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宁茉率先开口，“你不能陪着，你最近的行程已经太多了，需要休息。”
王墨挠挠头：“是啊萧哥，这里我陪着就行了，哥你还是回去……”
“我在这里，”萧扬的语气笃定，没给人反驳的机会，“很晚了，王墨你先回去。”
时间已是凌晨，王墨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离开了医院。
“……”
宁茉只好躺下，闭上眼睛听着病房里的动静，萧扬匆匆洗漱了一下，就躺到了那张小折叠床上，床非常短，放不下萧扬的长腿，他索性把腿搭在地上，手枕在脑袋下当枕头。
宁茉眯着眼看他，又忍不住坐起来：“……这里还有个枕头。”
“嗯。”萧扬伸手接住她抛来的枕头，目光却没有离开她，“睡吧，我就在这里。”
宁茉重新躺下闭上眼，却没什么睡意，她睡眠一向很浅，最近更是整夜整夜的失眠，这大概也是发烧的一大诱因。
病房里的灯已经熄灭，宁茉闭着眼等了半个小时，悄悄睁眼，转头看向一旁的萧扬。
萧扬似乎已经睡着了，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隐约看见他微皱的眉头。
宁茉悄无声息地翻了个身，整个人面向萧扬的方向，安静地望着他。
也许是药物作用，她的思绪有些散乱，脑海里有几个画面在不断跳跃，从几天前她生病时萧扬来她家里照顾她，问她那个愿望铭牌到底打算怎么兑换，再到晚会上群星闪耀的画面中，萧扬朝她望过来的那一眼，又跳到那句……
“——可是我不止想做你的朋友。”
“……”
宁茉伸出手去摸颈边，金色的茉莉花项链还戴在脖子上，被她的体温捂热，摸着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触感。
“萧扬是个很好的人，这毋庸置疑。”
宁茉脑海里莫名其妙跳出这么一句，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呼吸骤然有些加重，她闭上眼试图摒除脑海里翻涌而上的杂念，再睁开时，却不期然对上了一双安静的深邃眼瞳。
——萧扬醒了。
对视的瞬间宁茉被吓了一跳，但理智先一步告诉她那是萧扬，硬生生将背后窜起的那股诡异的震惊感给安抚了下去。
宁茉就这么静静盯着萧扬看了几秒。
反倒是萧扬先笑了：“还没睡着？”
“……”宁茉眨了眨眼，“……没有。”
萧扬语气笃定：“所以，最近果然又失眠了。”
说着他坐起来，顺手打开了房间里的一盏小灯，微弱的光亮填满病房，那光不至于太刺眼，却又能让人看清病房里的一切，包括眼前的人。
宁茉还躺着没动，她试图狡辩几句，却也说不出什么有理有据的话，只能看着萧扬朝着自己一步步走过来。
随后，一只手覆在自己额头。
“好像不烫了。”
萧扬转身去接热水，宁茉不想劳动他，慌忙道：“不用了，我不渴。”
“先备着，”萧扬接完水回来，又站到宁茉床头，低头看着她，“还要躺着吗？还是坐起来？”
眼看自己是睡不着了，对方又这么盯着，宁茉只好撑起胳膊：“……起来吧。”
她还没行动，萧扬先一步按住她，随后按下床边的控制开关，斜支起了上半张床，宁茉也就随着坐了起来。
萧扬将折叠床上的枕头拿来垫在宁茉腰下，又调整了下她的位置，盖严被子。
他这些动作过于自然，反倒是宁茉被照顾的有点不好意思，将脸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半张脸。
萧扬却反手搬了个板凳放到床头，和她面对面坐着，问她：“为什么又失眠了？”
宁茉顿了几秒，如实回道：“我也不知道。”
“……”萧扬似乎有些无奈，“失眠几天了？”
宁茉没敢仔细算，模糊道：“两三天吧。”
光这个答案就让萧扬狠狠拧起眉头：“两，三，天？”
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你晚上失眠，白天竟然还来工作室上班？”
“……那，那也不能不上班啊，”宁茉眨巴眨巴眼，“而且其实不耽误上班的……”
“宁茉。”萧扬骤然严肃起来。
宁茉被他的语气一激，立刻安静下来。
萧扬盯着她，目光让宁茉不敢对视：“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伤害自己？这样下去身体根本就撑不住的。”
宁茉垂着眼没说话。
萧扬叹了口气：“睡不着，为什么也不告诉我？”
“……”宁茉抿了抿嘴，没说话。
“还是说，我在你心里的地位低到……连这种烦恼也不愿意分享？”
“不是！”宁茉下意识回了一句，又皱起眉头，低声道，“我……我怕你生气。”
之前几次熬夜被萧扬抓包，哪次萧扬不是气的够呛。
萧扬凑她更近了一点：“怕我生气，所以干脆瞒着我？”
“……”
宁茉几乎将脸整个埋进被子里了，她避开萧扬的视线，不敢看他。
萧扬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终于妥协般开口：“好吧，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
