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从一场漫长的冬眠中清醒,意识回笼间,沈梦舟发现自己正坐在沙发上。他向四周看去,发现这是一间休息室,沙发与沙发之间摆着一张圆形桌子,正对面有一张五百平的大床,而背面的落地窗能够俯瞰高楼大厦的风景。如果不是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也许他还会称赞一下这间休息室的布置。但他依稀记得意识消散前他出了车祸,耳边司机的惊恐声仿佛还在耳畔。
沈梦舟站起身来,走到休息室的门口,他推开休息室,发现外面是一间办公室,实木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办公椅的背后放置着书柜。办公桌的对面有数个沙发围绕着一张方形桌子。
他绕到落地窗前,凝视着自己在落地窗上形成的影子,熟悉的身影仿佛在告诉他他还是他。然而周围的环境让他倍感陌生,这时,脑海中突然发出了呲啦呲啦的声响,同时一个陌生声音响起。
“你好,宿主,我是编号为111的垫脚石救赎系统,只要你成功完成救赎任务,就可以在原世界复活哦。”
沈梦舟确信这一切并不是他的幻觉,如果能活下去,谁又会想死呢。所以,他问道:“任务就是救赎垫脚石?怎么样算救赎成功?”
“改变他的原有命运,脱离原来的轨迹,只要任务目标能够彻底避免原来惨淡的人生,那么任务就算成功了。”说着,一团通体漆黑的书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围着他绕了两圈,随后立在他的眼前,又“砰”的倒下,书页无风而动,迅速翻动,当翻到其中的某一页时,哗啦哗啦的书页翻动声戛然而止,漆黑的字体映入沈梦舟眼底。
这是一个与沈梦舟之前所生活的世界的背景基本相同的世界,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这个世界同性恋合法,同性也可以结婚。故事发生在B市,沈孟舟的任务目标许星雨在20岁之前家境富裕,并且父母并不像圈子里的其他夫妇一样貌合神离,反而十分恩爱。同时,他的父母热衷于慈善事业,资助了数不清的学生,设立了不少奖学金。在这样的家庭环境的感染下,如果没有意外,自小聪颖的他也许日后他会继承父母的公司,继续他们的慈善事业。
但是,意外就这样发生了,在他20岁那年,许父信任的下属把公司的机密泄露给了敌对公司,陷入困境的公司如同一块美味的点心,瞬间被其他公司围剿,没过多久,公司就宣布破产。自那以后,许父像是老了十岁。虽然许父颓废了一段时间后,就振作了起来。但是天公不作美,没过多久许父就在太过疲劳在单位猝死,命运并没有如此做罢,给了这个家庭又一次重击,许母在听说这个消息后心脏病发作,进了医院。
许星雨为了扛起这个家到处找工作,却四处碰壁,只找到了一个酒吧服务员的工作。工作第一天,送酒时他就在包厢里看到了他的之前的朋友周粥,也就是背叛许父的下属的儿子,以及一群他并不陌生的人,看到他,包厢里响起了嘲笑与奚落声,见到他们,他就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找工作会一直碰壁。为了这份仅有的工作不丢,他麻木的站在那里,遭受着他们的羞辱,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之后总会好起来的。
生活却没有因为忍受而变好,没过多久在一场宴会上许星雨被下药了,他不堪受辱慌乱之下失手将人砸死。在对方家里的追责下,许星雨进了监狱,而他的母亲不久也在医院去世。
许母去世的第二天,周粥来探监了。周粥告诉他,他的母亲去世是因为自己告诉她许星雨杀了人进了监狱的消息,许母当晚就没了气息。并且许星雨会被下药也是他撺掇那个人的的。父亲要背叛的事他一早就知道了,但他从来没拿他当朋友,更不会告诉他,因为他一直都在嫉妒他。
