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也不能,退也不行。赵岐双腿早已抖若筛糠,腥臭的液体顺着□□流了下来。
人迟早总会背叛,就像这天迟早会下雨一般。
除非傀子,听话和顺从会成为其呼吸一般的本能。
“傀之术于我亦于他,炼成者则永生效命于我之神魂。若以神血者炼造,则为至高无上之神血傀子。就算身死灵灭,神血傀子也会永生听命其后代。”
赵岐整个人被吓得木然,身子无法挪动半分。
此时,烈铘尊面容依旧是柔和的,却好像隔着泣血的夕阳,沐浴着鲜血望向你。
“当年,阎刹尊为此术不惜以妻入饵,以子为材,炼成了尤佑这枚绝佳的神血傀子,但他终究死得太早,无福气消受。”
然后他抬头,眼中闪过几乎喷薄而出的怒意:“后来,他篡改了秘方,导致我苦练数十年不得其果。”
“终于,我练成了。”
神像手中的金莲飘落,缓慢的旋转停落在烈铘尊手中,他看着金莲,眼中燃烧着炙热的光,他迫不及待,他热血沸腾,连着嗓音都在颤抖。
这一支金莲花里面,是整整九颗金莲子。
“食吾之金莲子则永生效忠吾之神魂,但却又有一个难题,神泣金莲若失败会是世间无解的毒药,若没有一个神血者去试一试,是没人知道这株金莲是成功还是失败的。”
“试一试很容易。”
“那就…你来吧。”
赵岐只是刚好碰上的幸运儿而已,试药的第一个人可以是赵岐,也可以是刘岐,李岐,这都没关系,他们的命不值一提。
赵岐猛的跪下去,浑身颤抖,□□湿漉漉的:“…属属….属下永远听命尊上!”
他无力逃脱,无力逃跑,好像只有不停的重复自己的忠心才能有希望逃过一劫。
烈铘尊取出一颗金色莲子,递给他:“这是你的荣幸,我也很希望你能成功,活下去。”
“谁?!”
右耳一动,烈铘尊一挥袖袍一股真气袭去,帘后女子喘叫一声被灵力击中,烈铘尊看着她皱眉:“箐儿?”
她怎么会进来。
万神殿无召不入,就算是她鸦主也没办法擅自进入的,她如何能不声不响的进来。
右阖令?
烈铘尊视线落在她手中的令牌上,原来她拿了仇泠的右阖令,集齐左右双令才能无声无响的进来这万神殿。
仇泠的右阖令从不离身,怎么会在她手中,但这不重要了,知道他秘密的人,要么变成傀子,要么变成尸体。
烈铘尊叹了口气:“箐儿,你不应该来的。”
金莲还未试炼完毕,傀子并非万无一失,他并不想随意杀死一个有资质的重要弟子。
尤箐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呆了,短暂的愣神过后,立刻打起精神,擦去嘴角的残血,冲了过来,匍匐在他脚边:“箐儿…箐儿有要事禀告!”
她从来都不敢擅自进入万神殿,但她没时间等了,这是她冒险来此地的目的,就算自己活不下去,也一定要仇泠死!
她双眼通红,发丝散乱,情绪激动,破声大喊道:“仇泠已反!!尊上小心啊!!”
已反?
“你说谁?”
烈铘尊正要摔开她的动作顿住了,他俯瞰着她,神情凝重,无形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压过来,灵力如暗流涌动,尤箐感受五脏六腑都在被挤压,无形的手攥住了她的脖颈,胸腔,五脏六腑。
烈铘尊望着她,及其缓慢,一字一句:“你说谁…已反…”
虽然他从不信任人,但非要挑一个有那么一丁点信任的人的话,也只能是仇泠。
这一丁点的信任其实并不是他自己主动给的。
还记得仇泠十二岁的那年,他从无渡城尸堆里爬出来,是自己救了他。那时候小小的少年红着眼睛抱着自己,他倔强的什么都不肯说,却如同窒息的人抱着水中浮木。
烈铘尊柔和的扶起他,只说:“以后…我就是你父亲。”
起初他并不信任他。
只不过是他数次以命相博去救他,即便自己本不需要他救。
他让他叫自己父亲,那孩子当真了。那次自己意外走火入魔,月鳞渡被仙门围剿,他护着他,就算自己满身是剑伤刀伤,衣裳被血染得通红,依旧不要命的护着他,护着他从围剿中闯出来,只剩下半口气,却依旧执拗的说:“您是我父亲,我必须救您。”
他见过太多虚伪周旋,他能识别真情实意。
这不是演的。
至少那时候绝不是。
这样的事情当初有太多太多。
所以那么长时间,他艰难的才施舍出一丝信任….
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信任,但是他唯一的一点信任。
诬陷仇泠的人,只有死。
烈铘尊一挥袖袍,尤箐甩飞出去,吐出一大口鲜血,几乎倒地不起。
她忍受着剧痛,吞下口中鲜血,艰难的支撑起爬过来,拉着他的长袖,不顾一切的放声喊道:“仇泠他早已起了异心,齐子衡是他杀的,凌羽彻之死和他脱不了关系,四城丹方是他抢的,安阳周氏,徐川邢氏,还有楚岭王氏都是他,还有十七城三十八据点是他毁的,这些线索抖都他给仙门的,连尤佑都是他杀的!!”
