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随着江游川一声令下,从远处传来了一声洪亮的应答。
之后,在所有人的见证中,阿涟扣押着一个士兵走到了大堂之上。在这期间,那个士兵一直没有放弃挣扎逃跑,奈何他和阿涟之间实力悬殊,再多的挣扎也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阿涟见他不老实,手上一个用力,强迫他跪倒在了堂上三人的跟前。
曾若初和江游川很识趣的侧身退到了一旁,把正中间的位置让给了阿涟。
对于阿涟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这件事,曾若初并没有觉得有多惊讶。在去投奔雷逊的路上她就将阿涟侯在城外小镇的事情告诉江游川了,江游川任用阿涟多年,自是最信任他,所以遇事肯定会叫他回京。
至于江游川是如何将消息递到他手上的,曾若初猜想应是用到了刑部的人。
士兵哪怕被阿涟按在了地上也不安分,直到看到不远处冷着脸的周清瀚,他才愣住了神,手上挣扎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雷逊蹙眉问道。
阿涟松开了士兵,向三人行了个礼后解释道:“此人先前一直跟随周清瀚左右,也是帮着周清瀚违法羁押曾姑娘的众人之一。直到雷大人现身,事情出现转机,他才受周清瀚之命跑去天牢,企图将江大人暗杀在牢中!”
兴许是想到了这些日子所有人吃得苦,阿涟的怒气越来越大,整个人也从先前的勉强冷静到了现在的义愤填膺:“我追着这厮到了天牢,见他拿着匕首直接捅向了床的位置,被我和当值的狱卒直接拿下。好在江大人有先见之明,临走将地上的草席卷起来放在褥子里,伪装成有人在熟睡的样子,否则他还不会上钩!”
沈松槐看了一眼那士兵,又将目光挪回到了周清瀚身上,脸色不大好看,凛然质问:“江游川并未被定罪,你居然敢无视律法,私自取他性命?!”
前任督察御史在职期间因病猝亡,事发突然,上京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担任其责,唯有在外地为官的沈松槐有实力接过这个担子,皇帝无奈,只能将其急诏回京。因此,沈松槐跟方舜玉等人并不相熟,这也是周清瀚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沈松槐身上的原因。
本次会审只要有一方不同意判决结果就要搁置到十日后再议,只要沈松槐一人不点头,周清瀚就有时间毁掉曾若初他们手上的证据。
他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口舌之能将沈松槐拉入自己的阵营,却没算到江游川居然能逃出来。此时种种证据都指向了自己,沈松槐也不会包庇他半分。
可他不能认罪。
他熟读大祁律法,深知这个时候认罪,等待着自己的只有当街问斩。
周清瀚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士兵,不慌不忙地开口道:“沈大人,这人确实一直都在我手底下做事,但对于他私自行刺江游川一事,我可是毫不知情啊。”
与此同时,那士兵也昂起脑袋,脸上毫无惧色:“没错,我是自发去刺杀江游川的。此人残害何元祐,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败类,我看不惯他,和周大人没有任何关系!”
曾若初闻言拧眉,身子朝身旁的江游川斜了斜,低声道:“周清瀚竟有如此衷心的部下?”
“从未听说过。他好胜心强,为了争抢功劳经常把部下的成就占为己有,所以很少有人愿意与他共事。入仕这么多年,除了与他相识多年的钱仵作之外,周清瀚再无交好的朋友,就更别提衷心的部下了。”江游川冷哼一声。
“这就怪了,我瞧着这士兵是要誓死护他啊。”曾若初分析道,“莫非这人有什么把柄在周清瀚手上?”
“极有可能。”
“那可如何是好?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和机会出去调查了。”
“无碍,”江游川轻笑一声,“这种事我们既然能想到,坐在上面的三只老狐狸也能想到。”
果不其然,江游川话音刚落,沈松槐就朝着身旁的侍卫勾勾手指,附在他耳畔细细耳语了几句。
与此同时,雷逊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扬声道:“曾若初,你今日告发周清瀚,可还有什么其他证据?若是有,便一并呈上来罢。”
看见他们没有当场处理士兵,周清瀚狐疑地扫了一圈堂上的三个人,最后又恶狠狠地曾若初,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曾若初忽略了周清瀚极不友好的眼神,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上前道:“正如三位大人所见,江游川方才指证周清瀚动用私刑,却被他矢口否认。而民女的手上,却有着他动用私刑的铁证,足以将他的狡辩之言一并击碎。”
“哦?怎么说?”方舜玉好奇道。
“在抓捕我的命令还没有颁布之前,大理寺的张集将我放出了城。敢问各位大人,张集此举是否有错?”
