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贵妃刚走没多久,周复辙就来了。
周复辙看着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还伸了手跟他打招呼的五弟就气不打一处来。
将人都遣走了,等就剩二人的时候提着嗓子:“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兵部尚书你都不放在眼里,你将来拿什么跟上头那位争?”
“二哥,我对那个位置没兴趣,不过,”周境止说着,抬起头认真道:“太子不会是个明君,如果他做了皇帝我们谁都别想安生,二哥,我真心希望是你。”
周复辙自嘲一笑:“五弟,朝中谁人不知,我并非圣上亲生骨肉,圣上对我母妃一见钟情之时,母妃早就怀了他人之子,圣上这些年爱屋及乌,对我极其照拂,但再好,我也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不是陛下子嗣又如何?帝位本就该贤德者居之。”
周复辙心中一惊,这话究竟几分真假几分试探,周复辙弄不清楚。
“五弟,你在试探我?”
周境止哑然失笑。
周复辙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思绪翻涌。
周境止叹了口气:“二哥你一向对我好,要什么给什么,从未食言,如果这次我说,我要你做储君,你答应我吗?”
周复辙看着他红肿的双膝,良久,定了定神:“如果这真是你要的,二哥应你。”
“只一点,二哥,永远不要瞒我,好吗?”前世的误会,他不想再来一次。
周复辙伸手拢了拢他的头发:“好,二哥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你。”
......
周境止过了一段清闲日子,连朝也不用上了,安心在府里养伤,什么人都不见,什么事都不干,跟七老八十了一样,成天浇花逗鸟,小日子过得着实滋润,连人都圆润了许多。
但烦心事总是有的,奶娘亲自把心兰给送回来了。
为了给他赔不是,亲手把他带大的奶娘都快给他跪下了,求他留下自己这唯一的闺女,周境止就算不给任何人面子,都不能拂了奶娘的面子。
当初尚贵妃把周境止生下来,皇上极其厌恶他,恨不得他立刻夭折,甚至不让他跟尚贵妃见面,是奶娘一手把他带大,如果没有奶娘,他根本活不下来。
奶娘再三跟他保证,如果心兰还做让他不顺心的事,就立刻把人领回去。
所以,当心兰小心翼翼照顾他起居的时候,周境止面上不显,心里着实郁闷,前世的他来者不拒,受苦的却是这一世。
......
等周境止伤好利索,能正常走路了,便着急忙慌地要去上朝,不为别的,就为见见朝思暮想的人。说来关裘也太不近人情了,自己给他把丢了多年的宝贝疙瘩找回来了,不说是要他怎么怎么样,好歹自己卧床不起也该来探望一下,这倒好,对他不闻不问的。
周境止把自己拾掇干净,在镜子里瞧了好几遍才出门。
刚入宫门,一顶贵气十足的轿子便停在了他面前。
一双纤细修长的手划开帘子,看着立在原地的周境止,挑了挑远山似的眉毛,忽而笑道:“孤当是谁,原来是五弟啊,五弟的伤可好利索了?”说着用扇子敲了敲窗框,“孤才想起来,父皇为了让五弟长记性,下旨短期内不许乘轿,五弟你也是,怎么总是惹父皇生气,你明知父皇宠你,却怎么总让他为难。”
周境止理了理衣口,悠闲道:“皇兄教训得极是,臣弟愚钝,看得不过是些情情爱爱,但皇兄不同,皇兄观得是大局,臣弟自愧不如。”
周境止这话颇有些讽刺意味,太子嗤笑一声,也不与他争辩,放下帘子,招招手示意前面的人,随即坐着轿子离开了。
朝堂倒也没什么要事,大臣们禀奏些可有可无的政事做文章,周境止听着都快打哈欠了。
直听到有人提霍阳,周境止才皱了眉头认真听,霍州又称霍阳,要说霍阳这个地方,周境止可并不陌生,前世最开始就是这里暴动引发了起义,然后才有了他后面的悲惨遭遇。
赫大人认真地将霍阳发生的诡事一一上报,包括近期派到此地的刺史接连暴毙,民间传闻有夜间鬼怪出没,已寻多人索命,传得神乎其神的,以致人心惶惶。如今已无人愿担任?阳刺史,地方官员也求助无门,只得上报朝廷。
一听跟鬼怪之事挂钩,很多大臣都禁了声,不敢发表意见,个别官员提议祭天,以求庇佑。
周境止前世也听过这件事,但不甚在意,当时大臣们商讨的最后处理方式就是大行祭拜之礼,做完样子,也就不了了之了,再后面也没听人提起过。
但周境止现在想来总觉得这件事蹊跷,一个传闻中鬼怪肆虐的地方,人口应当越发稀少且更加安分才对,怎么会徒然生出暴乱这种事情,而且如果不加以遏制、安抚民心,万一任其发展,以后二哥登基,又出这种事,就很棘手了,不如趁早查明其中猫腻,以免日后生事。
当众人附议祭天之说时,周境止轻笑了两声:“我大萧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何来鬼怪邪事之说?”随即又道,“儿臣倒是认为,或是山匪夜间出行,乔装打扮,害人性命,又残害地方刺史,向朝廷示威,一传十十传百,便成了妖魔作祟。为正其风气,可由大理寺派人前往查案,兵部带人剿匪,以示我朝廷威严,安抚百姓、顺应民心。”
皇帝点了点头,作为天子,当然不能任由这种鬼怪之事横行,这岂不是说他的治理不合天意。即便是编一个理由,也是要压下去的,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儿子,是能担大任的。
太子轻蔑地瞧了他一眼:“五弟并未去过此处,仅凭道听途说,何以判断是山匪作祟?”
