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也不早了，那我们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提前预告，这周的更新是横屏短片形式，可以期待一下哦。”
电脑屏幕里，楼肖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眼睛坦坦荡荡地直视着屏幕。直播间的人气不上不下，在弹幕里和他互动的那几个id都是楼肖早就已经熟的不能再熟的文字。
“这么快就下播了？那我们明天见！”
“不要走啊楼哥，想看跳舞”
“话说今天会在粉丝群里冒泡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想抢红包了是吧！”
“跳舞跳舞，/大哭/大哭，太久没看跳舞的楼哥了”
楼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笑意淡淡的，不过观众朋友们都太熟悉他了，明白这就是楼肖心情好的表现。
“跳舞啊，今天不行，今天家里地上堆了一堆没拆的衣服包装，我施展不开啊。”
楼肖倒是没说谎。他本职是个颜值博主，可惜个人小作坊，他也懒得摆弄发光的复杂器材。如果没有公司提供场地条件，他的主页大概就只剩下仅有两盏白灯努力工作的穿搭视频了。不过因着这个，愿意给他寄衣服的网店商家倒是不少，可楼肖这个人挑啊，挑材质挑版型，挑来挑去，能够符合他标准的、能进入他的视频的衣服也没几件，努力了半天也只能做到一周两更。
大概这就是楼肖脸和身材都称得上是平台顶尖水准，热度却一直不温不火的原因之一吧。
“期待穿搭视频”
“奇迹楼哥来了耶耶耶”
“好可惜/可怜，10w粉丝福利能不能更新跳舞视频？”
“楼哥何时能产出半小时超长穿搭视频！我下饭用！”
楼肖伸手挠了挠脸。
“这么想看我跳舞？老本行又要拾起来了啊。半个小时也太难为我了，你们是知道我的，日夜不休干一个月我也筛不出能拍那么久的穿搭视频啊。而且这位朋友，下饭不应该看点美食节目么，你看我换衣服...不是，看我玩奇迹暧暧也能下饭吗？”
“嘿嘿嘿食色性也”
“前面那条删了我发”
“就这样调戏纯情主播”
“群友们太有才”
“呃呃消极怠工就直说还挺冠冕堂皇的，这种态度趁早别做主播了行吗，数据都被xx拉成啥样了粉丝还叫呢”
“？”
“管理呢禁言这人”
“我服了，还没被骂爽吗...”
看到一条明显戾气很重的弹幕，楼肖不由得皱了皱眉。
用脚趾头想他也能猜到这条弹幕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楼肖本来就是不喜欢把事情搞得太复杂严肃的人，他没什么太大的物欲，只是想维持着自己向往的生活质量，所以选择开了这么一个副业。平时开直播、发视频，在粉丝群里和熟悉的观众们聊天，他的状态和直播间的氛围都是轻松愉快的。
可有人的地方、有利益存在的地方就有竞争，做主播也一样。那段日子楼肖突然因为一条热点视频小火了一下，立马就有其他网红出来指责楼肖抄他运镜和视频稿子，还挑拨自己的粉丝让他们过来楼肖的评论区里替自己“说句公道话”。
不过楼肖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在那位发布了声泪俱下的控诉视频的当天，楼肖一如既往地开了直播，等到替那位来说话的粉丝们都到齐了，他也没有自证，只是慢悠悠地点开了那位的主页，开始逐条分析对方是如何洗稿营销的，当然，楼肖没忘记给被那位“引用”的其他博主或素人打码。在诸多证据铁证如山的情况下，自知理亏的对家粉丝们都默默闭嘴，只剩少数几个还在楼肖直播间里跳脚。
当然他也不惯着。
“自己不干净，就别想着再把自己身上的灰蹭在别人身上了。我的视频，想法和脚本均由我自己一人完成，公司和团队起到的拍摄和后期剪辑作用也均有留痕，今天过后，我会让公司整理出来，发在我个人还有公司的影信账号上。”
“然后，我最近所遭遇的一切，我都会通过合法的途径一一追究责任。无论是空口造谣的那位博主，还是受到挑拨来我私信发一些不堪入耳的话的，都请等着我的追责吧。”
“最后我要感谢这段时间一直支持我的观众朋友们，在今日之前在任一平台为我说过话的，可以凭借截图参与抽奖活动。限量1000份，感谢大家的支持。”
那时候楼肖才开始干这行没多久，刚刚因为数据不好的舞蹈博主转行为颜值博主，自己手头还紧巴巴地，就几乎是掏空了口袋，自费了一半，给粉丝们抽奖。
另一半是戚云掏的。
所以当这条弹幕出现的时候，楼肖的脑子里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当时被恶毒的语言塞满私信的画面，心里那股子气越想越来气。
“只考虑数据做东西的话，内容创作者的初心在哪里呢。有时间来我直播间说这种话，不如劝劝自己家主播别再穿大面积印花宽松白t加宽腰带配喇叭裤了，混乱的像是他的胃，什么都往里塞。”
