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复辙遵守承诺起身离去,顺便唤了下人来收拾。
“少城主,城主大人找您。”
“知道了,我即刻就去。”周复辙挥退了丫鬟,定了定心神,便直直朝着大殿走去。
许秋进来,看着沉沉睡去的周境止叹了口气,将手帕浸入下人端来的温水中,拧干给周境止细细擦拭。
......
“父亲。”
周复辙刚踏入殿门,就被一块飞来的书砸在脑门上。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老城主撑着桌子,手上的拐杖不停戳着地面:“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要跟皇城的人再有联系,你是当我死了吗?”
“父亲,我......”
“你难道不记得皇城人做的事情了吗?若不是先帝带走了你娘亲,我们又如何会骨肉分离?你娘怀着你嫁给先帝的时候,我只能眼睁睁看着。”
“如今你母亲已经去了,好不容易等你回到淮江,你却将那小皇帝又弄了过来,你是存心要气死我吗?”
“父亲莫要动怒,此事绝不会有旁人知晓,我自有分寸。”
“自有分寸?御南阁阁主找人都找到不夜城了,若不是我的人绊住了他的脚步,你以为你能顺利带走那小皇帝吗?”
关裘?
周复辙眼眸低垂,那人确实是个难缠的家伙。
“那小皇帝已经知道是你绑架了他,唯今之计,只有斩草除根。”
“父亲!”周复辙跪了下来“万万不可,我已私下打探过,知道陛下来不夜城的不止一人,若陛下暴毙于不夜城,父亲恐难辞其咎,不如放他离去,孩儿与陛下多年情谊,自会说服陛下宽恕,请父亲再给我一次机会。”
“也罢,你若能处理妥当,我又何苦再造杀孽?但只一点,若此事处理不好,就别怪我亲自动手。”
“是,父亲。”
......
周境止又被送回了之前的屋子,昏暗,密不透风,手脚都被栓了起来。
痛,浑身上下都像是在被虫子啃咬,这次的痛与往常不同,更加难以招架。
又开始了。
周境止痛苦地喊着,挣扎着四处磨蹭,企图缓解那蛊虫的啃咬之感。
在意识昏迷之际,他好像听到有人唤着他的名字,解开了他的绳索,将他揽入怀中。
周境止紧紧抓住来人的衣衫。
关裘,关裘是你吗?我好疼啊......
来人慌张地唤来大夫,吼叫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
“他到底怎么了?”
“蛊虫?什么蛊虫?你们在说什么?本王让你们救人,都聋了吗?”
“救不了?救不了你们就陪他一起死!”
“谁?谁来也不见,告诉他让他滚。”
意识逐渐又模糊了,他好像沉入海之中,越沉越低,他感觉自己周身都开始腐烂,数以万计的蛊虫就要啃食他的心脏,将他整个人分食而尽。
冷,好冷。
不知在这样的深海中沉迷了多久,忽然一双手探了过来,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整个人向上提起。
那人像个暖炉一样散发着暖意,让人不自觉想要靠近。
周境止忍不住抱了上去,那人在他的耳畔摩挲,带来一股熟悉的香味。
周境止努力想要睁开眼,却怎么都做不到。
忽然手腕一痛,有什么从血肉中流转而出。
好冷。
那人亲了亲他闭着的眼皮,温柔地靠近耳畔,轻声道:“那日在西郊马场,你说,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你还欠我一个,说过的话要算数啊,你总是耍赖皮,这次不许了。”
“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好好活下去。”
接着脖颈处一凉,一块冰凉的物件被戴了上来。
周境止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可根本无济于事。
身上的寒冷散去,渐渐温暖起来。
可身后的怀抱却逐渐冰冷起来,握着他的手也失了力气,渐渐松开。
不,不要。
周境止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握住了一片衣角,那人在深海中极速下沉,周境止却被另一双胳膊捞出了海面。
不......
周境止猛地睁开了眼睛。
“允之,你醒了?”周复辙守在床边,一夜没合眼的疲态瞬间一扫而空,欣喜地冲着外头:“快,快去叫大夫。”
周境止环顾四周,除了周复辙再无旁人。
“五弟,你在找什么?哦,对了,这是大夫从你体内取出的还魂丹,那聚魂蛊的蛊虫也已剥离,大夫说只要你能醒来,就无碍了。”
周复辙将一个木盒端到周境止的眼前,一颗带血的珠子静静躺在里面,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周境止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关裘在哪里?”
周复辙端着木盒的手瞬间僵住了,故作镇定地盖上盖子:“五弟记性越发地差了,关将军此刻正在北疆,不是五弟亲自派去的吗?”
“我且问你,连整个皇城的太医都对这蛊虫束手无措,你是如何取出这还魂丹还保我性命?”
