫的份上,暂且原谅你。”
啊?
她说什么?
表叔……然后……这能对吗?
我顿时感觉五官已不在大脑的管控范围之内。
视线偶然再和小庄对上,他的眼神随即闪躲了一下。
“我先过去看一下,幽篁还在会场那边胡吃海喝呢,”小庄匆促地道别,“拜拜,大哥,姐,回见!”
“嗯,弟弟慢走。”Joan立即转头摆出欢送家人的神色,随后再面向我时,却是一脸诧异。
“你刚才说什么了?”目送小庄走远,我将疑问说出口。
她瞪大眼睛:“不对吗?不叫‘叔夫’,难道叫‘婶婶’?”
“不是,为什么是‘表叔’?”我一拍脑门,尴尬她没抓住问题的重点。
“哈?”此刻她眼底的迷惑加重了,“你别装傻啊!他不可能……连这个都没告诉过你吧?”
我摇头。
头上已经冒出丝丝细汗。
“那他家里……”我努力回想那个人家中的基本成员里,还有谁的身份?我一无所知,“对了!是他母亲?”
“聪明!”Joan抛给我一个无奈的眼神,“他母亲嘛,是我小表姑奶咯!”
点头应着,我表示粗浅地了解了他们间的亲缘关系。
“反正……跟你说不太清楚,”她撅了撅嘴,“我们庄氏的族谱很宏大的。”
我原来从不知道他居然也是庄家的后人。关于他的母亲,我也未曾听任何人提起过,包括他。
“他知道你们有这层关系……是什么时候?”
“差不多——是我刚到重岁去的样子。”
我顿了一下。
看似原本毫无交集的人,结果彼此是远亲。我不敢往下想了。
视线慢慢转向角落,我隐约瞧见她落在玻璃上的意味不明的笑。
“不过也真是有趣,”她笑着摊了摊手,“对我们,他嘴里的‘家人’只有她;对你,倒什么也不提了。”
话音才落,她又摇头,似欲转身离开。我下意识要阻拦她,但终究犹豫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再好奇什么,你自己等他亲自告诉你吧!我没闲心插手别人的事,万一我又把他的事情捅出去,回头他还得闹我呢!”
头顶的灯光不知何时变暗了些,我走近玻璃墙,弯腰对着哈了口气,又用袖口擦干,照了照自己的脸。
也对,霈华如果很早就想说的话,何必一直闭口不提呢?
他对我隐瞒有关自己母亲的事情,一定有他的原因。我只需要静静等着就好,给他留足时间空间。
-
大约十分钟后,我于原地被自己这边的人逮住,押往会场中心讲话。
本来还打算在无人处再停留一会,看来我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空间了。
整个环节都没有事先准备,我上台照礼节客套了几句,再三道了谢,也就被台边的Joan驱下去了。
讲话结束,宴会被宣布进入最后一个阶段。
并无特别的环节,也不过让大家该吃吃该喝喝,把今晚在这里被支持去做,但还没有做的事情尽快做一遍,免得不够尽兴。
说实话,我之前在那边躲着的时间,差不多就占了宴会进行时间的一半以上,作为“寿星”,我还有好多来不及“享受”,可这时人群一热闹起来,我就忍不住想偷偷藏回去。
我已在心底肯定了这个念头,正欲拔腿时,手机忽然响了。
是父亲来电话了。
回来了回来了[合十][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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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Chapter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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