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他眸色骤变,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知道她性子硬,心肠最狠,所认定的事,听不进去任何解释。真若要从头说起,又不知如何捋得清那些无关情爱的纠扯,皇室的感情婚姻一直带有利益算计的,与他自己意愿毫无关系。
殿中安静得好像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没有一点声音。
她嘴角一勾,唇边溢出一缕讽刺,“你对她们所做的那些事,我不会忘记。”
良久后,他起身,恢复到先前的冷漠和威严,转过了身子不再看她。他们之间阻隔的何止那些女人,好似有千山万水,在他们中间横亘着,无法抹去,无法消失。
琉璃珠帘滚动着,清脆咚咚响,她目光追随着他而去,望着那既亲近又陌生的身影,低声道:“宫中的日子我真的厌倦了。”
门一关,视野里只剩一片模糊,她默默地抱着腿静坐着。如果她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没有安全感,那还是不要开始了,注定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那些打动她心扉的誓言,也许是发自他的肺腑之言,可是,他还有那么多绝色倾城、温柔娴雅的女人们排着队等待他的荣宠。
他的身份和地位绝对不能允许他的情只用在一个女人身上,而他的感情世界也不可能存在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儿女痴情。
因为他的不能,她就不能有太多奢望,她要学会如何静心,如何放下。如若舍弃不了,那便无法脱身,她不能往后都活在回忆里。
抬眸间,看到那红烛燃尽,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点了灯。听着外面簌簌而落的风霜滴落声,习惯性的摸摸床边,那熟悉的温热不在,独留下夜间寒风的凉意。
突然,她觉得心脏有一种仿佛痉挛了的感觉。但不管心中如何翻江倒海,还是平静的闭上了眼睛。
……
第二日,叶欣儿的高烧退了下去,人也缓缓舒醒过来。只觉得四体通骸都无力气,喉咙干的像是要着了火,眼皮异常沉重,好几次都摆脱不了那种失重感。
容香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道:“小主已经退热了,这就没事了。”
叶欣儿终于睁开眼睛,眼珠子转了转,见到床榻前守着的容香,正睁着一双笑眼看着她,满面笑容道:“奴婢已经温好了药,这就给您端来。”
她秀眉紧蹙着不说话,目光在殿内巡视了一圈,便缓缓起了身,病态索绕,口齿却清晰,“我嗓子难受,先给我倒点水。”
“是小主。”容香依着吩咐倒了一杯水过来,轻轻的抵在她唇边,“慢点喝。”
两口热水到肚子里,叶欣儿觉得嗓子舒服了许多,却仍低着头不想说话,脑海里还在回想着昨夜那一段记忆。
容香见她苦着脸,担忧的问道:“小主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叶欣儿听着摇摇头,这一副落寞样,落在容香眼里,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她懂她的心事,却无法帮她摆脱困境。
静了一会儿,又说道:“药还热着,小主尽快服下。”
叶欣儿本不想喝,在看到她这关切的眼神,随即端起那碗黑黝黝的汤药,一口饮尽,又拈了一颗蜜糖含入口中,化解那丝残留的苦涩。旋即起身朝小几的方向走去,在窗下站定。
容香无奈叹了叹气,立即走过去将窗户合上,抵挡那肆虐的寒风吹来,嘴中却道:“只有保重身子,才能有争斗的资本。”
“我跟谁去斗,谁又会帮我去斗?”叶欣儿心如死灰,眼睛瞪着窗前帘幔,“很多事情都没有想的这么简单。”她语气多了些少许的无奈凄凉。
容香心里觉得不安,伸手拉着她衣袖摇了摇,“只要小主重拾信心,奴婢会帮您想办法。”
“你处处维护我,我心里又何尝不明白。”叶欣儿说着心酸的落下泪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可是我见不到皇上,你又如何见到?”
容香不理会她此刻的惊恐与无助,只是堆上了满面笑容,“奴婢有办法。”
叶欣儿看着她,心中的疑惑将她弄得头晕目眩,想起心中那个重要的人,此刻忐忑的心翻涌起无尽的委屈。
她这一副看透生死的颓然,容香却信心十足,“小主也将会飞上枝头当凤凰,不再是旁人眼中的下等人。”
叶欣儿轻摇头,眼睛微闭,脸色苍白如纸。又能有什么法子,他是皇上,除非他愿意,否则,她根本无法强求他。
容香知她手段不行,她决定要帮她一把,“小主就不该坐以待毙,您不能就此认命了。依奴婢说,您就得主动出击,皇上未必会对您无动于衷。”
此时此刻,叶欣儿真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继续过这如履薄冰的生活。这样的境遇,她惶惶不可终日,好似一块漂在水上的浮木,遥遥无所依。
难道这就是她的命运,身为一个女人的悲哀吗?
她的人生怎么会如此悲惨,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绝境?
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不去争夺,未来的漫漫岁月将如何度过,是否会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中?