沈松槐挑起眉头:“自然没错。”
曾若初点点头,下一秒便伸出手指,直指周清瀚:“可他却因为张集放我出城,将张集囚禁了起来,并对张集殴打泄愤!”
“荒谬。”周清瀚努力将自己伪装成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却始终掩盖不了眼中的怒意,放声威胁道,“曾若初,我现在依旧是大理寺丞,是朝廷命官,你可知当堂污蔑于我,迎接你的只会是暗无天日的下半生?”
“我自然知道,大人无需为我操心,相反的,还希望大人多想想自己吧。”她脸上多了些讽刺之意,索性不再看他,对着堂上三人道,“诸位大人,我已找到张集并将他救了出来,眼下他正在这附近的客栈休憩,民女请各位大人宣他入堂!”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最终,沈松槐道:“宣。”
客栈离这里有一些距离,张集身受重伤行动不便,总要耽误些时间。
周清瀚在听到张集的消息后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此时只觉得度日如年。
终于,门外的传来了脚步声,听上去不止一人。
张集躺在一张担架上,衣衫上全是血渍,有几处地方甚至已被血浸湿成深褐色。他的左腿伤得尤为严重,正以一个不正常的曲度倾斜着,看样子应当是断了。但好在已经有人给他进行了仔细的治疗,外伤也已经包扎好了,让他还能有力气能出堂作证。
没有人能想到张集竟成了这副模样,包括江游川。
自从他把曾若初送到雷逊那边后,分别半日的二人之间还没来得及互通信息。恰如曾若初不知道他去寻阿涟了一样,他也不知道曾若初竟已将张集救了出来。
超出他预料的不止有周清瀚的毒辣,还有将张集从外面抬进来的人。
何为意和何家的家丁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担架,生怕让张集再次受到伤害。而他身后跟着的,还有红着眼睛的云绮,以及一位陌生女子。
那女子头戴幕篱,将幕篱上的围纱别到了一旁,露出了半张脸。
张集想起身行礼,奈何身体根本撑不住,努力了好几回都起不了身,只得愧疚道:“见过……见过各位大人……恕……恕我不能起身为大人行礼……”
他的声音格外喑哑,说起话来也是气若游丝。
除了周清瀚,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忍心再看见他这副样子。雷逊叹息道:“不用你行礼,你好好躺着,别再乱动了。”
“谢过大人……”
这一整晚方舜玉都没怎么太说话,基本上都是靠沈松槐和雷逊推进案程。因为他是大理寺卿,这件事也算是他们大理寺内发生的事,他得避嫌,省得日后落人口舌。
可现在他的徒弟身负重伤,张集又被凌虐至此,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咬着牙问道:“曾若初,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回大人,找到张集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他们。”曾若初将手伸向了刚刚将张集抬进来的几人。
周清瀚终于按耐不住,此时的他也顾不上其他了,大声辩驳着,试图把曾若初的声音压下去:“大人!我有异议!张集此人和江游川是一伙的,我认为他应当是为了救江游川出来故意将自己弄成这样!”
“公子是说他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真是叫人发笑。”那陌生女子摘下幕篱道。
雷逊皱起眉头,疑惑道:“你是……”
“回大人,民女名叫苏涵之。”女子答。
江游川这才想起来这女子是谁。
她是苏淮之的五妹妹,那个被苏延送出去的小女儿,自幼学习医术,如今在上京开了家医馆。
苏涵之道:“民女通医术,张大人身上的伤便是民女处理的,那些伤都是由他人虐待而成。”说到这儿,她不屑地扫了一眼周清瀚,“张大人的腿是被活生生打折的,胸口也有被人踹过的痕迹。民女认为,张大人应该还没有神通广大到自己踹到自己胸口的地步。”
“笑话,一个小小的庸医罢了,鉴定的结果又能有什么信服力?”周清瀚咬牙切齿地说。
谁知苏涵之没有因为他的话退缩半分:“民女师承碧瑛门,自认为还是有资格鉴定伤痕的。”
碧瑛门,那个培育出无数神医的江湖门派,在祁朝威望极高,就连宫里头的太医都得学习碧瑛门所出的医书。
方舜玉的夫人也是碧瑛门的弟子,她那妙手回春的医术旁人也是知道的。有方夫人的名望在前,雷逊和沈松槐也都相信苏涵之的医术不会差。
彼时的曾若初需得保护好自己,不便走动,在得到张集已经被找到的消息后,她便立刻让云绮寻了苏涵之。
她害怕请来的其他郎中嘴不够严,只能请求苏涵之。苏涵之因她和江游川极力为苏淮之减刑的事心存感激,对这件事自是义不容辞。
堂上,曾若初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周清瀚。
事已至此,看你还能逃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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