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赖皮模样,让星河哭笑不得地在他肩上推了一下,“快松手,好好做饭,不然今天的工钱没有了。”
“我还有工钱呢?”宋嘉峻挑了挑眉。
“嗯……”星河想到他在商场买酒的样子,觉得他可能会喜欢,于是说,“我的酒你可以挑一瓶。”
宋嘉峻嫌弃地看她一眼,表情里写满了并不稀罕。
“我的酒很贵的好吗?”
其实并不贵,她家里常备的一般是贵腐、冰酒、晚收、白兰地、朗姆、君度、玫瑰酒、桂花酒和各种果酒。除了贵腐和冰酒,其他都不贵。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愿意分享自己的私藏。要知道当年蒋纪俞偷喝了一瓶她亲自收藏十年的白兰地,简直把她心疼坏了。后来他送她一瓶XO,也没能抹去她的愤愤不平。
“我又不是觊觎你的酒。”宋嘉峻摇摇头,一脸“你真笨”的表情。
星河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就见他将油倒进烧热的锅中,扭头叮嘱,“都是油烟,别呆在厨房了,去客厅坐着。”
她闭上嘴巴,站在原地没动。这不是宋嘉峻第一次在她的厨房里忙碌,之前他也来煮过红糖鸡蛋水、姜水等等,可做饭还是头一次。火苗和热油交织出细密又嘈杂的声音,隐隐为这里染上人间烟火气。
无论租的房子多么大,多么好,星河从不称其为“家”。她会把父母的房子称为家,因为那属于她的父母,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有她爱的人。而租来的房子,既不属于她,也没有她爱的人。
只是个落脚之处罢了。
但这一刻,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在厨房里忙碌,听着锅里的噼啪声,她忽然恍惚了一下。
独居的日子,真的过了太久。翻查脑中记忆,好像除了在家中看着妈妈做饭的身影,她竟然没有看过父母之外的人做饭。
共同生活,朝夕相对,对她来说是一种比相爱更亲密的关系。
除了父母,她不曾与人这么亲密过。
她想的出神,宋嘉峻催了一声见她没动,放下铲子走过来,微微一矮身,抱住她的大腿,把她提了起来。
双脚突然离地,星河下意识勾起脚背,然而拖鞋还是从脚上滑脱,掉到了地上。
“干嘛抱我。”她把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推了推。
“让你不要在厨房吸油烟啊。”他长腿一迈,抱着她就像抱着轻飘飘的毛绒玩具,轻松几步走到客厅沙发旁,轻轻将她放在沙发上,拿过桌子上的手机塞到她手里,“我做饭,你在客厅玩手机吧。”
星河被他的举动弄得没回过神,看了看手机,视线移到自己脚上,愣愣地说,“我的拖鞋……”
“省得你乱跑。”宋嘉峻揉了揉她的头发,看着她一脸呆呆的样子,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脸,笑道,“等下给你拿过来。”
直到他回到厨房忙碌,鱼的香气飘到客厅,星河还是有点发呆。神啊,她这是捡到了什么宝贝?又高又帅,又撩又宠,能浪漫还会做饭,而且一点都不油腻,再酸掉牙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有少年的清爽味道。这种男生,哪怕穷的叮当响,也会被女孩子喜欢啊。
现在的小姐姐们根本不缺钱,缺的是修勾一样可爱帅气的男生。
她真的拥有了这么可爱的修勾吗?
中途宋嘉峻夹了一块排骨从厨房出来,端了只碗在下面接着,凑到她唇边,“尝尝炖烂了没有。”
印象里,妈妈也会这么做。夹一块排骨到碗里,让她尝尝够不够软烂、咸淡合不合适。星河看着唇边的排骨,一张嘴就能咬到。她垂下眼睛,顿了顿,将排骨吃进口中。
宋嘉峻蹲下来,睁大眼睛笑着追问,“怎么样?好不好吃?”就像小朋友考了第一名,迫不及待地回家邀功求奖励。
“好吃。”她轻轻点头。
真的很好吃,脱骨、清淡,是她一贯喜欢的口味。
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宋嘉峻的成果终于摆满了桌子。一共四个菜,红烧鳊鱼,山药排骨汤,番茄炒蛋,还有一个木须肉。他盛了两碗米饭放在桌上,去冰箱里拿啤酒。
“你真的不要一瓶?”