周粥走了后,许星雨就自杀了。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对他来说,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看完后,沈梦舟冷笑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任务目标为什么被称为垫脚石了,在这个世界里,许星雨想必就是周粥的垫脚石,而且从结尾来看,周粥最后的结局还不错。”
“周粥最后和何姚,也就是何氏集团的总裁结婚了,何氏集团也就是最后吞并了许氏的敌对公司,何氏集团是何姚一手创立的,能成功把何氏集团渐渐发展起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在商场上很不择手段,许氏并不是他靠阴损手段搬倒的第一个,在结局何姚把集团慢慢壮大,连带着周粥过的也不错。顺带一提周粥急着对许星雨下手的原因除了嫉妒,也是因为他发现何姚对许星雨有不小的兴趣。”
“连这种人渣都能拥有不错的结局,许星雨却落到这种下场。”
“宿主,这就是垫脚石救赎系统存在的意义,改变这些垫脚石的命运,避免他们落到这种下场。”111说着,沈梦舟眼前的书突然光芒大震,接着仿佛接触不良的灯泡,忽闪忽闪,像人一样眨着眼睛。
同时111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 “冲吖,宿主,现在的时间点,许星雨的父亲已经在不久前去世了,而今天是许星雨第一天上班,就在今晚,许星雨就会在酒吧被周粥他们羞辱。”
"提前祝你任务成功。"说着,眼前的书又或者说是111,化为无数星星点点的碎片,一头扎进了沈梦舟的身体。
*
夏天已经悄悄过去,秋天抓住了夏天的尾巴。夜晚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带着凉意的风直扑人脸,缓解了行人的些许燥意。
沈梦舟打量着眼前装饰华丽的酒吧,硕大的黑色招牌“壹间酒吧”在夜晚霓虹的映射下折射出虹光。推门而入,门内和门外仿佛是两个世界,门外行人匆匆,在夜色的衬托下影子也显得孤寂。而门内年轻男女全都结伴而坐,只有伶仃的几个人散坐一边。顷刻,也被热情的人拉入了成群结队的队伍里。
此时此刻,孤身而来的沈梦舟就显得十分惹眼,更何况他面容俊美,身形挺拔,虽然眉眼间透露着主人的不好接近,但是仍有不少人大着胆子来邀请。毕竟,成功了也许就是一段美妙的邂逅,不成功也没有什么损失。
"抱歉,有约了"熟练的拒绝了不少前来搭话的人,沈梦舟穿过人群,向楼梯口走去。
“看起来你很酒吧并不陌生。”黑色的书狐疑的飞在沈梦舟旁边,是的,飞。111的背后多了一对黑色的翅膀,现在的111是有翅膀的111。
“我以为你在绑定我的时候就了解过我之前的人生。”沈梦舟扯了扯嘴角,“我之前的朋友们有段时间经常约在酒吧聚餐。所以我对酒吧不算陌生。”
“我们只会了解宿主的基本信息,更详细的信息我们一般并不了解。”111说道,身后的翅膀晃啊晃啊晃,十分显眼。
沈梦舟被它的翅膀晃到了:“你一本书为什么还会有翅膀。”
黑色的书啪啦一下砸了沈梦周的头顶:“书怎么就不能有翅膀了,如果能量够的话,我也能像你们人一样有手有脚。”
“能量?”沈梦周挑眉道,“任务成功的话你就能获得能量?。”
“当然,你可要好好完成任务。”111说道,“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二楼比一楼要安静许多,走廊只有鞋踩在地上发出的轻微声响,沈梦舟顺着走廊往前走。
“小一,许星雨在哪个包厢”沈梦舟在心中问道。
“204”,111话音刚落,沈梦舟就顿住了。眼前这间包厢就是204。
*
一个小时前,酒吧。
昏暗的光线下,吊灯闪烁着独特的光芒,与桌灯交相辉映。漫天的红纸洒落在地上,引起一阵阵轰鸣。明暗交织的地方,许星雨端着调酒师调好的酒穿梭在人群。
“星雨,经理叫你过去,应该是有新的安排给你,你的酒先给我吧,我去送到客人的桌子上。”同样穿着服务员衣服女生,妆容精致,黑白的服务员服装更显得干净利落。
“我知道了,兰姐,我现在就过去。”许星雨停下了脚步,把托盘递给了兰青,随后向酒吧的另一侧走去。
“星雨啊。”看见许星雨过来,经理笑了笑,看起来十分友善。
“叫你过来也没别的什么事,就是二楼的人手不够,有点忙不过来了,你去把204的客人点的酒送上去。”说着,经理把左手边的托盘递给了他。