“好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是说那谁最近圆润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都走颜值博主这个路了还在凌晨吃糖油混合物我也是醉了”
“楼哥一如既往不给情面”
出了这口气，楼肖的情绪也稍微平静了下来。他扬起笑脸，准备再正式地和观众们说句拜拜，却在余光中瞥见了突然亮起来的手机屏幕。
是戚云发来的。
“祖宗，小祖宗，我求你了别继续阴阳怪气了行吗？”
“云哥，我也没指名道姓啊。”
楼肖关闭了电脑，确认已经关闭了直播，身体往后一靠，一边转着转椅一边回消息。
“你这比指名道姓都狠好不好？还跟这种人纠缠干嘛，平台最近对吵架抓的很严！你忘了上次限流你有多狠？”
戚云的担心不无道理，楼肖也明白。
“嗯嗯，我下次不了。”
“又来，每次认错倒是快。”
在屏幕后面，楼肖撇了撇嘴。
他要是认错不快，不知道戚云又要唠叨到什么时候。
他也挺不理解的，戚云怎么说也是个mcn机构老板，虽然规模小点事少点吧，可他还是个富二代，不用继承家产只需要快乐生活的那种，这一身唠叨的功夫到底是跟哪儿学的？
“哦对了，今天找你是想跟你说个事。”
一个文件紧接着这句话就直接甩了过来，楼肖点开一看，“星选101”五个大大的花体字就进入了他的眼睛。
“这什么，选秀节目？”
“嗯，你看看时间地点什么的，我给你报名了。”
“？”
“你别给我发问号，这是好机会啊好机会懂不懂？”
“机会也要留给有用的人吧云哥，你是知道我的，一人吃饱就够了，那谁不是一直嫌数据不好看吗？这么好的蹭热度机会，怎么不让他去。”
楼肖这里说的他是同在戚云成立的rebuild传媒手底下工作的一个同平台小网红，每天都在拍手势舞，什么火拍什么，人也很努力，可惜数据一直对他不怎么样，弄的他天天焦虑数据，头发都掉了快一半了。
“他不是什么都不会吗？我记得你是首都舞蹈学院毕业的啊，至少会跳舞吧？”
“在读大二学生。”
“哦哦不好意思。诶呀不是这个不重要，你总挑我这个干嘛？还不是你整天老成的像是三十多的人，要不是脸长的年轻，听你说话谁知道你才大二？行了行了你总跟我扯这个害得我都没重点了，这样，明天不是周末吗，你来一趟公司，我跟你说道说道。”
“干嘛，你压榨我啊，周末可是法定休息日。”
“...给你付加班费行不行？”
“可以。”
“？”
七月份的B市正是热的时候。
楼肖鸭舌帽口罩墨镜戴的齐全，一个人站在rebuild所在的那幢写字楼下看着手机静默着。
他刚刚才从戚云的办公室里出来，戚云说的那两句话还清晰的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B市房租你也不是不知道，平台自从上次就没给过你好的推送，公司这边不管怎么努力，你不愿意接受那些营销方法公司也没招啊。”
“而且选秀节目嘛，观众们也就是看个乐呵，咱也不是说铁了心就一定要出道，你就当是去锻炼锻炼自己，啊。”
“楼肖你别给我软塌塌的，嘴上答应的快，心里其实又在阴阳怪气吧！行了行了，你又不是什么都不会，长相就是放在娱乐圈里也远远超过准入门槛，要不是你那次跳舞视频露了半张脸出来公司能签你吗？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出道了更好，没出道也不亏，就算有人在你背后耍阴招咱也不怕，别忘了咱们公司是干啥的！”
“你就当是去赚个外快，啊，而且人家选秀节目的舞台，肯定比你在房间里随便布个景的舞台好看，你们追求艺术的不就喜欢这个吗？”
唉，还是被说动了。
戚云说的也没错，从他决定从学校里搬出来的那一刻起，房租如何支付几乎成了他生活中最重要的问题，他转型成颜值博主也是因为这个。
从两个月前，房东突然通知他月租金上调五百块开始，他手里的存款就只是勉强够他支付接下来一个季度的房租了。
只不过一想到进节目后还要住在宿舍里，继续团体生活，楼肖就头大。
就...就当是蹭流量了。
他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衣兜里那张小小的纸片。楼肖出门前，戚云给他塞了张名片，说是之前合作过的训练机构，让楼肖再进节目之前好好练一练。
虽然楼肖对于出道没什么执念，但身为舞蹈生，这么多年下来，就算他没打定主意做到一鸣惊人，楼肖也无法忍受自己做出差的舞台。
舞蹈方面自然不用担心，他本就是首都舞蹈学院流行舞蹈专业的学生，现在唯一的短板就是从来没有进行过系统学习的声乐和rap。
他抠了抠名片上的烫金字体，然后掏出手机，扫描了上面的二维码。
那就从明天开始再去吧。
他今天要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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