“不要。”她回答得毫不犹豫。
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星河坐在椅子上,托着腮看他。他边坐边问,“怎么不吃?”
“做饭的人还没上桌,我怎么能先吃?”
这是礼貌,也是爱。
她从小的家庭,有时候是爸爸做饭,因为他做鱼很好吃,有时候是妈妈做饭。如果是妈妈做饭,爸爸总会等到妈妈忙完、上桌了才开始吃。当然更多时候,是他们俩一起在厨房忙碌。
她从爸爸身上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爱妈妈。
宋嘉峻把筷子塞到她手里,动作极快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语气宠爱,“没有那么多讲究,快吃吧,尝尝我手艺好不好。”
星河夹了一点米饭送进嘴里。第一口先吃没有味道的主食,是她从小到大的习惯。宋嘉峻却误以为她不好意思先夹菜,于是挑了鱼肚上最嫩的那块肉放进她碗里,“尝尝看。”
在她的印象里,爸爸也总是喜欢给妈妈夹菜,哪怕妈妈自己完全够得到。有时候妈妈不耐烦,就会让他不要夹了,而爸爸总是笑着继续夹。
星河垂下眼睛,看着碗里的鱼肉,是红烧的,和爸爸最常做的烹饪方法一样。
——味道也很像,很好吃。
年少的时候,相爱的少年们很容易走进恋人心里,却因为年龄和窘迫的经济条件,难有机会走到对方生活中。步入工作以后,人们终于有能力买房、结婚,到头来却发现那更像搭伙过日子,枕边的那个人,好像是爱着的,又好像总是差了点什么。
能同时走进一个人的心里和生活里,不仅需要爱,还需要刚刚好的时机。而这样体贴、刚好熨烫到她心底的宋嘉峻,是对的时机里对的人吗?
她不知道,但在这一刻,她真的希望他是。
这顿饭期间,星河的碗就没空过。宋嘉峻不停地给她夹菜,导致她都没有机会自己伸筷子。她哭笑不得,“喂,我是手残废了吗,不能自己夹菜?”
宋嘉峻一本正经,“对啊,你今天抱我的时候太用力,手腕拉伤,不能自己夹菜,我得照顾你吃饭。”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星河好笑道,“你夹到我碗里,我不还是要自己吃。”
“嗯,你说得对,是我疏忽了。”宋嘉峻煞有介事地点头,“我应该喂你。”然后夹了一筷子鸡蛋塞进星河嘴里。
星河冷不丁被塞了满嘴鸡蛋,嚼了两口咽下去,顾不上吐槽,“我刚才就想问,你放了几个鸡蛋?”
这一大盘番茄炒蛋,红色就跟葱花一样只是点缀,全是鸡蛋。
“七个。”
七个?需要放这么多鸡蛋吗?星河无语,“你不怕胆固醇太高?”
“我们有两个人吃呢,不怕。”宋嘉峻看着星河,慢慢笑起来。
星河瞥了他一眼,“不好好吃饭,干嘛看着我笑?”
听到这句话,宋嘉峻放下碗,进入了说话模式。
“我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你是我女朋友了。”他停顿片刻,“之前我都觉得,是不是永远都没法拥有你……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星河合理怀疑他用词太夸张了,永远?
