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坊。
闲来无事的程知随意看着店内的胭脂,身旁突然有一男子靠近,程知下意识往后退,谨慎看着对方,只见那人长得眉清目秀,温润如玉。
“程二小姐好。”男子一身白色金丝暗纹锦袍,举手投足竟显整个人的贵气,“惊扰二小姐,是在下唐突了。在下城阳侯之子,黎则赫。”
程知没想到娘亲的行动如此之快,昨日她才表明过自己愿意婚嫁,今天就让人上门来。
压下心头的惊讶,程知微微屈膝行礼,“黎公子,有礼了。”
黎则赫目光温柔,言行得体,“常听家母说程二小姐蕙质兰心,今日有幸得见,方知所言非虚。不知,王夫人可曾向小姐提过则赫?”
他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让人听着很舒服。再加上他这张俊美的脸庞,活脱脱一位翩翩君子,让人倍感亲切。
程知并无隐瞒,“娘亲提过,说过公子谦和有礼。”
闻言,黎则赫浅笑,随即提议,“此处人来人往,恐不知可否请程二小姐借一步说话?”
想着对方是来相亲,把人晾在大堂间,实属有些怠慢。程知引着对方上楼歇息,“黎公子,楼上请。”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云岫停下拨弄算盘的手,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梳月,压低声音,“欸,那位就是城阳侯家的公子?这模样、这气派确实配得上我们小姐,就不知内里性情如何了。”
梳月望着楼梯方向,轻轻叹了口气,“看来,陆大人怕是没指望了。”
“谁说不是呢,”云岫的声音压得更低,凑近梳月耳语,不敢让其他人听见,“去年瞧着,我还还觉得小姐和陆大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惜了。”
楼上雅间。
黎则赫为人洒脱,开门见山,“家父家母叨扰,还望程二小姐见谅。”
此番相亲来得突然,程知虽已决心尝试接受新的婚配,可事到临头竟生出几分踌躇。
她正思考着如何委婉表明自己志在仕途、恐非良缘?
不料,黎则赫先一步开口。
“程二小姐才貌双全,听闻已入殿试,黎某敬佩。能得程家二老垂爱,配做东床快婿乃黎某之幸。只不过,则赫生性散漫,志在山水之间,至今尚未有安家立室之念。黎某虽生性浪漫,但也知成婚后需承担的责任。婚事与黎某而言,为时尚早。今日来此,是与二小姐禀明实情,唯恐耽误佳人。二小姐责怪,黎某不敢有怨。”
原本还纠结怎么解决事情,黎则赫的话让程知松了一口气。
她原还担心该如何不伤和气地表明心迹,却不料对方竟与自己所虑相同。
知道黎则赫没有成婚的心思,程知也没什么压力,“实不相瞒,程知亦如公子一般。目前只想等殿试结果出来再做打算,嫁娶之事,亦尚未做好准备。”
此言一出,两人皆是一怔,随即相视而笑。
没想到两人皆是听命于父母才来相亲。志同道合,两人瞬间熟络起来,话题变得轻松,完全没有刚见面时的尴尬不适。
皇宫。
刚下朝的陆怀骰被叫到养心殿问话。
刚到养心殿,看皇上正闲情逸致坐着品茶,左右侍从皆退下。陆怀骰习以为常坐皇上对面,省了那些繁琐的君臣之礼。
他们有一同长大的伴读之情,更有血脉相连的姑表兄弟,私底下没有那些虚礼。
皇上早就习惯他那散漫的模样,“苏远已将殿试的成绩名单呈上来,不日便会放榜。你的事,如何打算?”
“什么怎么打算?”陆怀骰明知故问,手掌不自然地摩擦杯子。
看他那死不承认的犟种,皇上嗤笑一声,“还在朕面前装糊涂?你当初辞去科考主考官的理由,需得朕再替你重温一遍?”
去年为了那位程家二小姐,陆怀骰直接辞去主考官一职,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如今眼看尘埃落定,陆怀骰反倒没了动静。
被皇上提起这事,陆怀骰眉宇间皆是惆怅,这正是他最近所烦恼的事情。
“该不会,朕那位未过门的表弟媳……不要你了吧?”皇上话语间带着玩味,看到陆怀骰的脸色一沉,证实自己的猜想,不由心情大好。
他们自幼相识,互相拆台掐架是常事,难得能逮住陆怀骰吃瘪的时候,皇上不得多嘲笑几句,“朕就知道,你肯定讨不了程知的欢心。程知冰雪聪明、家世清白,待金榜题名,到时候上门求娶的人家怕是要踏破程家的门槛。朕看你,若是不抓紧,应当是挤不进去的。你看上了程知,恐怕找不到第二个程知能让你看上眼的了。”
这几句话无疑是利剑在陆怀骰的伤口反复穿插,气得陆怀骰脸色愈发难看,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不用言明,从皇上的口中也猜得出,程知的成绩可观。陆怀骰事先也预测到,依照程知的能力,金榜题名不算难事。
被皇上戳中伤心事,又没话可以反击,陆怀骰起身准备离开,硬气回应,“皇上若无要事商议,微臣告退。”
“就你这情况,还想抱得美人归?”皇上云淡风轻说着,挑眉笑看陆怀骰,难得见他吃瘪。
这话让陆怀骰停住了脚步,迫不得已转身,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还请皇上明示。”
“朕为何要帮你?”为难陆怀骰的机会不多,皇上故意逗他。见陆怀骰脸色越来越黑,皇上适时收手,“也罢,看在仪宁姑姑和广安郡王妃,朕就发发善心,帮帮你这个不省心的表弟。”
陆怀骰:“……”
这么多年了,这人身居九五之尊,爱捉弄人的恶劣性子还是不变,还是那样讨人嫌。
不过,为了得到解决办法,陆怀骰暂且忍下这口“恶气”。
“你不说你的情况,朕很难帮到你的。”皇上漫不经心道:“莫非……真是让人给抛弃了?”