许星雨点点头,然后接过了托盘,向二楼走去。许星雨内心是对经理存着感激的,因为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是经理给了他一份工作。
许星雨沿着走廊径直向前走去,等到204的门口,他推门而入,包厢内昏暗无比,只有吊灯照着这一片天地,昏暗的光线看不清人脸,然而声音却不受光线的影响,在许星雨耳边响起。几道熟悉的声音让许星雨的身影僵住了,但很快这点情绪就被他隐匿在躯壳之下。早在一开始在这工作的时候,他就知道早晚会遇到他们,他已然不是之前那个生活在象牙塔里的许星雨,这段时间的挫折让他迅速成长。无论是羞辱还是怜悯,在这段时间他都已经经受了很多。
包厢里的人好像才发现他一样,声音从四面八方向许星雨传来,仿佛密不透风的网。
“这不是我们许少爷吗?”
“许少爷怎么出来打工了?”
“怎么还叫少爷呢,破产少爷吗”
调侃声一声接着一声,许星雨沉默的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听着他们的嘲讽。昏暗的环境是他最好的保护色,他的情绪被很好的隐藏在黑暗之下。
“你们别这么说星雨哥。”坐在中间靠右的年轻男生穿着精致,面容清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许星雨说道,“星雨哥,你别介意啊,他们就是喜欢开玩笑,你也知道的。”
听到这个声音,仿佛沉静的湖面终于有了波澜。恨意如同火焰在许星雨体内焚烧,他攥住袖角,像是在克制自己的冲动。这么多年来许星雨称得上朋友的只有周粥一个,周粥的父亲同时也是他父亲的好友和信任的下属。直到那天背叛者挥刀而出,他才发现,这份信任与友谊在利益面前不堪一击。
“周粥,你替人解围也要看人家领不领情啊”周粥的左边,田子轩冷冷的嗤笑一声。随后他把托盘一把掀起,玻璃碎片与液体一起飞溅出来,有一块细小的碎片划过许星雨的脸颊,划痕在许星雨的脸上分外显眼,仿佛精美的瓷器有了裂痕。
“想必这酒的价格你也清楚吧,这样吧,你跪下来,用手把这收拾干净,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怎么样”田子轩带着恶意的笑容看着许星雨。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田子轩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你之前找不到工作都是因为我们打了招呼。”
“而现在你找的这份工作,也是因为我们点头,你才能得到。”
“不然你以为经理为什么会让你来送酒,如果不想丢掉工作,你最好照我说的做。”田子轩死死地盯着许星雨的身影。
“是啊,这工作还不是我们田哥让经理招收的你”
“要是没有田哥的同意,你以为你能在这工作吗”
周粥这回没有说话了,他看着许星雨狼狈的模样,从他脸上的划伤到僵直的身体,嘴角弯起了一些弧度,像是在得意,像是在发笑。
许星雨松开了因为长时间攥握而发白的手,他近乎麻木的想,原来,这份工作并不是经理出于怜悯而给他的,他知道前段时间找不到工作是因为有人打了招呼,大概他的惨剧会让他们发笑,但他没有想到如今能找到的工作也是因为他们,也许他早该知道的,善心对如今的他来说是奢侈品,没有人会把善心用在他的身上。
但即使他现在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他也不能辞退这份工作,因为他的母亲还躺在医院。
尽管他知道今天的羞辱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但他也知道他没有反抗的权力。即使昔日的背叛者就在眼前,他也只能懦弱的听取他们的羞辱弱小的他连反抗都做不到,更何况复仇。
许星雨正准备弯下腰去捡那些碎片,然而此刻门外却传来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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