周境止嘴角抽了抽:“不然以储君殿下的意思,是说我大萧治理不力,天降责罚,以此警示?”
这话几乎是明摆着说,你要非说是鬼怪作祟,就是给皇上扣帽子,说他管理不当,上天用鬼怪之事惩戒,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太子阴着脸:“既然如此,父皇不妨将此事交给五弟去办,想来五弟定能为父皇分忧。”
毕竟还是自己最疼的亲儿子,皇帝刚想说换个人,就听周境止道:“儿臣愿领兵清匪,以正朝廷威严。”
周复辙皱着眉头:“父皇,儿臣愿与五弟一道。”
皇帝真是一阵头疼,这几个儿子一唱一和的,全然不给他反应的时间,那是个什么地方啊,一个个上赶着去。
周境止悄悄瞪了周复辙一眼,都跑那么老远的地方去,太子一个人在这里作威作福,没人盯着,他能放心吗:“二哥武艺不精、文试出彩,实在不是合适人选,不如由少将军作陪,一同前往。”
皇帝这才认可了,有关裘保护,多半是可行的:“那便依你所言。”
关裘面色不改:“臣领旨”。
......
下了朝,周复辙闷声拽着周境止到了墙角。
周境止手腕被捏得有些痛,刚要出声喊疼,一道暴喝就在他脑门上炸了开来。
“我说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霍阳发生的事你清楚吗,邪说之事你都敢管,你还有什么不敢干的?”周复辙压低了声音吼道,“太子摆明了就是整你,你还答应去,是不是前段时间腿受伤了连带脑子也磕坏了?”
周境止认真地望着他:“若我说是为了日后的安定,二哥可信我?”
“你少拿这种莫须有的理由糊弄我。”
周境止叹了口气:“二哥,连你也相信这种灵异鬼怪之说吗,”顿了顿又道,“我是不信的,我总有一种预感,如果这次我不把这件事弄明白,将来会有更大的祸事等着我们。”
周复辙背过身:“随你的便,如今我是管不了你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
几日后,王总管就来宣了旨,周境止这才发现,此次同行不只有关裘,还有大理寺少卿俞大人以及兵部侍郎佐大人。
周境止郁闷了,就去清个匪,需要这么多领导者吗,在他父皇眼里,自己这个儿子是有多无能,什么位置都分好了人,感情他就是去走个过场的。
但是难受归难受,起码关裘是跟着一起的,倒不至于索然无味。
出行的时候,周境止已经解除禁令,可以乘轿了,但为了不引人注目,周境止决定低调出行,还虚构了身份。
周境止、俞大人和佐大人各坐在一间素雅马车内,关裘骑着马,在整个队伍的最末端。
周境止无数次想要找关裘搭话,想问他要不要一起乘车,结果连人都瞧不见。就算派了人去传话,得到的无非是“不用”、“不想”这样简短的回答。
周境止把手撑在窗边,嘴里叼着草,一副无聊至极的样子,要说?阳这个地方还是偏远的,怎么说也要个两三天的车程。
夕阳西下,在落日的余辉中,周境止一行人找到了一处客栈,客栈不大,但内部设施并不差,虽然和京城没有办法比较,但已经算是不错了。
周境止没怎么出过远门,一到客栈就摊在了床上,接着就是一些小厮忙进忙出,从车里搬来各种物件,不只是生活用品,连装饰品都一应俱全。不消一会儿,周境止住的那间小小的客房就焕然一新。
关裘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路途遥远,周境止能把他整个王府都搬过来,一副富家公子哥的行事做派,吃不得一点苦,这哪里是来清匪的,完全是来游乐享受的。
即便如此,周境止晚上还是睡不着。
他认床。
而且即便是换了床被,这床板对他来说也太硬了些。
周境止看着忽明忽暗的烛火,有些疲惫。
自从他重生以来,他晚上睡觉一定要点着灯睡,被困在密室里的黑暗成了他的魔障,只要在狭小的空间里独自一人,他就必须点灯。
周境止睡不着,推了门出来,沿着走廊漫无目的的行走,关裘的房间在走廊尽头的倒数第二间。
周境止想偷偷去看看关裘睡了没,途经佐大人的房间时,发现里面的灯已经灭了,正想悄无声息地走过,门却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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