宁茉闻言又探出脑袋：“我，我不是不愿意。”
萧扬看着她，等着她后面的话。
“我只是觉得……我觉得……”
话到嘴边却磕磕绊绊，宁茉捏着被子，目光飘向床边。
“我怕你觉得……觉得我是个……麻烦的人。”
萧扬的眼神蓦然软了下来。
宁茉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继续道：“我失眠、失眠了很多年了，我其实已经习惯了，但是……但是我不习惯，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
“一个几乎不睡觉的女生——听起来也太不正常，太吓人了，我……”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因为她突然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连带着身上的被子一起。
宁茉怔住了，睁眼看向近在迟尺的萧扬。
萧扬在听到她那句话时已经再也按耐不住，猛地倾身上前，却也只是轻轻将她按在自己怀里，颤声道：
“……这一点也不奇怪，不吓人，茉茉，你只是生病了。”
宁茉的眼眶瞬间红了。
萧扬微微用力，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如果你不愿意去看医生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一步步慢慢来。”
“睡不着我就陪你聊天，累了就在家里休息，你想吃什么，想去哪里，都告诉我，我都想知道──好吗？”
宁茉浑身发颤，像是有细小的电流穿过身体，周身的感知前所未有的敏锐，连萧扬颤抖的手臂都感受的一清二楚。
她缓缓伸手，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伸手环住了萧扬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很低地应了一句：
“嗯。”
萧扬闷闷地笑了。
宁茉闭上眼安静了一会儿，又被他笑的不好意思，赌气伸手捏了一把萧扬腰上的肉：“……笑什么。”
“嘶——”
萧扬措不及防抖了一下，声音猛地低下来：“茉茉，大半夜的，别这样。”
他语气低沉，听得宁茉耳根发红，从萧扬怀里缩出来，宁茉又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偏偏对方丝毫没有退回去的意思，依旧坐在她身边。
宁茉怕他又问些什么，主动挑起话题：“今天有四个热搜都提到了你。”
“嗯。”萧扬看着她，目光直白到让宁茉有些想躲。
她快速眨了几下眼：“现成的热度，不蹭白不蹭，你前几天不是去练《如意环》打戏了么，我看王墨拍的视频还不错，不然我们明天就发训练视频？顺便还可以宣传宣传新剧。”
萧扬点点头，视线始终没有移开：“好。”
宁茉有了想法，眼底涌出激动的光：“《如意环》只预告了定妆照，那篇微博里你的讨论度也不低，我们干脆就贴着宗怀衡的人设剪，笑的镜头全都不要，剪一个冷脸打架的视频，效果一定不错！”
一边想着画面，她一边开始找合适的BGM，简直是恨不得当场就把视频剪出来。
萧扬伸手，握住了她正在翻找手机的手腕，打断了她：“现在是凌晨三点，你要开始工作了？”
“……”宁茉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明天再做吧。”
萧扬双手包住她的手腕：“明天交给孙尚万做，你这两天只有一个任务——休息。”
手腕处传来炽热的触感，宁茉愣了两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突然发觉一件事情：
她似乎……不再排斥萧扬的触碰了。
是因为太熟悉了，还是因为对方是萧扬？
萧扬的余光也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看宁茉没有把手缩回去，眼底亮了起来，突然开口：“对了，还有一件事。”
“啊？”
宁茉疑惑地抬头，却看到萧扬挪开一只手，单手从背后将宁茉的背包拎到床边：“刚才我在找温度计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看见他拉开背包夹层的瞬间宁茉就瞪大了双眼，她已经意识到那是什么。
“不——”
来不及阻止，背包里面的东西已经被萧扬并拢双指夹了出来，展示在宁茉面前。
是那张萧扬亲手签了名字的照片，一直被宁茉贴身带着。
病房的空气瞬间凝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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