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嘶鸣的声响回荡在无际天空,腐肉崩解,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腥秽。祠堂双门大开,半盏油灯忽明忽暗,禄关看着堂中摆放的灵位,抬手拿起香柱点燃插上,须臾转身走向一旁的案台。
台上放着几张已经被涂鸦过的白纸,他将这些收好,拿起毛笔蘸上浓香的墨,垂首便在纸上写着字。
正在这时,油灯倏然灭了。
禄关平淡如镜,只是撂下笔,燃了一盏新的。
“峰主大驾光临,属下有失远迎。”
”倒是我小看了你,” 夜冥渊从阴影中显现,“禄关,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禄关轻轻一笑,执笔蘸墨,笔尖在宣纸上游走,道:“峰主不是已经查清了么?”
言罢,他低下头继续挥毫,边说道:“我的身世,我的目的,我所做的一切。”
“话虽如此,”夜冥渊看向他,道:“有些事,还需跟你确认。”
禄关道:“峰主请说。”
夜冥渊:“聂明臻所知的复活秘术,是你告诉他的。”
禄关:“不错。”
夜冥渊:“萧弘的死出自你手。”
禄关:“正是。”
夜冥渊眼神冷了几分,“楚天阔体内的血魔,是你埋种的。”
禄关轻扬墨笔,在纸上晕开,“是。”
种种皆是,在他眼下,做了那么多的事,夜冥渊忽然冷笑起来:“禄关啊,不,现在应该叫你萧衡。”
他袖中出现一卷古籍,书页翻动,“百年前,荻义洲有个显赫的家族萧氏,与玄、武、孟三大家并列,只可惜萧家没过多久便崩殂,全族被赶尽杀绝,据说此次主手为玄家所为,还收买了许多荻义洲有地位的仙道之人,此城所有人都参与了围剿,但没人知道,萧家竟从死里逃生出一位,那孩童亲眼目睹了惨状,并暗暗发誓一定会让所有人付出代价。”
“可他也只是亡命之徒,直到他跋山涉水一路向北,找到了玄家之地,并发现了一个与他容貌相同之人,在得知那人是玄家人后,他动了手,杀了第一个人,自此,代替他的身份,潜伏在玄家数年。”
听完,禄关抬起了头,笑道:“峰主果然明察秋毫。”
夜冥渊道:“你也确实做到了,背负罪名,遭人唾弃,但那也不重要,”他停顿片刻,又道,“于你而言,符玄又意味着什么。”
“棋子罢了。”
禄关抬起头,走了出来,“既然峰主已经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抓我?杀我?还是要向天下昭告,我萧衡没死,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夜冥渊不由皱起眉,还未开口,只听他又道。
“即使杀不了荻义洲所有人,我也早已报了血海深仇。”
闻此言,夜冥渊突然向前一步,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禄关悠悠转身,道:“不知峰主可否听说过罗刹阵。”
此阵法一旦踏入,也就与死人无异。
夜冥渊咬紧牙,额角青筋暴起,五指收拢,握的作响。
禄关不以为然,只是抬起手,下一刻台上的画布飘起,飞到他的面前,“至阴之阵,有去无回。”
画布上赫然显现出符玄被困的景象,夜冥渊指尖发白,周身灵力开始剧烈波动。
“他是死是活,全凭峰主抉择。”
*
符玄顿住了身。
阵中景象始终如一,白条萧萧,无尽沙浪滚滚浓烟,找不到出去的道路。
正当符玄转身之际,呼啸的狂沙卷起风浪,迅速朝他袭来!
唰——!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划出凛冽剑幕,狂沙撞上剑气的刹那,发出金铁交击之声。细看下,那些沙粒中竟夹杂着无数淬毒的银针。
符玄足尖轻点,身形飘然后退,在看清来人时微微一怔。
尘沙尽数散尽,夜冥渊回过头,看他,“师弟。”
夜冥渊强行撕裂阵法,浑身浴血地闯了进来,他手中还握着一柄燃烧金焰长剑,所过之处怨灵尽数灰飞烟灭。
“你怎么........”符玄难得露出惊诧之色。
夜冥渊道:“此地不宜久留,出去再说。”
话音刚落,沙流突然剧烈震动,所有枯骨齐声尖啸,不多时化作一道血色洪流猛地扑来!
刹那间,夜冥渊扔出剑,转身奔向符玄,拉住他便跃向空中。剑光在空中交汇,发出撕裂天地的惊鸿,“砰”的一声,漫天尘沙飞扬。
落地后,符玄道:“罗刹之地,只容得一人,你从何进来?”
夜冥渊道:“师弟难道忘了,纯阳血解得了万物。”
符玄看着他,这番说辞难以让人信服。
夜冥渊道:“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出口。”
至阴之地,何来的出口?
夜冥渊环顾四周,果然望不到头,开口道:“借师弟剑一用。”
符玄道:“你要剑作甚?”
夜冥渊道:“找个方向。”
符玄将剑给他。
夜冥渊接过,在他的目光下,只手握住了剑身,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地竟化作点点光芒,无尘感应到纯阳血,悬浮半空,剑尖直指那点微光。
“你.......”符玄瞳孔皱缩,“要用血祭破阵?”
夜冥渊淡笑,“既然纯阳血可破万法,那便以血开路。”
更多鲜血从他掌心涌出,在沙地上蜿蜒成一道血色符咒,地面开始猛烈震颤。
“够了!”符玄抓住他的手腕,“再这样下去你会——”
话音戛然而止,阵眼显现,怨灵从地底尽数钻出,血色咒符骤然亮起刺目金光,缕缕青烟飘上空中,远处微光迅速扩大,撕裂出一道光口。
夜冥渊拉住符玄的手,“走!”
怨灵接踵而来,就在二人到达,符玄却突然停住了身。
罗刹之地,本无道路可寻,夜冥渊却以血破阵,将自己献祭在这里。
“为何?”
“不为何。”
符玄心中发紧,看他,“这样做值吗?”
夜冥渊轻轻点头。
“师弟........”他张了张口,又闭上,“罢了。”
光门开始扭曲变形,夜冥渊道:“保重。”
阵法被吞噬,符玄回过头,只见夜冥渊的身影逐渐模糊。
“你可知,也曾有人这样为你死过。”
他摇了摇头,不自觉想起去往玄家剑冢的那趟,被埋葬在那块木碑下的,是一具未被腐蚀的肉身。
而那具肉身,竟是楚天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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