“这......”周复辙移开了视线,不敢看他。
周境止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周复辙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允之,伤还没好,仔细又染了风寒。”
周境止一动作才发现脖子上那本该当掉的平安锁不知何时又回来了,一时间神情恍惚伸手去摩挲。
“你幼时就戴着这平安锁,怎么弄到当铺去了,许秋也是,也不早告诉我,不然我早就去给你赎回来了。”
周境止闻言一顿,只觉这锁摇晃间有些奇异声响,不由将那锁从中间打开,果然,一颗被药水浸染过无数次的白色珠子静静躺在里面。
诛佛丹。
周境止举着那颗珠子,看向周复辙:“这珠子是哪来的?”
周复辙不住地摩挲着手中的木盒,眼神飘忽:“是一位大夫......”
“哪家的大夫?”周境止眼神锐利,大有追根溯源之势。
“是微臣。”
门口一人迈步走了进来,一身白衣,单手握着拂尘。
“微臣前去北疆找关将军取了这诛佛丹前来,自作主张,还望陛下恕罪。”
周境止抬眸看向他:“国师大人不是说,能够在还魂丹破体而出之时感知到并及时出现吗?如今却晚了这么些许。”
鹿拾闻立刻跪了下来:“请陛下责罚。”
“罢了,起来吧。”
“方才陛下询问,如何取出这还魂丹还保陛下性命,微臣想着,这诛佛丹或可一试,便将其带来,不想,果真保下陛下一命。”
“此话当真?”
周境止看向那珠子,细细摩挲,难道,是他多心了?
“微臣不敢欺瞒陛下。”
周复辙立刻站起身来:“确是如此,不想这诛佛丹竟有此神效。”
周境止摩挲着诛佛丹,眼眸微微眯起,似是在思索。
“陛下,既是还魂丹已现世,臣即刻便启程,将这还魂丹原物奉还南域,以免引来贼人惦记,迟则生变。”
“也好,你去吧。”
“是。”
鹿拾闻端着盒子出去了。
周复辙看着面前的人,伸出的手抬起又放下,千言万语终是化作了一句:“对不起。”
“你不需要跟我说这种话。”周境止漠然道。
周复辙苦涩一笑:“鹿拾闻已经派朝廷的人过来接你了,没几日就到了,待你身体康复,就可以返京了,当然,你若是喜欢这不夜城,多留几日我自是欢喜的,我可以带你去......”
“有劳。”周境止快速打断了他的话,闭眼躺了下去,蒙着被子不愿多言。
周复辙眸子暗了暗:“那你好好休息,有事便喊我。”
等那人出去,周境止才睁开眼睛,摩挲着手中的诛佛丹,许是自己太过想念关裘了,才会在梦中也梦到他在自己身旁呢喃。
周境止暗自想着,等一回京,他就立刻召关裘回来,如今他已大好,定要与那人一世厮守。
只这般想着,竟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
“陛下。”青竹一见了周境止就哭成了个泪人。
周境止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青竹不由一阵头痛。
诸位将士就在一旁站着,只得四处张望,装作一副看不到的样子。
“好了好了,他身体才刚好,你就不要再给他增加负担了。”周复辙说着就去扯青竹。
青竹这才站直了,擦着眼泪:“陛下可担心死奴才了,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这么走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叫我们做奴才的怎么活啊。”
说着竟是又哭上了。
周境止无语望天,接着抬目看向御林军统领薛甲。
薛甲立刻上前回话:“启禀陛下,据说陛下此次来淮江一带是秘密出行,末将听从国师大人的建议,不敢贸然带大队人马前来,恐因招摇而暴露行程。”
“无妨,先下去休息吧,明日启程。”
“是。”
周境止回了屋子,青竹也跟了进来,贴心地开始收拾起东西。
周境止冷冷撇了那床铺一眼,淡道:“什么都不必带。”
青竹瞬间打了个哆嗦:“是。”
忽然外头一声惊雷划破了天际,狂风将窗子给吹开了。
“怎么回事啊,怎么又变天了。”青竹说着就上前去要把窗户关上,谁知脚下一个不稳,竟是被椅子绊倒了,前方就是一个铜制的香炉,那香炉上锋利的角十分多,若是撞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青竹闭着眼睛,正要感受那撞击时,忽然腰间被搂住了,只见方才还站立在床边的周境止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手劲十分大,周围忽然漂浮着许多淡紫色的碎片,像是蝴蝶一般飞舞缠绕在周境止的手腕上。
“陛下......”青竹瞬间被眼前这奇异的景象惊呆了。
周境止瞬间松开了手,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腕。
青竹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周境止神情骤然冷冽,伸出手腕微一用力,那些碎片瞬间朝着他手腕飞来,在他手腕上凝结成了一把紫色的灵剑。
噬灵剑。
外面狂风大作,伴随着暴雨而来,没来得及关上的窗子在风中摇摆不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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