想着自己的凄凉人生,更是觉得未来是无尽的可悲,“你有什么办法?”问出这些,她眼神发亮,毫不掩饰心中的渴望。
容香沉吟半晌,突然计上心头,对她说道:“去养心殿,去见皇上。”
叶欣儿一听镇定了下来,焦躁痛苦的情绪消失殆尽。她不想再等下去,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如此想念过他。她不想再错过,不想再蹉跎光阴,不想寂寞地老死在深宫。
昨夜他虽然没有留下,但还是磨灭不了她内心的期盼。
突然,她又哭了起来,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秀眉皱起,连忙捂着胸口。
容香一见,十分慌乱,“小主怎么样?”
叶欣儿摆了摆手,轻声道:“我没事。”她扶着容香的手走到妆台前坐下,看着铜镜里倒映出来的自己,已是疲惫不堪,“曾经我只愿寻得一心人,安安静静地过完一生。虽然知道自己异想天开,但这个心愿依旧没变。”
容香爱怜地抚了抚她略显凌乱的长发,“小主,若有来世,奴婢还愿意来伺候您。”
叶欣儿笑了,在铜镜中漾出的笑容充满了苦涩,“有你真好。”
容香替她换了一身素服,又将头上珠钗一一褪下,只梳了个整齐的发髻,继续说道:“主子想要平安顺利的活下去,唯有斗,不停的斗下去,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叶欣儿不知自己此时的心情是孤独还是安逸,只是轻轻地叹息了起来,“都说皇上生性寡淡,后宫嫔妃于他而言,不过是为制衡朝政,绵延皇嗣。唯有白初念对他没有用处,他还是那样的喜欢。”
“奴婢就是看不惯,即便白初念容貌不错,又怎敌得过小主温柔可人,吸引皇上呢?”容香渐渐掩去脸上的柔和之色,嘴角扬起了一丝讥讽的冷笑,“论心机,她未必是奴婢的对手。”
“你怎么能去算计她?”叶欣儿满目失落,“皇上给她的宠爱好到六宫侧目,无一不心生嫉妒,也没谁敢去挑她的不是。”
容香一边为她梳理头发,一边说道:“她娇蛮泼辣,喜欢做出违逆圣意的事,奴婢不信皇上还能容忍她一辈子。”
叶欣儿听着面露感伤,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心里一片茫然。她想要得到很多,若是什么都不做,连生存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我想要的是皇上的真心。这份求之不得的爱恋,我不想放下。”这软糯的声音毫不顾忌的将**道出,连半点儿掩饰的意思都不曾有。
“主子别心急,得慢慢的来。”容香在首饰盒里挑拣一支与她衣服同色的发簪,小心别在她的耳边,笑眯眯的委婉劝道:“咱们有的是时间。唯有先稳住皇上,方能继续筹谋夺宠。”
“皇上独爱她一人,新欢是一个都没有,哪还记得有旧爱?”叶欣儿这番话异常苍凉,还带着一丝深深的迷茫,“我明知道争不动,还要费劲去争,只怕太难了。”
“主子不怕,奴婢早就替您算计完利弊。”容香见她眸色吃惊,挑眉道,“您受过一次伤,不管您做什么,皇上只当您是被人吓怕了,是为了自保。”她又放柔声音,耐心劝慰道,“您什么都不做,那只会被人当作谋害工具。”
叶欣儿勉力深呼吸几口,这才将慌乱的情绪稳定下来。好一会儿后,低下头轻轻笑开,嘴角勾出的弧度像是自我嘲讽。
梳洗装扮好,顿时光艳照人,就连容香都呆视半晌,只觉这神韵气质无一不迷人,“今晚小主必须得主动一回。”
终于等来了黑夜,外头寒风萧瑟。容香取出一件羊绒斗篷将她瘦弱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小主身子虽然已经好转,也不能再染上风寒。”
叶欣儿温婉一笑,搭着她的手往外走,一步一步走得有些艰难,容香生怕一不留神脚打滑摔倒,细心的搀扶着她。
二人穿过了繁花如霜的梅林,不由自主地四处张望。叶欣儿觉得这里的一切似乎与以前没有任何改变,还和她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看着园中的景致,她漫不经心说道:“不知道皇上现在在做些什么?”
容香压低声音说道:“不管怎样,主子都要趁早抓住机会,别让白初念给发现了。”
叶欣儿又觉得心脏有些疼,白初念这个名字就像一把尖锐的刀,每提及一次,就仿佛狠狠地扎在她心上一次。
皇上对她冷漠疏离,都是因为她。先前,她有意挑拨她与皇上,那用心不良,不正是针对她吗?她也没必要与她好颜相对。
收起沉重的心思,继续往前走,这一路,她遇到了许多人,却始终未有人出声阻止她,这也让她没了那些仿徨犹豫。
站在养心殿门前,坚忍的意志克制着心中的动容,每回来到此地,都能不自觉地唤起从前与他的记忆。
她是一定要来的,那个人就是不再等着她,无论她会面对什么,也不愿意一辈子龟缩在那一个地方,惹人嘲笑。
正要向前迈步,却看到了大殿门口立着一个笔直的身影,面无表情朝她直直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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