“你是在埋怨我吗?”她叹口气,“我记得我没有让你追很久。”
不说那些持之以恒追了三五年的,就算比起那些一年半载的,她也答应得足够快。除掉去年国庆她第一次拒绝之后他沉默的那四个月,满打满算,他也才追了她三个多月。
星河从来不是那种“能被追到手”的人。如果她和一个人在一起,一定是因为对方有能吸引她的地方,而不是对方的追求到位了。她不会被感动,也不在爱里寻找虚荣。虽然她总是说宋嘉峻的脸打动了她,但那只是句玩笑话,毕竟当初他也是顶着同一张帅脸,照样被她拒绝。
喜欢一个人所以对她好,这理所应当。但得到了别人给予的好或者喜爱,并不是就要回报同等的喜欢。对星河来说,“我喜欢你”的原因,必须也只能是对方身上有吸引她的特质,而非对方给予的“好”。
这种双向的“对对方好”,是在一起之后的事情。
宋嘉峻五官俊美,使得他露出可爱笑容时完全没有违和感,这种天真美好的气质在成年人身上非常罕见。同时他又是有压迫感的,足够的身高和宽肩长腿,大骨量的方圆脸,浓眉红唇,这种正向的强势特征,加上负面的戾气气质,比如偶尔表现出来的霸道和某种程度上的任性失控,让他自然带有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让星河有时候害怕他。是那种小动物被猛兽盯上的不安,也是猎物对征服者本能的畏惧。
但自然规律就是这样,越是危险的植物就越鲜艳,越是危险的动物才越让人着迷。
喜欢上他,是因为他自身的这些特质,是他本身拥有的、吸引她的地方。而他的温柔体贴,在她被吸引到之后,才加剧了那份心动。
她是坦诚且骄傲的。一旦喜欢上一个人,从不玩若即若离的爱情游戏,忽冷忽热地试图拿捏对方,成为爱情里的主宰者。她是冷淡的,又是充满锋芒的,如果想成为主宰者,只靠光明正大的征服,而不是偷偷藏藏的小手段。
爱得起,也输得起,所以足够坦诚。
正因为如此,一旦确定了自己的心意,确定了自己想要往前走,她便答应和他在一起,不会吊着他,更不屑玩什么“得到的太容易往往不珍惜,所以拖一拖”的戏码。
人生很短暂,除去工作和睡觉的时间,其实没有多少时间是真正和相爱的人一起度过。她知道自己足够好,值得被喜欢,值得被珍惜,所以她充满勇气,从不畏惧,所以愿意在相爱的每一分钟都认真去爱。
三个月,是她确定自己心意的时间,没有一天用来玩拉锯占上风的心理战。
追她三年五年乃至十年的男生都有大把,即便被拒绝也不放弃。所以对忠于自己内心的人来说,时间有时候就仅仅只是时间,并不能改变什么。而她更甚,对她来说,时间甚至证明不了任何事。人心的执着需要时间考验,而她有时就如时间本身。
“当然不是埋怨你。”宋嘉峻看着她,眼神温柔又明亮。星河每次都觉得,他的眼睛一定很健康,才会水润度这么高,总是亮晶晶的。
她没说话,但表情写着“就是埋怨”。
宋嘉峻用食指指背中段在她脸颊上摩挲两下。她也是方圆脸,脸颊饱满柔软,他总是忍不住想去捏一下。
小时候陆泽也总是试图捏她的脸,因为软软的特别好捏。但星河洁癖严重而且非常讨厌和人有身体接触,所以陆泽只有过生日的时候才有机会捏她的脸。后来随着二人渐渐长大,他懂得了女孩子的脸不能随便捏,这个福利就没了。
宋嘉峻笑了一下,语气里仿佛有一点遗憾惋惜,“对我来说,你已经太完美了。这么好的人,只在电视里才有。”
理智让星河觉得这句话只是恭维,只不过恭维的有点离谱。可宋嘉峻的眼神那么虔诚,让她有点头皮发麻。
“虽然你是在夸我,但是不是夸张了那么一点?”她将拇指和食指捏出一个小小的距离,然后将两个手指尖拉到最远,恨不得比出一个太平洋那么宽。
宋嘉峻闷笑出声,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地吻了两下,“夸你不好吗?”
怎么说呢,虽然这种细密的亲吻很浪漫,但是鉴于他们现在正在吃饭,所以他嘴上的油就沾到了星河手上。这真的不能忍,她咬着牙挤出一句,“就算你夸我,也不能拿我的手擦嘴啊。”
宋嘉峻呆了呆,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两秒,伸出手指把她手上的油抹掉。星河沉默了两秒,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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