额角青筋跳了跳,看皇上悠哉惬意地“看热闹”,陆怀骰差点有了大逆不道的想法。
陆怀骰忍了又忍,“年前,她说要分开。至今未曾和好。”
“为何?”
“她说,跟我在一起,耽误她备战科考。”
“那科考已过,正好再续前缘。”
“她,不曾来找过我。”
“你又不是没有脚,你不能去找她?”皇上纳闷,似乎有些嫌弃陆怀骰的愚笨。
“是她负我在先。”陆怀骰硬邦邦反驳。
“陆怀骰,你是娶媳妇,还是开堂短按?”
陆怀骰:“……”
这话噎住,陆怀骰神色复杂,一事不知该如何辩解。
皇上收敛玩笑的表情,略带几分正经看着陆怀骰,“你若真心要娶程知,就把你那身傲骨暂且收一收。感情里头,哪有那么多是非对错?你非要争论谁先低头认错,朕劝你乘早歇了这个心思。当然,你若非真心要与程知好,可别糟蹋了人家,她可是朕要着重栽培的女官。你要是祸害人家,朕第一个不会轻饶你。”
陆怀骰沉默了许久,内心挣扎片刻,“臣,知道了。”
“知道?”皇上挑眉,不太相信陆怀骰这么快改了性子。
不过时辰不早了,因为陆怀骰的事情耽误不少时间,皇上该回去陪皇后用膳了,不再与陆怀骰啰嗦,临别前给陆怀骰最后一声提醒,“服个软,低个头,又不是要你的命。”
皇上与陆怀骰擦肩而过,突然听到陆怀骰的“挑衅”,“皇上说得如此轻易,莫不是再娘娘面前,时常服软?”
明目张胆的挑衅,皇上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非但不恼,嘴角还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朕与星月,琴瑟和鸣。偶尔迁就,亦是夫妻情趣、闺房之乐。倒是你陆怀骰,连姑娘的手都不知道能不能牵上,还有心思来揶揄朕。”
字字诛心,陆怀骰瞬间被怼得哑口无言。
皇上满意地看着陆怀骰吃瘪,“不过,这门‘服软’的学问怕是无法体会。毕竟,你孤身一人,连个实践的机会都没有。”
言毕,皇上不给陆怀骰反击的机会。
爽朗一笑,拂袖离去。
陆怀骰杵在原地,脸色气得铁青。
云鬓坊雅间。
程知与黎则赫闲谈了许久。直至午膳,黎则赫要先行离开,程知亲自送他下楼。
刚到大堂,程知余光瞥见正入门的陆怀骰,并没有过多回应,依旧含笑送着黎则赫出门。
云岫眼尖发现陆怀骰,看自家主子假装看不见,身为云鬓坊掌柜的云岫立马上前相迎。
黎则赫常年闲散惯了,不曾涉足朝堂,并不认识陆怀骰,更不知他身边的程知与陆怀骰曾有过一段情。
“黎公子,有空常来,或者到府上一叙。”程知送黎则赫出门,脸上笑盈盈,颇为不舍。
黎则赫与程知相谈甚欢,“程二小姐留步,则赫告辞。”
两人的互动全被陆怀骰看在眼里,他愤怒地握着手中的折扇,强忍着怒火,无视云岫的殷勤招呼,只冷冷地盯着程知的背影。
程知回店内,佯装出刚发现陆怀骰的诧异,“陆大人?您怎么有空光临小店?”她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似有似无的挑衅。
陆怀骰冷哼,语气讥讽,“程二小姐着急得很,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
“民女的私事,不劳大人操心,不知大人来此有何示下?”程知毫不客气。
“你确定要在此处谈话?”陆怀骰扫了一眼周遭好奇的目光。
程知蹙眉,知道陆怀骰的脾气,唯恐陆怀骰当真不管不顾闹将起来,有损店面声誉,只得压下不悦,冷冷道:“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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