烈铘尊停住了。
一动不动的停在那里许久。
空气冷得可怕,似生了寒冰,每个毛孔都是寒意。
烈铘尊绝对不能忍受自己被欺骗,被愚弄,更何况这是他花费最多心血的弟子…尤箐必须要赌这一局,她提着的气略微松了些,继续喊道:“仇泠他早就背叛您了!!”
仇泠心思深沉,但办事妥帖,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自认为待他不薄,他没有背叛自己的必要,但尤箐不同,尤箐一向薄情寡信,若不是她那衷心不二的弟弟,她根本活不了那么久。他弯下腰,缓慢的将尤箐扶起来,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你可知道,含血喷人的下场?”
澎拜汹涌的真气如海浪萦绕着她,肩膀上仿佛千斤重量,数不清看不见的刀剑对着自己,无处不在的杀意。
他甚至位置都没挪动过,尤箐已经重伤在身,筋脉受损。
烈铘尊的实力比想象得更为恐怖。
冷汗顺着额头流淌如小溪而下,尤箐这才知道,烈铘尊过去从来没有显露过他真正的实力。
难怪别人说,背叛他的人,生死皆是奢望。
气氛如紧绷的弦,沉默之后,尤箐情绪骤然崩溃:“尤佑是我弟弟,我不想他死!!!”
她哭喊起来。
女人瘫坐在地悲泣疾哭,大声哀嚎,神佛皆凝视着她。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仿佛把胸中所有的难受一股脑的哭喊出来,自从尤佑死后,这股难受就一直堆积在心里,就像沉沙淤积的河流,只需要一个雨季便会决堤崩塌。
以至于她没办法去想到底是谁杀了尤佑,总之,这一切都需要有个罪魁祸首,那祸首绝不是她自己。
“仇泠杀了尤佑,我不想他死啊!!!”
她哭泣着爬到烈铘尊脚边,抓着他的衣摆:“仇泠他背叛了您,箐儿绝对没有欺瞒尊上!我…我有证据!”
尤箐擦干眼泪,捻出一只黑鸦,万佛殿中骤然出现了一处画面。
那是在死魂殿。
画面中,少年应该是在下棋。
他没有抬头,只是抬手,只听咯吱一声,十米之外的中年男人被拧断了脖子。
紧接着,大殿里死灵群起,浓浓黑气若恶狗一般扑向那具僵直的身体,顿时蚕食殆尽,不留半分。
画面中尤菁朝着那少年大喊:“就算你杀了他,但我还有别的证据!你假扮凌羽彻,宗主不会放过你的!”
那少年正是仇泠。
他脸色无丝毫波澜,甚至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他擦了擦染上些许鲜血的手:“别忘了,凌羽彻可是你杀的啊,你说,就你那些证据….宗主会怀疑谁?”
….
就在数天之前,尤箐主动来死魂殿找仇泠谈合作,就在那时候黑鸦设下陷阱,偷偷记录的。
原来她在谈合作的时候就已经在计划背叛了。
若是阿芙在这里,定要大喊她掐头去尾,剪辑煽动。
画面中她剪去了自己不利的那一面,单单保留了仇泠背叛宗主的那句话——“你假扮凌羽彻,宗主不会放过你。”
只要那句话就够了。
事情是真实的也就够了。
仇泠的反应已经是默认。
尤箐匍伏在地,不断的重重磕头,满脸狰狞的鲜血:“箐儿罪该万死,但箐儿实无办法!!”
“是我杀了凌羽彻,所以我才受制于仇泠。但我绝对没有假扮凌羽彻去做那些事,我绝没有去联络仙门摧毁据点,我绝对没有背叛尊上!如今他已经收集完丹方,箐儿实在不忍心尊上引狼入室,被自己养大的狼崽子伤害啊!”
轰隆一声巨响,千万佛龛碎裂,尘埃飞溅,烈铘尊极怒攻心,脸色黑沉得可怕。
“箐儿,你起来…”
漫天尘埃中,烈铘尊扶起尤箐,缓慢搽掉她嘴角的鲜血,在她的战栗之中,言辞分明重重开口:“本尊一向赏罚分明,右阖令从此往后,就是你的了。”
他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仇泠的死魂殿从此以后都是她尤箐的了。在整个月麟渡,她真正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尤箐浑身发抖,接着道:“仇泠找到了共觋梦生,梦生图预示的时辰就是今晚,他马上就要对您下手了!”
烈铘尊脸色微变。
“你说,他拿到了共觋梦生?”
“不...”
尤箐嘴角上扬,血红的唇色宛如鬼魅:“….真正的共觋梦生还在我手上。”
...
“没有人见过真正的共觋梦生,我不过拿一张普通的梦魇图给他。”
“那图能使人分不清梦境虚妄,能以假乱真,他绝不会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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